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輕輕舒了一口氣，但卻馬上發現了自己的失態。

  為什麽要舒氣？自己剛剛那是在擔心什麽？莫施施嗎？

  想不出理由的他把一切都歸咎於那股無來由的親近感，怪那從初見便一直存在的微妙感覺正像無形的毒藥一般侵蝕他堅硬的心防。

  “夜離……”

  低聲呼喚喚回了夜離的思緒，略微低頭，便對上了莫施施的視線。那平日裡總是充滿各種情緒，時不時會對他表示鄙視的大眼睛，此時是一片木然和驚懼。

  又忍不住心軟，夜離在莫施施身邊坐下。

  “你都做什麽了？怎麽就把珍寶齋給炸了？”伸手搭上莫施施的頭，夜離的手很大，能夠輕易的覆蓋住莫施施小小的腦袋，然後把上面柔順的黑發弄得一團糟。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看那個像是寶石的東西，然後它突然就開始放光，就……”莫施施搖頭，道。

  夜離把莫施施的臉扳了過來，看著那小臉上的繃帶，不由得皺起眉。揭開那白的礙眼的布料，看到了莫施施臉上一條被利器劃過的傷口。

  那是被爆碎的瓷片劃出的傷口。

  夜離輕輕摩挲著那已經結痂的傷口，低聲安慰道：“沒事的，看起來不深，應該不會留疤。”

  莫施施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麽，她的胃終於忍受不住開始抗議。

  九曲回腸帶著音調變化的聲音在客廳裡打轉。

  夜離一愣，花了兩秒鍾來忍笑，終究無果，只能把身體扭向另外一邊，一邊用手抓住椅子扶手，一邊捂著肚子這才能讓自己不至於太過失態。

  莫施施鬱悶地揉了揉肚子，這是她第二次在夜離面前這麽……丟臉。她抬起臉，用一副可憐兮兮地委屈模樣看著夜離，可憐的像是街邊被人拋棄的小狗，那是一種會讓人的良心受到譴責的眼神。

  “別用這眼神看我……”夜離伸出手來製止莫施施的行為，真受不了她這種一餓就開始賣萌的樣子，立馬讓百香樓的小二將飯菜端了進來。

  待到莫施施吃飽喝足回房間睡覺，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的夜離才合上面前的書信，摸摸自己手上的尾戒。

  太可怕了，那種奇怪的親近感。無論他怎樣打算抗拒，但是當他真的面對莫施施的時候，卻總是忍不住心軟。

  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打算去忍耐。

  “這樣可不行啊，不變的冷酷一點，不行啊……”夜離自言自語，將被墨汁弄髒的信紙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默默地在心裡下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一早，當莫施施準時起床的時候，卻發現夜離已經不在了。而她也被告知，從今天開始，將會由夜離陪伴再次進入王府。

  莫施施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夜離久違的這麽早來到東廠總部。

  和暗地裡顯赫的凶名不同，東廠本部的的外觀設計既不陰森也不霸氣，除了八角形的形狀和各部門之間如同蛛網一般連接的方式，讓它看起來和東廠的撒天下之網這個理念多少有些匹配起來。

  雖然在一國王都，擁有如此巨大佔地的建築，可見東廠的實力。

  只不過在那從高處看細細的蛛絲之間，專遞的每一個信息指令，毫不誇張的說，可能都意味著一個人、一個家族甚至一個國家的興衰。

  走進被關起來嚴嚴實實的房間，只有一顆夜明珠在工作著，這裡的人都分不清黑夜和白天。

  “真罕見，夜離大人你居然這麽早就來了。”他剛坐下，桌子上的聊鏡便亮了起來，一個光幕彈了出來，那頭是一個蓬頭垢面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打理過自己的男（？）人。

  “我一直都是這麽早的好不好？倒是你，別老是用你的千裡眼監視器偷窺，這習慣不好。”夜離笑道。

  “不見得哦。”邋遢男人猥瑣地摸了摸下巴，他有一個非常乾淨、乾淨的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念白，但是他這個人完全是另外一個極端就是了。邋遢、懶惰，還有偷窺的愛好，不過雖然說是偷窺，實際上是他本人一種極度求知欲的表現罷了。

  “自從和那個叫莫施施的訓練生在一起之後，你可很少這麽早來了。”

  夜離一怔，有些掩飾地說道：“不過是特殊狀況，給那丫頭一些熟悉環境的時間罷了。”

  “誒？夜離大人你是這麽溫柔的男人嗎？是嗎？不是吧？”念白驚訝地像是見鬼一樣。

  “難道我不是嗎？”夜離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念白打了一個寒戰，因為夜離這個家夥別看他一副豪放不羈的樣子，實際上內心裡腹黑的讓人害怕。

  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著想，念白還是決定還是暫時結束這個話題為好。

  “昨晚送來的瓷片和木屑我已經檢查過了，的確是讓人大開眼界，這真是先進的東西。”一提起正事，這邋遢至極的男人語氣也嚴肅了一點，接著展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張圖片，上面是一顆菱形的冰藍色能源石，看樣式像是吊墜，布滿了複雜的紋路，像是一種符篆，一眼就看得出這是時代久遠的東西。

  這就是導致了昨晚珍寶齋被毀的真凶。

  “看樣子，像是來源於洛河能源礦石石脈中的能源石之王。”夜離說道。

  洛河的能源石，不是修煉平時使用的能源的主要來源，因為比起收集而來的能量很混亂，常人難以引用，需要自己運功進行篩選，自然形成的這種高純度晶體利用和儲存更加簡單，是每一個國家重要的戰略儲備。

  “看起來像，但實際上還是有所不同。”念白打開了另外一副分析圖，裡面是上百個修士吸入一點後出現的改變，做出的分析，看得讓人眼暈。

  “這的確是非常高純度的洛河能源石，純度無限接近100%，這是目前無論你的煉器能力多高都無法做到的。”念白的語氣帶著讚歎，有種暗歎自己生不逢時，無法看到數百年前的繁盛景致的歎氣。

  “更重要的是，這塊結晶的比重非常大，像是經過了非常巨大的壓縮，能夠達到這種效果，我很懷疑是不是將其送到了地心進行壓縮，或者是當時的上古修士能夠駕馭的重力場讓人難以想象。這種力量實在是太恐怖了……”

  夜離聽到這些話，並未感到讚歎興奮，反而有些凝重了起來。他略微沉吟，道：“那它和莫施施產生共鳴的原因是什麽？”

  “無法理解。”念白回答的乾脆利落理所當然，“在我的估計裡，這種程度製造出來的能源石無論是遠古還是如今，都是難以企及的，就我的水平，根本無法解釋它發生的反應。”

  “是嗎？”夜離皺眉道：“想辦法把這個墜子留下來，先放在我這裡再說。念白，先說說我之前交給你的任務吧。”

  “啊？那個啊，我已經將這些報告寫成了證供，加上有關人員的證詞，李永年涉嫌私藏能源礦的事實可以確定。但是僅憑這點小事，想要讓他聽話分量還不太夠。”念白對於這種事情就是興致闌珊了。

  “你等一下，南夜俊進來了。”

  “結果出來了嗎？”一看念白也在，南夜俊就知道是什麽事情了。

  念白重複了一下剛剛的話。

  “是嗎？夠了。私自購買或者出售能源石就已經是重罪了，加上小凜那邊的能力，隨時都能把他從買賣能源石變成買賣武器，到了這份上搞死還是搞殘就是我們說的算了。”南夜俊笑道，卻發現夜離還是一副臉色凝重的樣子，不由道：“夜離，有什麽不對勁嗎？”

  “嗯……昨天我陪李永年的千金吃飯，從她嘴裡聽到了李永年身邊似乎有一個非常神秘的人，我無法確定是誰，但是有必要警戒。”

  南夜俊眯起眼，眼中有危險地光芒閃爍，說：“這個我知道，是李永年新的新進門的姨太太，名字叫阿粟，聽說是個怡紅樓的姑娘，盡管不是頭牌，也長得十分勾人。”

  “小心這個女人，我有不好的預感。”夜離皺眉，重新點起一支煙。

  “接下來就沒我事了，還有幾件法器我要煉，我先撤了。”念白對於這倆陰謀論者沒啥興趣，馬上提出開溜。

  “等等！我還有個問題。”夜離連忙叫住念白，問道：“關於這墜子和施施產生共鳴的事，會不會對施施有什麽影響？”

  “嗯……這個啊……”念白摸著下巴，思索一下道：“應該會有一些精神上的不安定吧，多安撫一下就是了，最近最好不要給她太強的刺激，過一段時間應該就沒事了。”

  說完這段話，念白便腳底抹油溜了。

  “呵呵……”南夜俊笑得意味深長。

  “你笑什麽？”夜離瞥了他一眼。

  “你對莫施施還真好。”南夜俊突然收斂了笑容，一臉慎重地看著夜離，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你這話什麽意思？”

  “你別裝傻！我問你打算怎樣處理莫施施。”南夜俊那張總是輕佻笑得的臉一旦嚴肅起來，居然也氣勢迫人，“先不說能不能信任的問題，我看你現在這副樣子，舍不得吧！你真的打算把莫施施拉進你的計劃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