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廢話，和老子打一架。你輸了，自己卷鋪蓋走人；我輸了，我立馬磕頭認錯！”

  肥仔仰天大喝，慕南俊俏眉毛一挑，看向周圍一圈兒圍觀八卦的鄰居。

  “也成，沒有什麽比打一架更能解決問題的。”慕南咧嘴一笑，朝肥仔招招手，“進道館裡較量較量，順便也讓你看看我慕家道館的威風。”

  肥仔不屑地抬起脖子，大手大腳邁進偌大的道館裡。他大腳丫子踩在淺藍色的軟泡沫地板上，慕南仿佛聽到地板被壓碎的聲音，以及一種古怪的腳臭味。

  “喂，小子，這種場合你還穿校服？趕緊把道服換上，老子和你正大光明較量。”肥仔眯著胖成一條縫的眼睛，兩手成拳頭對撞一下，大嗓門毫不客氣。

  慕南也不客氣，鑽進換衣室折騰一番，兩分鍾後，一身簡練黑白道服的俊朗少年踏進來。身長玉立，短發嬌俏，眉眼清朗，不像是來打架的，更像是在參加一個模特選秀。

  慕南扯了扯腰間的黑色腰帶，抬眸，示意周圍一圈兒鄰居朋友避開距離。這些阿姨老爺爺們都是看著慕南長大的，自然也了解這小子的底細。

  鄰居江姨有些不安地看著慕南，輕聲囑咐：“小南，下手輕一點，肥胖人士看病問診花費的錢比一般人多。”

  慕南點點腦袋瓜子，那胖仔扭動脖子，一個凶猛的拳頭直接朝慕南的腦門砸來。

  嘿，別看這小子身形肥胖，步伐倒還靈活多變，遠遠看去仿佛是個跳舞的胖子。慕南險險地避開他的肥拳頭、跳開他橫掃的大粗腿、屏蔽他身上的汗臭味，報之以一頓拳腳大餐。

  打著打著，肥仔臉上的汗漬越來越多，心跳漸漸加劇，一種不安越來越強烈。

  慕南看似輕巧的拳腳，長腿在半空劃過尖銳的弧度，仿佛沉重的磁鐵落在他身上，開始仿佛小貓在撓癢癢讓人戲謔，可隨著時間的加劇，身上的筋骨居然有種酸澀疼痛。慕南專挑他身上薄弱的地方踢，筋骨相連。

  肥仔也是年少有為的少年，他學習柔道無數多年，自然也懂尋找對手的弱點。

  節節敗退下，肥仔終於找著了慕南的“弱點”，他咬牙一橫，肥碩身子朝慕南胸口撞去，兩手試圖揪住慕南胸口的道服往兩邊撕扯。

  慕南：.
  臥槽，這人怎麽和顧煜澤一樣流氓！
  “啪~”

  “砰~”

  道館藍色的泡沫地板發出沉悶的響聲。

  邊上看戲的鄰居們發出驚訝的呼聲，熱心的大爺大媽們趕緊給地上的肥仔遞了水喝毛巾，江姨哎呀叫了兩聲，輕斥道：“小南，你你你怎麽下這麽重的手？把人踢成什麽樣了！”

  慕南揉揉胸口，把道服衣襟攏了攏，聳聳肩低頭瞅著在地上齜牙咧嘴的肥仔：“這下服輸不？”

  肥仔費力地站起來，不顧周圍鄰裡的勸阻，胖眼睛死死瞪著眼前嘚瑟的少年。

  就在慕南差點以為這胖子死心不改，準備繼續揍人的時候，肥仔突然雙膝落地，不卑不亢說：“願賭服輸，老子輸了，以後不會來找你的麻煩！”

  慕南：.
  其實這個肥仔並非惡人，剛來這個地方和家裡人開了道館，豈料慕南一回來就搶了他家生意。肥仔氣不過，上門單挑，卻沒料到這個傳聞中的少年郎居然一身本事。

  武者光明磊落，絕不妥協。

  慕南凝眸想了想，找了個理由將看戲的鄰居大爺大媽們請走。關了道館的門，彎腰將還跪在地上的胖子扶起來，拍拍他汗漬漬的肩膀：“兄弟，額——你叫李大壯是吧，我看你骨骼精奇是個練武的料子，對武學很有見識。我和江小春馬上要高考了也沒時間訓練，要不你考慮下，我家道館很缺人，你我兩家道館合並？”

  肥仔李大壯先是一愣，還以為慕南要關了門揍他一頓，豈料慕南順便換了一副笑眯眯的臉孔找他商榷什麽合並的破事兒。

  “你、你說啥？合並？”

  “換句話說，就是我把道館租給你，你和我一起當教練。”慕南遞給他一瓶水，自己盤腿坐在他旁邊，“你家道館的地段太偏僻，我這道館位置良好。你長相太凶悍不夠吸引小朋友，我這長相童叟無欺。你剛才讓我穿上道服和你較量，加上願賭服輸的性格，都看得出你對武學的熱愛”

  不得不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慕南跟在顧煜澤身邊久了，這種斡旋的奸商能力突飛猛進，抑揚頓挫一絲不苟，針砭時弊總能讓人們信任。加上肥仔又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一番談話進行得相當村裡。

  慕南現在學業緊迫，道館的生意不能一一照顧；母親又在市中心療養院，慕南真正打理道館的時間太少。正愁找不到個夥計合夥人，老天爺這不就扔了個人來？
  一番滴水不漏的言談，加上真摯的小眼神兒，純淨漂亮的笑容，少年爽朗的聲音在耳邊旋轉，肥仔李大壯愣愣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少年，那雙笑意深深的眼眸仍仿佛昏暗的草叢中的光華，李大壯傻傻地點頭。

  兩方約定明日再商量細節，慕南送他出門的時候，烏江上已經掛起一輪彎彎的月牙兒，一胖一瘦的影子在路燈燈光下明明暗暗。

  她靠在門邊，潔白燈光從屋子裡照耀出來，路邊微暗。慕南幽幽歎了口氣，咕嚕咕嚕喝了兩口水潤嗓子。

  她伸了個懶腰，準備上樓洗漱順便補作業，結果一轉頭，赫然發現地面上多了一道影子，斜斜長長鋪在道館藍色泡沫地板上，順著影子望向角落，慵懶的人影正步步走來。

  慕南手裡的礦泉水瓶，啪地砸到自己的腳丫子上，絲絲疼痛這才把她從震驚中挽救回來。

  他來了？
  什麽時候！
  “你你怎麽在這裡！”

  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半個月不見的顧煜澤。他一手隨意地插在黑色西裝口袋裡，每一步都像是踩著地雷上，炸得慕南的小心臟一跳一跳。

  顧煜澤在她面前三米遠的地方停下來，說：“你沉迷於和那個胖子交談，自然沒注意到本少正大光明走進來，正大光明在角落看你發揮卓越的交際能力。”

  慕南一噎，原來這位主兒早就來了，圍觀了她的一舉一動？
  腦子裡瞬間掠過千百個念頭，慕南到底是臉皮久經磨煉的高手，心海波瀾起伏，面上風平浪靜。當即雙手抱在胸前，眸光戲謔地看著顧煜澤，嘖嘖讚歎：“喲，想不到堂堂的顧少爺還有這種愛好，不知你大老遠跑來中國所為何事？或者還是惱怒當初我的惡行，特意千裡迢迢來中國找我報復？這可真不巧，這是我的地盤。”

  顧煜澤薄唇上揚，眸光含黠，似笑非笑地鎖住眼前清雋的少年，半月不見，她比以前瘦了一點，好像長高了點。空蕩蕩許久的心，在俊美如畫的她出現之際，忽的被填滿了，暖暖地，僅僅看著她，心裡也會有幸福的滋味。

  他問：“小奴隸，真不知道本少不遠萬裡來這裡的原因？”

  慕南心劇烈一跳，腦袋別開，為毛顧煜澤要用這種寵溺的眼神看她！看得她渾身雞皮疙瘩一摞摞，然後還是不爭氣地紅了耳根
  “這半年來你發的工資，我已經全部退了回去。至於合約的違約金，先欠著。”慕南攤開潔白的手心，努力讓自己不朝那個方向去想，“顧煜澤，這是我的家，不歡迎你這種生物。”

  顧煜澤心裡不著痕跡搖頭，看慕南倔強地反抗，心知這小子還在為當初的事兒負氣。

  他走上前一步，慕南警鈴大作忙退後了三步，清亮眸子浮起警惕。那種警惕和疏離讓顧煜澤心針扎似的疼，他沉下嗓子：“我知道，你並沒有答應顧少炎的要求。也知道，因為我的緣故，害得你母親差點出事——很抱歉。”

  慕南別開腦袋，唇角輕咬著，莫名地有點小心酸和小委屈。

  “這、這關我毛線的事兒，現在我不是你的奴隸助理，”慕南擺了擺手，轉過頭不看顧煜澤，“以前你每天欺負折騰我的事兒，我小帳本記得清清楚楚，你丫現在最好滾遠點，否則我算起帳來，你的墳頭草都三丈長了。”

  顧煜澤倒不惱，某種程度上，他比慕南的臉皮還厚。

  “以前本少天天想盡法子折騰你，”顧煜澤慢悠悠問，“你怎麽還會喜歡上我？”

  慕南心坎裡的那根弦啪地斷了，她不可思議的扭轉脖子，一下子撞進一雙幽深眷戀的眼眸。

  慕南兩片紅潤的嘴唇動了動，話卡在喉嚨裡，面對這樣的顧煜澤，她突然有些莫名地悸動。

  “我、我才不喜歡你！你這種人，鬼才會喜歡”慕南試圖解釋，偏偏顧煜澤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似地，突然湊了過來，眸子危險地眯著鎖在她臉上。

  “你喜不喜歡我，已經不重要了。”顧煜澤遒勁的手落在她肩膀上，慕南有些迷蒙呆愣，捏在手裡的拳頭遲遲砸不出去，只聽見他低低喑啞的聲音落在耳畔，嗅到他身上熟悉地、一直出現在她夢裡的氣息。

  “怎、怎麽不重要，我對你一點感情都沒有。”慕南腦子迷糊，還不忘習慣地強嘴。

  顧煜澤低低笑著，薄唇落在她溫熱的唇角：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