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凌卿蕊如此說,清蕙郡主下意識的感覺到不妙,笑容就有些僵在了臉上,但是此時她已經成為騎虎難下之勢,且又想不出究竟要出什麽事情,隻得假笑著說:“怎麽會後悔呢,安瑾郡主請。”
凌卿蕊笑著,徑直走到了那架古琴前,伸手輕輕撫摸了幾下琴弦,立即發出了幾聲悅耳的琴聲,她讚歎道:“好琴!”
“那當然!”清蕙郡主已然站在了殿中央,聞聲驕傲的說道:“這琴可是天下十大名琴之一。”
“如此甚好,清蕙郡主準備好了嗎?”凌卿蕊唇邊的笑意越發的明顯,也透著幾分詭異,讓清蕙郡主情不自禁的,將剩下的原本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點頭應著。
只見凌卿蕊在一片驚呼聲中,將那架古琴豎了起來,雙手一上一下,姿勢怪異的將琴抱在了懷裡。
清蕙郡主更是一愣,連忙上前想要阻止,卻聽到一串熟悉的音律響起,正是她之前所說的瀟湘水雲曲!
所有人直愣愣的看著凌卿蕊雙手在琴弦上舞動,以那般怪異的姿勢,彈奏出了一曲瀟湘水雲。
雖說是瀟湘水雲,音階並無錯漏之處,但是韻律之間卻是別有一番風味,為這首原本就動聽至極的曲子,又平添了幾分魅力。
清蕙郡主都忘記了自己要跳舞的事情,只是直直的又怨毒的看著凌卿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是不會彈琴嗎?她怎麽能彈出來!
目光一轉間,清蕙郡主就看到了景墨風含笑的面容,讓她更加的怨恨起來。
我一定要殺了她!
這個想法,在清蕙郡主的腦海中,瘋狂的叫囂著,將她的理智焚燒的乾乾淨淨,她什麽都不顧,什麽都忘記了,視線之中只有正在彈琴的凌卿蕊,她踏步向前,雙手在衣袖中已然呈現出爪狀……
就在清蕙郡主想要伸手,掐上凌卿蕊纖細的脖頸之際,一道清越悠揚的聲音插了進來,似簫又非簫,聲音並不尖利,卻一下子就穿透琴聲,飄進了人們的耳中,進而與琴聲合二為一,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清蕙郡主因著這聲音,激靈靈打了一個寒顫,瞬間停頓了下來,耳中聽到那一曲瀟湘水雲已然進行到慷慨激昂的部分,頓時想起她還沒有跳舞,這才急匆匆的向後退了幾步,來到了殿中央,合著曲調翩然而舞。
急切之中,清蕙郡主並沒有看到,剛剛突然插進來的音律,是出自景墨風口中。
景墨風長身玉立,曲調一停,手指也從唇邊放了下來,眾人看不清他手中拿著的,剛剛吹奏出動聽樂聲的究竟是什麽物什。
清蕙郡主的舞蹈因著少跳了一部分,上來就是激昂快速的舞步,讓她漸漸亂了節拍,此時瀟湘水雲明明已經進行到了婉轉階段,她急速的舞步卻是並沒有停下來,反而越轉越快,一身舞裙仿佛要飛起來一般!
凌卿蕊微微抬眸,唇邊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手指一動,曲調也加快起來,仿佛在應和著清蕙郡主的舞步似的,在其他人看來,就是凌卿蕊為了迎合清蕙郡主的舞蹈,而改變了曲調,沒有人知道清蕙郡主在心中暗暗叫苦。
剛剛的確是她的舞步亂了,在應該轉入婉轉緩慢的時候,那段激昂的舞蹈卻還沒有跳完,因著那是一段完整的舞蹈,幾乎是整個舞蹈中最為好看的部分,若是不跳完就太過可惜了,所以她才沒有在第一時間隨著曲調改變舞步。
可是接下來,這段激昂舞步已經結束,該是轉為緩慢的時候,偏偏那個該死的凌卿蕊又加快了曲調,讓她想要停下來,卻又做不到,一時間只能咬牙繼續轉了下去。
頭,越老越暈,清蕙郡主幾乎是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麽,只是被動而機械的轉動著,身子卻是開始搖晃起來,腳下的步子也開始亂了。
凌卿蕊手指猛然一頓,只聽“錚”的一聲,清蕙郡主仿佛得到了什麽訊號一般,轉動的舞步驟然停頓了下來,身子一歪直接匍匐在了地上。
一時間,整個大殿之中都寂靜無聲。
好半晌之後,響起了一串鼓掌聲,是德親王,他狀似很高興,開口說道:“好!清蕙這一曲舞蹈跳的好,墨風這道音律加的好!皇兄以為呢?”
皇上點頭道:“的確如王弟所言,既然王弟讚賞,朕怎麽能沒有表示呢,重賞!”
趴在地上的清蕙郡主,此時才反應過來,感覺到腳踝處傳來隱隱的疼痛,情知腳踝已然受傷,心中恨凌卿蕊恨的不行,面上卻是一片欣喜之色,叩謝道:“多謝皇舅舅和德王舅舅,清蕙恐怕受之有愧,還是安瑾郡主的琴彈得好,皇舅舅應當賞她才是。”
聞言,德親王面有難色的看著凌卿蕊,說道:“原本安瑾撫琴的姿勢雖然怪異了一些,彈出的曲調卻是不錯,只是……”
清蕙郡主抬頭看向德親王,面上帶著一派天真的模樣,問:“德王舅舅,只是什麽,既然彈得好,就該給賞賜嘛。”
德親王無奈的笑了一下,說:“清蕙,你可知她剛剛最後一下琴聲,將你的古琴給毀掉了?”
“什麽?”清蕙郡主吃驚的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古琴,只見上面的琴弦一片亂糟糟的模樣,不知斷折了幾根,她猛然想起凌卿蕊彈琴之前所說的話,原來她早就有意要毀掉自己的古琴!
清蕙郡主雙手在暗中用力握緊,手指指甲狠狠的戳在了她的掌心,面龐微微一低,掩下了她的怨毒,再抬起頭來之時,已然淚流滿面。
“怎麽會這樣?”清蕙郡主的淚水落得又快又急,口中喃喃,“這可是母親花費了十幾年的時間和精力,才從塞外高人處求回來的,為了這古琴,母親……母親……”
清蕙郡主哭的哽咽著說不下去,心疼之情溢於言表,卻隻講述這古琴的得來不易,對凌卿蕊沒有半分埋怨,讓人更加的感覺她識大體和賢惠孝順。
只有凌卿蕊看的分明,在清蕙郡主含滿淚水的眼眸之中,滿滿的全都是怨恨與陰毒。
凌卿蕊緩緩起身,說道:“清蕙郡主,安瑾很替你慶幸呢。”
“慶幸?”清蕙郡主滿是疑惑。
“是啊,慶幸。”
凌卿蕊舉起自己的手指,露出上面幾條細密的傷痕,讓眾人清晰的看到上面的血跡,怪異的呈現出幾分青紫色,然後才繼續說道:“剛剛,清蕙郡主說這古琴是從塞外高人那裡求來的,想來清蕙郡主與嘉陽公主皆不知,這古琴琴弦之上塗了毒!”
舉座皆驚,繼而反應過來,怪不得凌卿蕊手中的血跡顏色那麽怪異,原來是中毒了。
凌卿蕊拿出手帕來,輕輕的將血跡擦掉,聲音也輕緩的傳來,她說:“這毒,並不是劇毒,只是一種慢性毒,卻是極為陰狠的,使用此琴者,每彈奏一次就會中毒一點,天長日久之後,會讓人漸漸嗜睡,之後就開始容顏衰老。”
掃了一眼徹底怔住了清蕙郡主,凌卿蕊繼續說道:“想來清蕙郡主得到這架古琴的時日,還不算太長,否則郡主此時恐怕會未老先衰,甚至會鶴發雞皮難看至極。現在,清蕙郡主中毒尚淺,要解毒也容易一些。”
“不可能!”清蕙郡主反駁,委屈的咬著唇說:“我不可能中毒的!皇舅舅……”
“傳太醫。”皇上眸底一片鬱沉。
此時有人上前將清蕙郡主扶了起來,坐到了一旁去,眾人一片沉默,等著太醫來診斷。
太醫急匆匆的趕來,跪倒在地說:“微臣叩見皇上……”
皇上一揮手,道:“免了,安瑾郡主說清蕙郡主所用古琴上有毒,你去看看。”
“是。”
太醫連忙去查看,不多時抬頭看向了清蕙郡主,問道道:“鬥膽敢問清蕙郡主用這架古琴多長時日了?”
清蕙郡主心中“咯噔”一下,難道自己真的中毒了?口中急急回答道:“已經有一年之久。”
那太醫又連忙上前為清蕙郡主診脈,好一會兒之後才跪倒在殿中,向皇上稟道:“啟稟皇上,古琴之上的確有毒,好在只是在琴弦上,毒性甚微,待微臣給清蕙郡主開一個方子,吃上約十付就可以將體內的毒性排出去了。”
皇上揮手,讓太醫退下去開藥方,開口想要說什麽,卻又微微停頓了一下,被德親王搶先說道:“清蕙,還不快謝過安瑾,若非她誤打誤撞毀了古琴,怎會發現這其中有毒呢。”
清蕙郡主聞言,臉色甚為難看的起身,向凌卿蕊施禮道謝,不過眾人皆以為她是因為驟聞自己中毒一事,才會如此,哪裡想得到她是因著要向凌卿蕊道謝而心中恨意瘋長呢。
凌卿蕊微微挑眉笑看德親王,之前也是見過幾次這德親王的,對他的印象還是不錯的,即便那一次太后和皇上中毒之時,他有針對景墨風和她的嫌疑,她也認為德親王只是因太過關切太后和皇上,從而失了冷靜而已。
可是今日,聽德親王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她發現古琴有毒一事,說成了“誤打誤撞”,還一再強調她毀了古琴,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