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蕭貴妃瘋了以後,瀟太妃變得格外安靜,似乎一心遠離宮鬥,還學會了念佛。
她的住所很是安靜,平日也少有人來往,麟兒出生時本說要送到阿哥所,卻被瀟太妃攔了下來。
時間可真快,一晃而過,麟兒已經滿月了。
“咚咚咚――”敲木魚的聲音在大殿緩緩回蕩著,透著幾分空靈的回響,沁人心脾,讓浮躁的心忍不住安靜下來。
瀟太妃跪在大殿中央的軟墊上,面前放著一塊木魚,一身素衣,青絲簡單盤起,隻用一根淡雅的簪子固定,鳳眸微閉,嘴裡念念有詞,一手輕輕的敲打著。
“咚咚咚――”敲打聲很有節奏,不緊不慢,就像瀟太妃的心情一般,輕重緩急。
很快,白晴的身影出現了。
看著面前巍峨的殿堂,朱唇輕啟,緩緩吐出一口氣。
糾結了一會,還是選擇了進去。
瀟太妃身邊的婢女槿玉見了,連忙道:“太妃,白嬪娘娘來了。”
她聲音很輕,卻還是驚到了瀟太妃,敲打木魚的手指微微一頓,她睜開眼睛。
白晴'自從走後,瀟太妃的貼身婢女就換成了槿玉,伺候的也算周到,挑不出什麽毛病來。
“晴兒給太妃娘娘請安,願太妃萬福金安。”白晴輕輕跪下,恭敬請安。
“萬福金安麽?”瀟太妃輕喃一聲,笑容中帶著幾分自嘲的意味,“若你爭氣,能坐上後位,那哀家自然萬福金安了。”
白晴心中一緊,身子更是緊緊貼在地上,顫抖道:“太妃娘娘,您……您已經知道了?”
“皇宮就那麽大,哀家想不知道都難啊!”瀟太妃輕歎一聲,從軟墊上站起,走到白晴跟前,親自將她扶起。
白晴有些受寵若驚,卻也沒說什麽,坐在槿玉搬來的椅子上。
“如何?哀家交代你的事情,失敗了是麽?”瀟太妃神色淡然,仿佛在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卻不想白晴心裡一哆嗦,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錦帕,輕咬嘴唇,面上露出猶豫之色。
不錯,她手裡的迷情藥,正是瀟太妃給她的。
可是她失敗了,不但沒有得到皇寵,還白白便宜了羅凌薇。
這麽丟人的事情,她真是難以啟齒。
“晴兒,怎麽了?”瀟太妃繼續發問。
白撲通一聲跪到,羞愧道:“晴兒有負太妃囑托,昨日,晴兒沒能留住皇上,皇上去了凌妃那裡。”
她說著,聲音咬牙切齒,濃濃的恨意從齒間傾瀉而出,眼裡迸發出徹骨的寒意。
她那般費力討好羅凌薇,為的就是讓楚玉筠多看她幾眼,卻不想偷雞不成蝕把米,到頭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瀟太妃輕瞥她一眼,目光淡定,絲毫沒有情緒波動。
見白晴如此沉不住氣,她在心裡輕歎口氣,還是太年輕了啊,在皇宮要生存下去,最重要的就是喜怒不形於色,千萬不能讓旁人看出自己在想什麽。若是被人察覺到自己的心思,豈不是功虧一簣。
白晴似乎想到了什麽,又道:“太妃娘娘,凌妃已經侍寢,若是來日懷孕,那該如何?”
這是她此時最擔心的事情了,等羅凌薇懷了孕就來不及了,還是要早做打算。
瀟太妃看向她,意味深長道:“宮裡的孩子豈是這麽好懷上的?不過侍寢而已,懷不懷得上那要看天意,再者,就算懷上了,她可有生養的福氣。”
白晴心中一動,似懂非懂,她點點頭。
瀟太妃又道:“不過如此看來,皇帝當真是喜歡那羅凌薇,原本只是小小宮女,想不到竟有做妃子的命,真是令人瞠目。”
她頓了頓,又道:“沒侍寢就已經是妃子,若來日真誕下皇子,只怕貴妃也不是不可能,那下一步就是皇貴妃,皇后的地位岌岌可危啊!”
她托著下巴,輕抿手指,若有所思。
白晴聽的心驚肉跳,似乎瀟太妃所說已經成真,她略一思索,急切道:“還請太妃幫助,晴兒決不能看她如此快活。”
她說著,又跪倒在地,重重磕頭。
瀟太妃眼裡閃過一絲滿意的韶芒,讓槿玉連忙將她扶起,道:“你的意思正是哀家的意思,既然你已入宮,自然是要出人頭地的,她將貴妃害到如此地步,哀家怎能饒了她。”
她聲色凌厲,話語如同掌風,刮起一陣寒冷的風,連帶著白晴身上一抖。
不用說她也知道哀家說的是誰,正是瘋了的蕭貴妃,不管是入宮前後,她都是瀟太妃最心疼的孩子,卻憑白被羅凌薇害成這般模樣,瀟太妃哪能甘心。
她深知,瀟太妃幫她有一部分原因是為了給蕭貴妃報仇,但是她心甘情願,只要能扳倒羅凌薇這個勁敵,讓她做什麽都行。
“太妃消消氣,太妃的敵人,就是晴兒的敵人,晴兒一定幫太妃出了這口惡氣!”白晴一字一頓道,聲音黑暗如修羅。
“好孩子。”瀟太妃撫摸著白晴柔軟的青絲,笑容滿面。
只是蕭貴妃瘋了後,瀟太妃哪還有從前那般風光得意,和太后鬥了那麽多年她都不服軟,可如今,她竟生了好多白發。
鬢角,額頭,發頂,三三兩兩的白發閃爍著刺眼的白光,瀟太妃不過四十歲,卻蒼老的像耳順之年。
當初的事情,雖說不能全怪羅凌薇,可到底因她而起。
蕭貴妃是她唯一的念想,也是她唯一和太后鬥下去的資本,卻不想遭此橫禍。
不過還好,她還有白晴,費了那麽大的心思才讓白晴入宮,可不能白白浪費了心血。
瀟太妃握住白晴的手,人突然之間變得更加滄桑,聲音顫抖道:“晴兒,你一定要爭氣,這后宮,一定是咱們家的,決計不能落入外人手中,皇后也好,羅凌薇也罷,都是你的敵人,你一定要小心行事,千萬別讓羅凌薇對你存了疑心,哀家多年的精血,全都傾注在你身上了。”
和太后鬥了那麽久,過程已經不重要了,她要的是結果,一個能讓她安然老去的結果。
都說一山不容二虎,太后和她,必定只能留下一個。
而她在這宮裡不出去,表面上看是受了蕭貴妃的刺激,卻不想,她是在韜光養晦,等著給太后致命一擊。
白晴重重點頭,很是感激。
才一入宮就得到太妃的幫助,她的路,一定比別人走的更加順暢。
而此時,說曹操曹操就到,羅凌薇來了。
拜皇后所賜,給了她一個好活計,雖說讓她全權做主,可到底孩子在瀟太妃手中,她還是要過來問候一聲的。
不曾想,白晴也在這裡,她微微驚訝,卻也行禮。
“好端端的,凌妃怎麽會到這裡來。”瀟太妃臉上帶著和藹的笑,並沒有半分不悅。
羅凌薇和白嬪互相行了禮,這才說出今天的來意。
瀟太妃面上了然,點點頭道:“難為皇后有這心思,還記得麟兒的滿月酒。不過她也真是放心,竟將此事讓你來辦,皇后對你還真是不一般啊!”
瀟太妃說著,似有若無的挑眉看了羅凌薇一眼,大有深意。
羅凌薇以為瀟太妃誤會,趕緊道:“太妃多心了,皇后前些日子小產,如今身子還沒恢復,麗妃這幾日頭痛不已,太醫說不能過度操勞,若不然,這麽重要的事情哪能交給臣妾呢。”
“你說的哀家都知道,算算時間,皇后還有好些日子才能出月子,的確來不及。不過,既然皇后將這事交給了你,想必你也能勝任,哀家有幾件事必須要交代一下。”
羅凌薇一聽,連忙跪了下來。
瀟太妃抿了一口茶,潤潤嗓子,繼續道:“麟兒滿月,送賀禮時必定人多眼雜,既如此,那就麻煩凌妃幫忙記一下吧,太監們做事毛手毛腳,萬一出了錯,那就是丟皇家的臉面,凌妃,你知道輕重。”瀟太妃的話中帶上幾分似有若無警告的意味。
羅凌薇一聽,忍不住在心中哀嚎,光想想也知道到時送賀禮的人有多少,她若是自己記錄,那她得記到什麽時候?
她剛想拒絕,就聽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白晴道:“太妃娘娘,送禮之人繁多,凌妃還要操持別的事情,恐怕忙不過來啊!”
瀟太妃眉毛一挑,不悅道:“能者多勞,若是凌妃做不到,哀家又何必說這樣的話,凌妃,你要推脫麽?”
“臣妾不敢。”羅凌薇慌忙道,即便她心裡萬般不情願,也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她咬牙答應,又聽瀟太妃繼續道:“皇上有說在哪裡舉行麽?”
“還沒有。不過,應該是在太和宮。”羅凌薇猜測道。
平日裡過年過節都在太和宮設宴,想來這次應該也是。
“那好,打掃裝點宮殿的事也交給凌妃吧!既然皇后發話了,哀家也不好不讓,凌妃就多勞累些,也算是為皇帝分憂了。”瀟太妃說的雲淡風輕,完全沒意識到這事多麽難為人。
可羅凌薇,卻偏偏說不出半句拒絕的話來。
她甚至在心裡懷疑,瀟太妃是不是和皇后串通好了來捉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