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清暉聞言恍然大悟。

  他想了想，道，“現在他屬於高位截癱，從胸部以下都沒有知覺。最壞的情況就是這樣，但是經過後續治療之後，我認為他的知覺能夠有一定程度的恢復。當然，最好的情況是到腿部，甚至腳部也能慢慢恢復知覺。但是即使如此，他以後在行動方面肯定也不可能恢復到正常程度了。”

  其實這也是宗明哲之前預料到的結果，在離清暉說出來之前他心裡多少還有些希望，期待著奇跡能夠出現……

  這世上確實不會有很多奇跡，這件事，恐怕也只能這樣了。

  離清暉被風雪瀾催著去休息，然後她讓宗明哲推著自己在醫院裡轉一轉。

  外面已經很冷了，宗明哲便推著她在醫院的走廊裡慢悠悠的走。

  窗外那些樹木上早就沒有了葉子，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隨風搖曳。偶爾能看到行色匆匆的人，臉上也都沒有一絲歡快的神情。

  風雪瀾甚至還能聽到遠處有人哭喊的聲音，仔細看，走廊盡頭突然出現了許多人影。

  宗明哲明白那是怎麽回事，推著風雪瀾轉身要往回走，可風雪瀾卻抬頭望著宗明哲，低聲說，“我們能過去看看嗎？”

  宗明哲猶豫一下，還是推著風雪瀾朝那邊走了過去。

  宗明哲走的很慢，風雪瀾卻能看清楚那邊正在發生的一切。

  有人在哭，有人抱著那些哭泣的人，安慰他們，還有人在不停的忙碌著。後來一個擔架被人推了出來，哭喊聲更大，那些人跟在擔架後面，一路伴著哭聲進了電梯。

  等他們走到站在電梯門口等待的人群旁邊，風雪瀾聽到那些人互相談論著那些令她感覺無比陌生的事情。

  停留片刻，宗明哲就推著風雪瀾返回她的病房了。

  “那些事情，就算是在以前那個風雪瀾留下來的記憶裡，也是沒有的……”她低聲對宗明哲說。

  宗明哲把她抱到床上，小心翼翼的讓她靠坐在軟墊子裡。

  “生老病死，普通人都是這樣的。”

  風雪瀾搖搖頭，她以前見過的“普通”，絕不是這樣的。

  至少，曾經的那個她，不是這樣的。

  “我應該去問問何耀釋……”風雪瀾突然低聲說。

  “你想問他什麽？”宗明哲好奇的問。

  風雪瀾歎了口氣，說，“問問他是不是把以前的那個我丟到海裡去了，還是留在那個船上了……”不過說出這話，她又苦笑一下，“其實問不問也是一樣，反正最後肯定還是被丟到海裡的。”

  宗明哲伸出大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頂，說，“就算是敵人的屍體，我們也會妥善處理的。”

  “是嗎？”風雪瀾揚起眉梢望著他問，“那你說，他會怎麽妥善處理？”

  宗明哲想了想，露出笑容，“以那種情況來看，肯定是丟到海裡去了。”

  風雪瀾衝他哼了一聲，也笑了出來。

  其實她在乎的並不是那件事，而是現在的她，更像是宗明哲所說的“普通人”了。

  不僅是她，之前犧牲的兩名梟狼隊員是如此，葉城西也是如此。

  他們現在都一樣，死去之後會有人為他們傷心哭泣，出了事也會有人為他們擔心。

  風雪瀾對葉城西這個人了解的並不多，但是她知道，葉城西跟她不一樣，他從最開始就是一個普通人。

  風雪瀾問宗明哲，“葉城西以後還能留在梟狼大隊嗎？”

  如果換做是在明日之晝裡，她甚至連想都不用多想。沒有用處的人，明日之晝是不會留的。

  梟狼不一樣，可風雪瀾卻也不知道梟狼會怎麽對待這種無法成為戰鬥力的隊友。

  宗明哲也拉了椅子坐下來，他沒有馬上回答風雪瀾的話，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這種事情，宗明哲雖然知道會出現什麽樣的結果，可他卻還是想要再想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扭轉這樣的局面。就像離清暉做的那樣，即使是面對無數個“不可能”，卻還是要再努力試試，再找找別的辦法。

  時間匆匆流逝，轉眼大半個月過去了，除了骨折的傷還沒有好之外，風雪瀾身上其他的傷都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雖然離清暉囑咐她還要休養一陣，可風雪瀾卻閑不住，整天拄著雙拐在醫院裡跑來跑去，到處轉悠。

  她的傷情好轉，宗明哲也不用整天在這裡照顧她了。關於巴叱訶的事情還有一些沒有處理完，宗明哲便抽出時間去幫何耀釋做那邊的事情。

  風雪瀾閑著沒事又跑到葉城西的病房裡來，發現格木隊長和張勳域他們也來看葉城西了。

  “雪瀾！你沒事了嗎？”格木隊長之前來過幾次，可張勳域卻是第一次過來。看到風雪瀾活蹦亂跳的，張勳域剛才眼裡還閃著淚光，轉眼臉上又浮出了笑容。

  風雪瀾拄著雙拐跳到病床旁邊來，坐到椅子上，衝他們晃了晃自己打著石膏的腿，笑著說，“我沒事啊！就剩這點傷還沒好。”

  說完這話，她又問葉城西，“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葉城西苦笑著回答，“我還能怎麽樣？跟昨天差不多。不過剛才離醫生過來檢查，說是有好轉的跡象。”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告訴風雪瀾，“這裡好像都有點感覺了。”

  “是嗎？我看看！”風雪瀾說著這話，擺出要伸手掀開他被子的模樣。

  葉城西見狀瞪眼，衝她吼道，“還來？不許亂動！”

  見他這反應，風雪瀾頓時大笑起來。

  她都在這裡玩過好幾次同樣的把戲了，因為她發現葉城西是個特別保守又害羞的男人，剛開始她這樣開玩笑，葉城西都是滿臉通紅的。不過幾次之後他也知道風雪瀾不會真的那麽做了，就假裝生氣的衝她吼兩聲，然後兩個人傻笑成一團。

  格木隊長看到葉城西衝著風雪瀾露出了笑容，心裡更難受了。

  他咬了咬牙，把湧出來的那股掉眼淚的衝動硬是壓了回去，轉頭對風雪瀾說，“這次多虧你了，風雪瀾，謝謝你。”

  聽他這麽一說，風雪瀾又瞪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