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吃奶的勁兒，慕南才將這群熱心過頭的年輕護士送走，門一關、窗簾一拉，空調一開，慕南身子軟回躺椅上。

  “哇，這天兒可真熱，下了飛機我還以為是到了非洲，差點沒熱死我！”

  南秦月背靠在床頭，伸手擰了下慕南的臉蛋兒，皮膚滑溜溜的、眉眼也越加清麗出眾，雌雄莫辨的俊美中還多了些不尋常的貴胄氣息。

  “喲喲，五個月不見，還以為你忘了在我這個親媽了。早知道當年，路過垃圾桶的時候就不該把你撿了，活該養了個白眼狼。”

  慕南翻了個白眼，扭過頭上下仔仔細細看了眼自己老媽，老人家臉色紅潤、膚色健康，手術恢復應該很好，精氣神十足。

  “喲喲，五個月不見，還以為你忘了我這親女兒了。早知道當年，就不該投這個胎，活該養了個假媽。”

  母女倆互損了幾句，互相打量健康狀況，這才放下心來。

  南秦月靠在枕頭上，慣性地摩挲著左手腕：“本來你一個人去拿什麽破聖華，我還挺擔心來著。還好有江城在，我就放心了。江城還是那樣體貼啊，比你這個親生的還好，隔三差五打電話來詢問我的狀況，哪像你這小子，半個月也不見得來通電話。”

  慕南聳聳肩，尋思著找個機會感謝下江城。

  她是真抽不出空子來，顧煜澤這惡魔時時刻刻壓榨她這無產階級，沒有一天輕松；再者，她也不想讓老媽看出自己的異樣，察覺她到聖華的目的。

  “放心，我好著呢。一邊工作一邊學習，不是我吹，現在我的托福英語保證上六百。”慕南牽出一抹笑容，毫不謙虛誇口，“還能熟悉瀏覽外文文獻，熟悉資本主義世界的生活方式，但凡有點來頭的奢侈物件都逃不開我這火眼金睛！”

  南秦月柳眉上揚，擰著慕南臉蛋兒罵道：“你就吹吧，你小子是什麽性子我還不清楚？你這點水準，就能在Ａ市帝中混個風生水起。”

  “帝中怎麽了？好歹是中國第一中學。”慕南反駁，忽得發現，她已經脫離普通日子太久，背著書包、穿著黑白校服上學的日子，恍惚已經成了塵封的記憶。

  晚上的時候，江小春捧著一大袋水果往療養院跑。

  瞥見病床邊的慕南，嚇得差點以為見了鬼，趕緊兒將慕南拖到一個療養院花園的角落。

  “我說兄弟，你回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江小春逮著慕南的胳膊上瞧下看，燈光明亮，少年越發身長玉立，“哎喲你這用的哪個牌子的化妝品，瞧瞧這小臉，嫩得都能掐出水來了～胳膊也結實了不少，髮型賊帥，你真是給人當助理的？不是被人家保養了當小白臉吧？”

  “去去去，你才小白臉。”慕南一把揮開到處揩油的賊手，揚起俊眉，“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不是我吹，聖華那邊的月亮都比這兒圓。”

  “哎喲，我掐死你這個崇洋媚外的小子～”

  江小春順勢揍了過去，兩兄弟沒心沒肺打鬧了好一會兒，最後以江小春童鞋慘敗落下帷幕。

  江小春一屁股坐在花園亭子裡，仿佛一隻跳脫的猴子似，齜牙咧嘴揉著胳膊，幾個月不見，這小子手腳越發歹毒。

  療養院位於僻靜的方位，晚上聽不見城市喧鬧的汽笛，花園安安靜靜隻殘留樹葉婆娑的沙沙作響。

  “小春兒，我給你舉個例子。”慕南背靠著亭子柱，思考著怎樣說才能不讓人誤會，乾脆含糊不清地說，“假如、我是說假如，有個男的對你很不錯，你也喜歡上他了。但是這個男人已經有喜歡的人，而且他喜歡的人也回來了，你還會喜歡這個男的嗎？”

  江小春聽得雲裡霧裡，撓撓腦袋想了會兒，這才回答：“這難說，感情這種事兒根本克制不了，比如我喜歡的鄰家小妹，她再怎麽暗戀明戀你，我都還是死心塌地喜歡她唄——”

  頓了頓，江小春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慕南哇哇大叫：“你小子這比喻有問題啊，大男人怎麽能喜歡男人呢？你你你、你不是被掰彎了？”

  慕南本來想和這小子傾訴衷腸來著，發現根本牛頭不對馬嘴，心裡的那點兒哀怨瞬間沒了。

  尼瑪對牛彈琴，白費口水。

  “你和江城哥真的是親兄弟？”慕南戳著江小春的腦袋，少年身形是健康的纖細，眼睛裡永遠是賊兮兮欠揍的笑容，慕南歎口氣，“江城哥長得好看、人又聰明，哪像你，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胚胎變異。”

  此話一出，慕南又遭到江小春一番炮轟，等倆好哥們打鬧累了，慕南這才瞅準時間踹江小春回家睡覺。

  三天假期，其實非常短暫。

  慕南回到療養院病房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慕南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準備躡手躡腳鑽到小沙發上將就一晚上，誰知病床上的老媽根本沒睡。

  “回來了。”

  慕南身板一縮，悻悻轉過身，床上的人已經坐了起來，開了昏黃的床頭燈，慵懶地靠在病床頭。

  燈光熹微，一時間襯托地中年婦人仿佛來自遠古，眉眼流露出罕見的美麗。

  “老媽，你還不睡？”

  “你小子都不睡，我這個當媽的能睡？難得你回來一趟，我更睡不著了。”

  慕南撓撓頭髮，三步兩步溜到床邊，在小板凳上乖乖坐下，仰頭問：“老媽，要不你給我講個故事？”

  “講故事？”南秦月頓了一下，眉眼掃過慕南清雋的側臉，“我記得你滿了十八歲吧？這把年紀還要聽什麽故事？”

  慕南說：“你和老爸怎麽相愛的？你這母老虎的脾氣，不像是我爸看得上的。”

  “我脾氣怎麽了？老娘我美貌無雙，天底下哪個男人能逃脫得了我的石榴裙？你老爸之前還一個勁兒給我裝冷酷，結果怎麽著，還不是乖乖臣服！”南秦月歪著頭，氣哼哼開口，嬌美臉孔浮起幾分不屑和懷念。

  慕南眨巴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裡寫滿了八卦，還不忘來個激將法：“我才不信，老爸他哪裡冷酷了？方圓百裡，誰不知道慕凱是個妻管嚴？”

  知母莫若女，於是接下來，慕南終於聽到了父母之間的愛恨糾葛。

  “當年我也像你這個年紀，在帝中上高二。現在想想還會感慨，原來在我們身邊，一直潛伏著身懷秘密的大人物。

  我在帝中的特Ａ班讀書，四月份清明後，整個城市的警察士兵突然增多了起來。知道有天，整個學校都被恐怖分子劫持了，三千學生都成了人質。”

  “三千學生人質？”慕南驚訝地瞪大眼睛，“我擦，科幻電影吧？這麽大的事兒，怎麽現在都沒人知道？”

  “閉嘴，這事兒估計涉及到國家機密。有個加一彎月的作者寫了本《高校魅影：不一樣的特優生》講的就是這事兒。”南秦月給了自家女兒一個白眼，無限感慨繼續會議，“我們被帶到大操場，成為罪犯的交易籌碼。後來特種兵來了——你說這緣分，怎麽就這麽奇妙？當時我嚇得要死，有個失控的毒販四處掃射，眼瞅著我就要中彈身亡，結果突然衝過來一個高大的特種兵————”

  南秦月將頭靠在軟枕上，眉眼裡溢出溫柔之色：“當時我就想，世界上居然還有這麽帥、這麽酷的男人？一見鍾情，大概就是這樣。你爸爸的眼睛特別好看，就和你一樣.
  犯罪事件很快被消滅，傷員基本都被安在附近醫院，我四處打聽，知道部隊傷病人員也在醫院裡接受治療。於是我跑遍了整個A市區的醫院，功夫不負有心人，你爸還是被我找到了。

  結果他壓根不理我，你都不知道你爸當時多冷酷，一點活人氣息都沒有，甚至一句話都不和我說。我才不怕他呢，學校因為動亂暫時停學，我就天天睡在醫院照顧你爸。”

  慕南張張嘴，想起記憶裡奇葩逗比的老爸，以及他眼裡偶爾流露出的冷銳神色。

  “後來，他傷也好了。我的學校也重新開學。我自然舍不得他，纏著問以後要去哪裡找他。結果你爸對我說了第一句話：

  【你還太小，回去學習。】

  他就比我大五歲，還說我小？我不依不饒，死纏爛打，結果你爸還是走了——半夜從醫院窗子翻了出去離開的，當時我還在睡覺。

  後來我發瘋似到處找，那時我家企業還沒倒閉，家裡還有些勢力。我派人把A市附近的軍區到處搜了一遍，別說慕凱了，就連一個姓慕的特種兵都沒找到。

  你都不知道那段時間你媽我有多頹廢，腦子想的都是你爸，渾渾噩噩地考上了大學，又渾渾噩噩畢業。所幸皇天不負有心人，後來我跟著朋友去海南旅遊，居然在無意中闖入一個海邊軍事基地。你爸當時就在船頭，隔了幾年，我還認識那雙眼睛。

  呵呵，當時他也看到了我——我想著這回肯定不能放過他，直接裝暈倒在海灘上，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果然看見他了。”

  南秦月彎彎唇角，姣好面容浮起志在必得，繼續講述：“你爸把我帶進醫院，半夜我估摸著他睡著了，卯足勁兒把他扛到病床上，又把他和我的衣服扒了——哼，肌膚之親也有了，我就不信他能甩得了我！

  天一亮我就假裝哭，要他負責。你爸愣了許久，那表情甭提多可愛了，後來順理成章在一起了唄。”

  慕南聽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為如此剽悍又足智多謀的老媽鼓掌，這得多麽大的毅力，才能堅持一面之緣到至死不渝？

  “可是．．．我爸他不是特種兵？你半夜把他扛到床上，他居然沒發覺？”慕南半眯著眼睛，疑惑地看著自己老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