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瀾聞言不由得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被他發現了。

  風雪瀾原本就沒打算跟他們一起從通風管道離開，因為樓下還有人質，他們必然要解救人質，這裡的人如果不處理掉，在他們解救人質的時候，就會成為他們的後顧之憂。

  按照風雪瀾一貫的辦事風格，她是絕對不想留下這種禍根的。

  更何況，宗明哲還在下面呢。

  “何隊，你走吧，這些人，我自己能處理掉。”

  現在的情況跟剛才不一樣，新型武器打不到這裡，而且對方被他們的行為激怒，必然會朝這個洗手間裡衝。風雪瀾守株待兔，要殺掉那些人，對她來說，非常容易。

  何耀釋把通風口的蓋子拿過來，交到風雪瀾的手裡，然後蹲下身，拍拍自己的肩膀，對她說，“上來吧，我扛著你，把這個蓋子蓋上。”

  他居然要留下來跟她一起殺人？
  風雪瀾驚訝極了。

  她騎在何耀釋的肩頭，何耀釋把她扛了起來。

  風雪瀾一邊往回蓋那個蓋子，一邊低聲說，“何耀釋，其實我覺得你這個人挺好的。”

  何耀釋聞言淺笑，“那是因為你還沒有了解我。傅九重是閱歷豐富的大商人，他說的話可信度不是很高嗎？”

  說著這話，何耀釋不由自主的朝旁邊的鏡子裡看了一眼。

  他們兩個人這樣的姿勢，讓何耀釋突然回憶起了往事……

  當初他也曾這樣扛起他心愛的那個女人，讓那個女人笑的像朵花兒一樣美麗……

  “弄好了。”風雪瀾說完這話，發現何耀釋正在看著鏡子發呆。

  “怎麽了？”她問。

  何耀釋猛然驚醒，急忙把風雪瀾放了下來。

  “一會兒那些人進來，你要小心一點。”何耀釋用這樣冷靜的話來掩蓋自己的窘迫。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把風雪瀾錯看成禹葉縈了。

  風雪瀾覺得他的反應有點莫名其妙，還以為他是在為自己是不是該殺那些人而動搖。

  “當初你殺我的時候，可是一點都沒猶豫，現在難道又覺得那些人無辜了嗎？”風雪瀾有些不滿的地上嘟囔。

  何耀釋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風雪瀾是誤會了他剛才的反應。

  他忍不住苦笑著搖搖頭，對風雪瀾說，“我現在整天被你追著上一輩子的仇，這大概已經是老天爺對我的懲罰了。你殺的人也不少，你就沒想過他們是不是無辜嗎？”

  風雪瀾看看何耀釋，心想自己已經把曾經壓在心裡的秘密都告訴他們了，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是他們全部都接受了。尤其是何耀釋，他親眼看到她殺了那麽多人，可到現在為止，他對她依然跟以前一樣。

  這一點，恐怕也就只有他們這些傳說中的梟狼能夠做到。

  或許連她腦袋裡曾經冒出來的那些愚蠢想法，他們也都能接受？
  風雪瀾決定試試看。

  “想過。”風雪瀾一邊檢查自己的槍械一邊低聲說，“沒有人是天生的殺人狂魔，我也不是。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我也害怕過，為那個人哭過，甚至看到自己的雙手而覺得惡心過……可後來我慢慢明白了，殺人並不是一件很特別的事情。就像是屠夫殺豬殺雞殺牛一樣，他們僅僅為了獲得利益，就可以結束那些生命，而我殺人的動機，是為了延續我自己的生命，這樣的動機，不是比那些人更高貴嗎？就算不考慮那些理由，我殺人其實和獅子老虎要吃小動物是一樣的道理，因為我是強者，所以我殺掉弱者，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何耀釋靜靜的聽著她說完這些話，然後歎了一口氣。

  “這些，都是那個組織教給你的嗎？”他問。

  風雪瀾聞言苦笑，點頭道，“是啊……”她望著何耀釋，問他，“這樣的想法，是錯的嗎？”

  風雪瀾知道自己有很多想法跟生活在“這個世界”裡的人不一樣，從她成為風雪瀾的那一刻起，她就清清楚楚的知道這一點。跟宗明哲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困擾著風雪瀾的問題就越多。

  到底什麽是對的，什麽是錯的，風雪瀾已經有點分辨不清楚了。

  她覺得何耀釋一定會說她關於殺人的想法是錯的，因為何耀釋他們輕易是不會殺人的。

  然而，出乎風雪瀾的意料之外。

  “你的想法沒有錯。”

  何耀釋竟然這樣告訴她。

  風雪瀾驚訝的望著何耀釋，聽他解釋道，“在你曾經生活的那個環境裡，弱肉強食就是生存的法則，除了殺掉弱者之外，你沒有其他生存的途徑。所以在那種環境下，你想的沒錯。”

  何耀釋轉頭望著風雪瀾，恍惚之間，似乎還覺得眼前站著的人是他的禹葉縈……

  何耀釋不由得搖了搖頭，把這個奇怪的想法驅散掉，又對風雪瀾說，“可是你現在所生活的環境，跟那個時候已經不一樣了。尤其，你現在是一名軍人，應該有軍人的價值觀。比如你參加過抗災，也參加過我們這邊的行動，所以你應該知道，我們不僅不會隨便動手殺人，反而會將保護無辜群眾作為首要任務去完成。”

  “風雪瀾。”何耀釋好不容易把心裡奇怪的念頭趕走了，他皺著眉頭認真的對風雪瀾說，“你的情況很特殊，我給了你很多特殊待遇。在某些事情上，我能理解你的作為，但是這種理解不是放縱你的理由。有些事情你想不通的時候，可以問我，可以問明哲，可以問林毅朔，如果你還是想不通，那就乾脆努力記住哪些事情是我們允許你做的，哪些事情是我們不允許你做的。我希望你自己能夠盡快看清楚這個世界之中你所不了解的部分，然後盡快融入到我們的團隊之中來。明白嗎？”

  他這一番話，讓風雪瀾有些發愣。

  長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竟然是這樣被何耀釋所期待著……

  “那……”風雪瀾心裡冒出些說不出來的奇妙感覺，不知道是尷尬還是害羞，卻又好像有那麽一點點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