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說著要走,可他的腳步卻沒往外邁。
風雪瀾知道他一定是對她的事情特別好奇才會跑過來的,便低聲對宗明哲說,“讓他留下好了。”
宗明哲看了何耀釋一眼,兩個人隻用目光就足以知道彼此的心意了。
“天都快黑了,一會兒我們就在這裡吃一頓晚飯。你先打個電話讓人送點外賣過來吧。”何耀釋對他說。
秦滸豪聞言頓時雙眼一亮,“好嘞!”
他轉身出去打電話,沒多大一會兒就回來坐好等著聽風雪瀾講故事了。
小郭那邊設備也已經調試好了,何耀釋坐下來,對風雪瀾說,“那麽我們就開始吧,雪瀾,我想我們應該從你小時候的經歷開始說吧?你還記得之前的自己是什麽時候出生的嗎?”
風雪瀾搖了搖頭,“我甚至不記得自己的父母,更不知道自己的年紀。從我記事開始,就已經在到處尋找食物了。”
阿爾法的記憶力是非常好的,小時候的很多事情她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她曾經接觸過的人,還有她是如何進入明日之晝這個組織,在這個組織裡她是怎麽生存的。風雪瀾絲毫沒有隱瞞,一點點的講述給他們的聽。
他們不時的說出心中的疑惑,而風雪瀾則詳細的給他們解釋。
尤其是關於明日之晝裡面的很多規矩,其殘酷程度甚至讓人覺得無法相信。
“也就是說,你們這些被培養出來的人並不參與到事情的決策之中?”何耀釋問風雪瀾。
風雪瀾搖了搖頭,“我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斷的讓自己變得更強,能夠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至於那些任務到底是為什麽要去做,我們不知道,也並不關心。”
作為頂級殺手,當時的阿爾法甚至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麽要殺人”這樣的問題。
對於曾經的她而言,殺人是為了活下去,對於後來成為頂級殺手的她而言,殺人是為了完成任務。
就這麽簡單。
“那麽……”何耀釋又問,“對於那些決策層的人,你了解多少?”
如果換成組織裡的其他人,或許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些事情,可她是阿爾法,她所知道的事情,遠遠比別人多得多。
風雪瀾起身到小郭那邊去拿了紙筆過來放在茶幾上,寫寫畫畫,給他們解釋。
明日之晝的首領是一個行蹤非常神秘的人物,她也只有在接受阿爾法這個代號的時候見過對方一次。
“當時我也沒能看清楚他的臉,他戴著一個鑲滿寶石的面具,穿的衣服也很奇怪。就連手上都戴著手套,更沒有發出聲音,所以我根本不知道這個人是男是女是年輕還是上了年紀……”風雪瀾告訴何耀釋,“恐怕在整個組織裡,能夠知道這個人真正面目的,就只有上面這十個長老。”
風雪瀾說出這些人的稱謂,用的依然是她在組織裡曾經使用的那種語言。
何耀釋根據她的描述,把這些稱謂翻譯過來,雖然聽著有些奇怪,但是意思卻是正確的。
長老的身邊有守護者,雖然他們的能力也非常強大,可這些人卻並不是從參加訓練那些人裡面挑選出來的。
“他們看我們的目光就像看垃圾一樣,充滿鄙視。所以我想,這些人的出身可能都比我們好很多。”風雪瀾想起那些家夥,心裡還滿是火氣,“我們沒有機會跟這些人交手,如果有的話,我早把他們都乾掉了!”
和其他人不一樣,就算她是阿爾法,也不能隨便動手殺那些守護者們。
除了守護者之外,還有一些聽從長老們差遣的人,何耀釋覺得按照風雪瀾的描述,他們應該被稱之為“學徒”。
這些學徒的出身應該和守護者們差不多,但時守護者是用的是武力,而學徒們使用的則是智力。他們有些人能夠幫助長老們出謀劃策,有些也代替長老處理很多事情。
阿爾法他們這些人出去執行的任務,大多數都是由這些學徒們發出的指令。
這樣梳理下來,明日之晝這個組織的結構就很清晰明了了。
凝聚這些人的或許是某種神秘宗教,又或許是某種強大的利益。他們按照這種階梯型的模式凝聚在一起之後,開始培養越來越多的廉價工具來為他們辦事。
像曾經的阿爾法,啞巴,楚家兄妹,甚至連同之前的那個GAM之類的人,全部都是那些人的廉價工具,隨時可以拋棄,隨時可以替換,用最殘酷的方式對待,同時也被他們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何耀釋以前就覺得有些奇怪,風雪瀾有時候做事雖然出格,但是大多數的時候她卻還是非常正常的。她能隱藏秘密在軍營裡生活這麽長時間就足以說明她其實是能夠像正常人一樣去面對這個世界的。
這樣一個“正常”的人,為什麽能夠做出血洗野人島那樣的事情?為什麽能毫不在乎的動手殺人呢?
明日之晝對於他們內部的人,到底是怎麽洗腦的?
可直到今天何耀釋聽風雪瀾說了這些事情,他總算是弄明白了。
那個組織根本沒有把阿爾法他們這些人當做“人”來看待,從最開始他們培養這些人的目的就非常明確,讓這些人成為只知道殺戮的單純工具,用最殘酷的方法讓他們腦子裡隻去思考如何生存,沒有閑暇考慮更複雜的事情。
這也就是為什麽宗明哲曾經說他覺得風雪瀾過分單純的原因。
所以現在風雪瀾面對其他事情的時候,她所能夠用到的,恐怕有很大一部分是曾經那個風雪瀾擁有的“感情”。
而在面對“生死”和“殺人”這種事情的時候,她的大腦就完完全全的變回了阿爾法的生存模式,在這種情況下,“殺人”對她來說,只是生存的手段,沒有道德的約束。
這件事其實一直困擾著何耀釋。
現在他知道了讓風雪瀾有這種矛盾行為的根本原因,要想解決這個問題,就不是那麽困難了。
何耀釋總算是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