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這門怎麽就關了?”
慕南擰著小眉頭,孤零零佇在大門邊撓腦袋。精鋼大門是頂級的密碼鎖,設備一流,不僅防止人進來,也防止人鑽出去,就是她變成鋼鐵俠也撬不開。
顧煜澤慢悠悠走了過來,一條大毛巾甩在慕南濕噠噠的腦袋上,故作惋惜看向那一扇門:“游泳館的門需要指紋開鎖——我手機進水了,不能用。”
如果深受顧煜澤迫害的人們在場,瞅見他那高神莫測的狐狸臉色,定會大呼大叫,這位大仙兒又要耍手段整人了。
他想單獨和慕南呆著,慢慢挖掘她藏匿的秘密——不能游泳的原因,以及和江城的關系。雖然這種小計謀看上去如此幼稚,仿佛像個毛頭小子莽撞的產物。
慕南腦門一寒,手爪子趕緊往兜裡掏啊掏,半響後揪心地摸出了一隻滴水淌水的手機。慕南心疼地試圖去開機,結果手機屏幕給力地一閃,在慕南期望的目光裡不給力地黑屏,兩千塊的國產貨就這麽廢了
慕南抬頭,試圖安慰自家少爺,“錢管家肯定會找來,放心少爺,今晚我們肯定能回家。”
誰料顧煜澤宛然一笑:“真不巧,我告訴老錢今晚住在鍾樓——看情況,似乎今晚只能待在游泳館休息室了。”
慕南:.
她敏銳地嗅到了陰謀的氣息,顧煜澤惡劣的微笑在眼前晃悠。慕南腦筋一轉,很快就反應過來,感情這位大少爺試圖利用特殊環境來威逼利誘良家助理啊!
不用猜,接下來這惡魔肯定試圖讓慕南脫去衣服擦乾身子,挖出她不肯游泳的原因;然後轉個小彎、抹個小角,挖出她和江城之間的關系.
“少爺,要不怎們再找找?說不定小門還沒關。我爸說過,做人決不能放棄最後一絲希望,誰放棄誰是傻X。”慕南挑眉,將白毛巾裹在身上,與顧煜澤拉開一段安全距離。
“怎麽,小奴隸怕了,不敢和本少獨處?不過這種情況,誰也沒辦法。”顧煜澤上前兩步,那張雕刻似臉孔上展露出來的笑容,幾乎如同透明天花板外的夜色似迷離。
裝,你丫繼續裝。
慕南腹誹著,你也不跳進泳池看看,那笑容有多假。
“休息室太狹窄了,安放不了少爺你這尊彌勒佛。青空宅豪華的房間不住,跑到泳池邊上睡覺,也不怕半夜水裡鑽出水鬼。”慕南嘮叨著,來到游泳館的小門邊。
這是一扇精鋼小門,專供小心設備進出,平時都處於關閉狀態。
顧煜澤跟在慕南身後,心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某些事仿佛超出了他的算計范圍。
果不其然,慕南故作驚訝地跑過去,指尖摸摸門鎖,笑得非常假:“喲,好巧啊,這門居然是落鎖的。少爺你放心,這種門在我眼裡就是綠燈,隨便過。”
“住手——”
顧煜澤話還沒說完,就見那裹著白毛巾的少年樂呵呵地活動雙腳,一個剽悍的飛踢砸了出去,門鎖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裂,凹陷出一個大窟窿。
慕南隨手一推,慘遭暴力的大門嗚咽著轟然落地。
“哎呀~這扇門也太不禁踢了。少爺,今晚怎們不用睡泳池,我現在就去把車開來,您稍等啊~”
慕南露出一個虛偽地不能再虛偽的笑容,嘚瑟著,毛巾一扔,身子一拱鑽進夜色裡。
跑了好長一段路,慕南打了個噴嚏,回頭望向燈火依舊的游泳館。嘴角上揚,還想整我,虧得小爺反應夠快,否則今晚指不定就暴露了女孩的身份。
這顧煜澤腦子有毛病,為啥非得逮著自己不放?誰還不能有個小秘密呢,非得要挖人秘密!難不成上流社會的資產階級,都有這奇葩癖好?
再次打了個噴嚏,慕南一路小跑進了車庫。
外面天色已經暗下來,四周光芒微弱,只有那扇破爛的門漏出明亮的光芒,光芒裡某人咬咬牙,眼眸深深。
這小子,腦子夠精明,行動夠乾淨利落。
換做平時,遇到這樣聰明果決的人,他是一定要收進SE集團內做高級人才的。可現在,想到慕南那嘚瑟的小樣兒,他突然有種捏死這小子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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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青空宅。
錢管家胖乎乎的身子壓在沙發上,小心翼翼地報告:“顧總,情況屬實。少爺似乎對慕南很上心,我擔心..."
“你是說,那個新來的助理,不僅敢和煜澤杠上,還——喜歡男人?而煜澤也對慕南有興趣?”SE國際大廈頂層,巨大落地窗下,是璀璨的繁華夜景。西裝男人握著手機,神情難免有些怪異。
他了解自己的兒子,正是因為了解,所以對這位慕南充滿了興趣。
錢管家壓低聲音,小眼睛瞄了眼窗外,又低低問:“顧總,如果您擔心小南對少爺的名譽造成損害,是否將其解雇?”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考量某些利益格局。最後,顧總一錘定音:“明天,讓慕南來見見我。”
“是,顧總。”
掛斷電話,門邊已經傳來引擎熄火的聲音,很快地,兩道身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錢管家趕緊理理衣服,恭敬迎上去:“少爺,您回來啦,夜宵已經送進您房間,請早日休息。”
“噯~錢管家您真負責,少爺本來都說在鍾樓過夜,您還準備了夜宵。”慕南笑嘻嘻地從顧煜澤身後鑽出來,斜斜瞅了眼寒臉的少爺。
錢管家一愣,丈二摸不著頭腦:“啥鍾樓?少爺說過不回家嗎?”
顧煜澤板著臉,涼颼颼瞪了眼幸災樂禍的慕南,頭也不回離開。他懶得理會這隻小狐狸,逮住一點小紕漏就肆意放大,心裡那點花花腸子誰看不出來?
錢管家狐疑地目送自家少爺傲嬌離開,回頭,這才注意到慕南濕漉漉的頭髮。眼睛一眯,上下打量著慕南,她穿著大一號的衣服,松垮垮地,一張臉俊俏異常。
不過,錢管家眼尖地發現,這號衣服似乎是少爺的...
“小南,你和少爺——”
“沒啥事,少爺他想要整我,結果被我識破了。他自尊心強,現在估計躲在被窩裡哭呢。”
錢管家:“......對了,明天顧總想要見見你,記得做好準備。”
“知道了。阿秋~錢管家,沒啥事我先去睡了,阿秋~”慕南招呼招呼爪子,一邊思索著傳聞中的那位顧總,一邊用顧煜澤的外套擦了擦鼻涕,心安理得地鑽進自己的小窩。
錢管家呆在原地,張媽從捧著新鮮水果從廚房裡出來,正巧看見慕南的背影。那小子又打了個噴嚏,接著毫不忌諱地用袖子擦了擦鼻涕...
“老錢,我怎麽覺得小南這衣服,好像是少爺的?”張媽擱下水果,兩眼裡全是八卦的光芒,“少爺怎麽會讓人穿他的衣服?小南也太隨意了吧,這衣服怎麽也是幾萬美金,居然就用來擦鼻涕?”
錢管家聳聳肩:“誰知道呢,少爺心思太難猜了,我們還是本分點過日子。”這時候,錢管家兜裡的手機響了響,提示短信音。
錢管家胖腦袋一瞅手機屏,小眼睛眨巴眨巴,抬頭對張媽說:“少爺讓你馬上弄兩碗薑湯,給小南送去。如果小南不喝...就直接一滴不剩灌進嘴裡。”
張媽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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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南昨夜往肚子裡灌了兩碗薑湯,半夜起來上了兩次廁所。
結果還是光榮地感冒了。
她這人一般不生病,身體好得像頭牛;可一旦病了起來,整個人就是病怏怏地涕泗橫流。
而且慕南的感冒特別奇怪,別人感冒是頭疼流鼻涕或者咳嗽,她感冒不僅頭疼流鼻涕咳嗽,還非常神奇地會流眼淚。醫學角度來講,感冒流眼淚是因為鼻淚管充血堵塞,眼淚無法下流,只能從眼睛裡流出。
慕南女漢子了十八年,除了老爸離開那會兒流過眼淚,其他時候甭說眼淚了,就是眼屎都沒有一顆。她十八年來最多的眼淚,都奉獻給了感冒,一感冒就把積攢了好久的淚水全都流了出來。
早餐桌上,顧煜澤一身墨色睡衣正在悠哉哉吃早飯。
側廳裡鑽出了道影子,幾拐幾拐,病怏怏地朝餐桌走來。顧煜澤挑眉,頓下手裡的動作,幾乎是慣性地在挑刺:“小奴隸,誰允許你比本少起得晚?”
抬頭,正巧看見慕南通紅的眼眸,通紅的小鼻梁,兩行晶瑩眼淚正順著眼角滑下來,瞧上去淒淒慘慘戚戚...
饒是見慣大風大浪的顧煜澤,也不禁一愣。這小子居然哭了?他不過隨口毒舌了兩句,這小子居然就哭了?
慕南也會哭?顧煜澤簡直聞所未聞,前所未見,他無數次都試圖把這小子弄哭征服,也想過慕南落淚的模樣,居然就在一個正常不過的早晨撞見了?
一瞬間,顧煜澤心頭風起雲湧,不是滋味。
慕南怏怏的模樣,亂亂的頭髮,通紅的眼眶,晶瑩的眼淚,瞧上去可憐地像隻沒了爪牙的小狗,可憐兮兮地,居然讓顧煜澤於心不忍、心頭有些莫名的微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