高加索趴在草地上,搖著黑尾巴俯瞰整個海港,驀地聽到細碎的聲音,高加索狗腦袋一抬,一下子躥進草叢深處。
它聽主人說過,以後看見這個漂亮的女人,都要躲遠點。
白如雲剛走到門口,張媽提著圍裙匆匆跑來阻止:“白小姐,少爺讓您待在青空宅修養,外面亂著呢。”
白如雲嫣然一笑,眸子看向中年女人,溫聲說:“張媽,我以前也應該是聖華學院的學生吧?我想和澤哥哥一起上學,說不定有利於恢復記憶呢。”
她的語氣溫和又愉快,巧笑倩兮讓人不忍拒絕,更忽視了眼底深處的不屑。
張媽猶豫地搖頭,現在的白如雲瘦瘦弱弱地仿佛一陣風就能刮倒,萬一出了點意外,豈不是又要讓少爺擔憂?再說,現在整個聖華都在談論白如雲,她貿然出現在大眾視線裡,難免碰到居心叵測的人。
白如雲和善說:“放心,我去的地方是聖華學院,澤哥哥的地盤——沒有誰能欺負我的。”
沒有誰能欺負她,即使她在聖華消失了整整三年。
她現在回來了,所有的仇怨都要一一了結。
白家的司機已經開著車抵達,白如雲轉身離去,留下張媽不安地在原地徘徊。
高加索瞅見那漂亮女人離開,這才搖晃著尾巴從綠草叢裡鑽出來,在張媽腳跟前一個勁兒晃悠晃悠。
“汪汪汪~”
“別叫喚了,等會兒張媽給你燉骨頭去。”
“汪汪汪~”
張媽蒼老的眼眸望向消失在地平線的車輪,心想著這位白家小姐似乎和三年前純真美好的少女有些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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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華學院。
上午陽光暖洋洋,淡淡秋意蔓延,慕南軟綿綿地趴在桌子上補覺,顧煜澤在邊上漫不經心聽著課,余光偶爾瞥過睡著了慕南。
路晗偷偷竄了過來,壓低聲音問:“澤,我代表廣大人民群眾問你一句,什麽時候準備訂婚?我好提前準備點彩禮。”
顧煜澤不解:“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和白如雲訂婚?”
路晗賊兮兮地笑著,黃毛腦袋上的每一根毛都寫著你在故弄玄虛:“廣大人民群眾的眼睛賊亮著,你將聖華醫院最好的醫生找來,禁止任何人踏足病房。而後又把白如雲接進青空宅,這情意,誰敢懷疑?你就別不好意思否認,我是你哥們,還不了解?”
“我自有打算,至於什麽訂婚,完全不可能。”
不知何時,顧煜澤發現慕南也醒了,眨著黑白分明的眸子往這邊望來,眉眼惺忪還有未消散的睡意,可愛地像隻迷糊的小狐狸。
慕南剛睡醒,就聽見顧煜澤似乎在說什麽訂婚,心一下子涼透了半截,都到了談訂婚的地步,看來顧煜澤對白家小姐的心,實在是讓人.嫉妒。
路晗還想多八卦兩句,結果一個人匆匆撞進了教室,震地天花板都快掉下來。
“不好了不好了,白小姐被人推進聖華湖了!”
*
半個小時後,慕南和顧煜澤一行人已經出現在校醫院。
護士剛替白如雲換上了乾淨的衣裳,夏末初秋的湖水涼颼颼,一掉下去幾乎凍掉半條命。
白如雲臉兒蒼白如雪,躺在病床上陷入昏迷,頭髮還未濕潤,沾染枕頭上一片水漬。
“沒有大礙,受到驚嚇加上落水嗆了心肺,這才陷入昏迷。目前還沒有出現發燒的症狀,可以放心。”
病房門打開,一身白大褂的江城邊走邊取下眼鏡,對在候診室的幾人說道。
林輕羽看了眼江城,直接進了病房。慕南猶豫了下,伸手戳了戳身邊的顧煜澤,好心提醒道:“喂,你未婚妻出了事兒,你不進去看看?反而讓林輕羽捷足先登,不怕他搶了你的白如雲?”
顧煜澤別有深意地瞪了眼慕南,慢悠悠起身,晃進了病房。
直到候診室沒了幾尊大佛,江城這才將檸檬水遞給慕南,在她旁邊坐下:“昨天回來的,南姨一切都好嗎?”
慕南捧著杯子灌了一大口,砸吧嘴唇回答:“我媽好得很,天天和大媽們打麻將,和大爺們跳廣場舞,沒事兒就和女護士們聊天拉家常,小日子過得甭提多舒服了。”
江城忍不住笑出了聲,揉揉慕南柔軟的頭髮,柔聲說:“挺好的。”頓了頓,見四下無人,這才繼續說:“我看你對顧少的態度,轉變了不少,難不成回一趟家就想通了?”
江城看得很清楚,慕南現在對顧煜澤無形中好像缺失了點什麽,以至於她能夠坦然以助理的身份面對白如雲。
慕南仰頭,清雋的容顏染上陽光薄薄的痕跡,她聳聳肩似笑非笑地說:“想通了,比起不切實際的少女戀愛幻想,我更珍惜我存活在世的親人。我現在還很年輕,以後是大把的日子揮霍,才不會在顧煜澤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身在局中,眼睛都蒙上了霧,看不清楚彼此的情感。
江城唇角上揚,她果然是敢愛敢恨、敢果斷放棄的人。江城是局外人,他看得很透徹,他甚至察覺到顧煜澤對慕南的情感可他不會提醒慕南,更不會提醒顧煜澤,就當是為了他的——私心。
“等助理的日子結束了,我就回家陪老媽。”慕南捧著檸檬水又喝了一口,繼續道,“等時機到了,再去參軍,走完我老爸沒走完的路,一輩子就這麽過去。”
“參軍?”
“對啊,好男兒志在四方,我這一身本事不去軍營,難不成待在閨房裡繡花養孩子?嘖嘖,讓我規規矩矩地過日子,簡直在折磨我!”
江城心神微動,看少年眉眼如畫笑得天真活潑,心裡悄然有了打算。
如果她以後真的去了軍營,他也該陪著
此時此刻,慕南壓根不知道將來,未知的迷蒙真的會一語成讖,在歲月波濤滾滾的光陰裡成為不可磨滅的記憶。
當白山優哉遊哉地抵達校醫院的時候,候診室門開了一半兒,正巧看到惦記了幾天的小狐狸崽子,正歡脫地和一個俊朗年輕的醫生侃侃而談。
年輕醫生眸光溫柔,總是不經意地將眼神落在慕南身上。
白山身子優雅靠在牆頭,大理石似冷冰的臉孔浮起寒意,若有所思地看著這一幕,嗯.看來這隻寵物的人氣,還挺高的。
慕南最先發現躲在角落裡的吸血鬼,嗖地竄起來,啪地把門給關上。關門之余,還不忘做了個鬼臉!
“小南,你剛才看到了誰?”江城疑惑,一邊暗自心疼醫院的門,自從慕南來到校醫院,不僅抓住了一乾女護士的心,還順帶提高了校醫院基本設施的維修率
慕南擱下空了的杯子,無所謂說:“一隻吸血鬼,特招人煩的那種。我先去病房裡看看白如雲,江城哥你先忙。”
等慕南跑進隔壁房間的時候,這邊的門開了,門鎖啪地掉在地上。
白簾搖擺晃動,一身冷酷黑衣的年輕男人出現,江城不著痕跡打量了一下,認出了此人正是曾有一面之緣的白家大少爺。
“白小姐在隔壁病房,你可以直接進去。”
白山毫不客氣在慕南剛離開的位置坐下,指著小茶幾上空蕩蕩的玻璃杯:“我也想喝一杯檸檬水,麻煩江城醫生倒一杯。”
言語毫不客氣,仿佛沒有情感的機器人坐在這裡,周圍的空氣都浮上寒意。
江城收回玻璃杯,正色道:“對不起,檸檬水是私人物品,不外送。”
白山歪頭:“那只欠收拾的小狐狸——我說的是慕南,她也是你的私人物品?江城醫生?”
江城說:“她是。”
白山失聲冷笑,越來越有意思了,還以為剛在慕南心裡剔除了個強大的顧煜澤,現在居然又多了一個江城醫生。
看來他的狩獵之路,波瀾坎坷異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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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乾站在病床前,昏迷不醒的少女睡美人兒似的,比桌櫃上的白玫瑰花還嬌豔漂亮。
看了一會兒,慕南溜回隔壁小房間,顧煜澤、林輕羽和路晗都在這兒,還有一個意料之外的人——林雪兒。
“看完了?”顧煜澤問。
慕南點頭,一屁股坐在顧煜澤隔壁的空位置,突然覺得不妥,又趕緊起身,在路晗身邊踹出了個位置坐下。
“白小姐舊病還沒好,居然又掉進水裡淹了一遭。”慕南歎了口氣,“哎——果然是天妒紅顏,這麽漂亮的姑娘活生生糟了罪,看得我心疼。”
慕南的本意是想表達同情之心,結果這些年拈花惹草風流習慣了,話一出口就變成疼惜美人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白如雲有非分之想。
顧煜澤就是這個“不知道的”,涼涼地掃過慕南的小臉:“小奴隸,少打她的主意。”
顧煜澤的本意是讓慕南甭亂拈花惹草安分點,結果發言霸氣慣了,話一出口就變成讓慕南別打他“未婚妻”的主意,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警告慕南。
慕南就是這個“不知道的”,小心肝涼涼的,哎喲不就誇了兩句他未婚妻,居然就生氣了?這霸道的佔有欲,難不成他婚後都不讓白如雲頂著美貌出門?
“是是是,未來的少夫人,我哪敢打她的主意?”慕南陰陽怪氣說了句,趁顧煜澤還沒發火,趕緊轉移了話題,“林雪兒,好久不見,你來校醫院做什麽?”
慕南定睛一看,林雪兒瑟瑟垂頭,眼睛紅了一圈兒,好半晌才甕聲甕氣開口:
“我我真的沒有推她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