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怎麽喝起茶來了。”羅凌薇放下茶杯，轉而看著皇后說道。

  皇后聞言頓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有些不悅，“凌妃此言何意，莫不是本宮先前不喝茶了。”

  羅凌薇瞥了皇后一眼，抿唇笑了兩聲，心裡隻想皇后竟這點常識都不懂。看皇后越發惱怒的神情，才開口解釋道：“莫非太醫沒有告訴娘娘，小產之後是不能喝茶的。”

  羅凌薇語氣極輕，然卻像是在刻意說明什麽一樣。

  果見聽到“小產”二字，皇后的臉色霎時變了，變得極其難看起來。

  “本宮想喝茶，誰還能攔著不成。”皇后依舊逞能如是說。

  但皇后心裡也暗暗捏了一把汗。似乎先前太醫有說進來不能喝茶，只是自己未往心裡去。

  然而更憤恨，便是羅凌薇怎無端又提起這一事來。

  “這般，倒不怪娘娘是福薄之人，是要怪娘娘自個了。”羅凌薇不動聲色地說著，有意低下頭，不去迎對皇后凜冽的目光。

  即便不去看，羅凌薇也猜得到，此刻皇后的表情是怎樣的猙獰。

  也確如羅凌薇所料，皇后緊鎖著眉頭，咬牙切齒看著羅凌薇。即使太后知道皇后心裡憤恨，卻也有些許不滿了。

  許久，見羅凌薇不再言語，皇后才微微歎息一聲，卻不再碰面前的這杯茶。

  “若不是賤婢刻意將本宮摔倒，又如何會如此。”

  皇后說著，語氣雖聽起雲淡風輕，但其中酸楚也流露出，似乎她那一日摔倒是真的被人絆倒的一樣。想來聽到皇后如此說，皇后自己都信了自己編造的謊。

  本就是想要激怒皇后，因而羅凌薇順著皇后的話自言自語道：“可惜了，皇后娘娘竟是這樣福薄之人。更是可惜了皇上的子嗣，想來這子嗣有了，也不是人人都保得住的。”

  “羅凌薇，你說話不要太過放肆！”皇后忍不住大喊一聲，本在一旁一言不發的太后也驚了一跳。

  “臣妾不過是說了實話而已。”羅凌薇抬頭，直視皇后的眸子，臉上微微帶有笑容。

  皇后小產，本就心裡難受，現在又隨意被人提起，自然惱怒。

  但羅凌薇沒有要住嘴的意思，反而又補充道：“可不是福薄麽，為何當日這麽多人，偏是皇后娘娘摔了。若是上天眷顧，娘娘可要小心了。”

  言外之意，便是皇后摔倒全是因為自己沒有福氣。且日後，再難懷上。

  “凌妃，你明知皇后心裡苦悶，還提起這事做什麽。”太后忍不住怒道。

  “回太后，臣妾也只是說了句實話，這宮裡這樣說的，也不止臣妾一人。”

  羅凌薇說著，也盈盈站起了身。看著羅凌薇張了張嘴，卻又什麽話都沒有說出，皇后仿佛從她嘴裡又聽到了“福薄”二字。

  當下暴躁起來，不顧一旁太后在，朝羅凌薇便走了過去。

  羅凌薇微微錯愕，皇后便已經抬起了手。

  “皇后娘娘莫不是惱羞成怒了……”羅凌薇淡然說著，看到皇后身體都在不住發抖。

  皇后本就只是作勢揚起手，現下聽羅凌薇又不知死活說出這一句，一氣之下，便打了下去。

  “啪！”

  清脆一聲，羅凌薇臉上赫然多了五個指印，在白皙的皮膚上更加觸目驚心。

  打完這一掌，皇后也驚愕了，不知自己是怎麽下去手的。

  便忙回過頭，卻見太后臉上依舊沒有什麽波瀾，便自覺自己沒有做錯什麽。

  “皇后娘娘，再如何生氣，也要自顧身份。”羅凌薇說著，竟然抬起手，朝著皇后的面頰打過去一巴掌。

  但羅凌薇控制著力道，這一掌並沒有太重，但足以讓皇后的臉上也浮現出清晰的紅印。不但皇后，太后也猛地站起身，卻到底是人老了，站起不大一會兒，又坐了下去。

  皇后的眼圈瞬間紅了，看著羅凌薇，不可置信說著：“你竟敢打本宮……你竟然敢打本宮，本宮可是一國之母！”

  “是皇后娘娘動手在先。”羅凌薇淡淡說著，在皇后的憤然注視下，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坐了下去，捧起茶杯，輕抿一口，卻戳進了皇后的心裡。

  福薄，眼下皇后滿腦子都是這兩個字，卻終於理智起來。羅凌薇竟然打了自己。皇后這樣想著，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笑。

  走回太后身邊，太后看了一眼身旁的婢女，淡淡說道：“去把皇帝叫來。”

  “是。”春怡應了一聲，便走了出去。

  一時間，偌大的壽康宮鴉雀無聲。婢女都噤若寒蟬，不敢出一言。

  太后轉過臉，皇后臉上的紅印還沒有褪去，心裡不免有些心疼。

  但太后已年邁，是不喜發怒的，因而所有事便等皇上來了再說。

  不久之後，便聽到了腳步聲。

  羅凌薇抬起頭，朝門邊看去，便看到楚玉筠朝這邊走了過來。依舊是起身，規規矩矩行禮說道：“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安。”

  不等楚玉筠說話，便見皇后飛也似地撲了過來，伏倒在地上，嚎啕說道：“皇上可要為臣妾做主！”

  楚玉筠雖想到來壽康宮定不得安寧，卻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狀況。這才看到皇后臉上有一道紅印，卻沒想到羅凌薇臉上更是一道鮮紅的印子，心裡不免有些心疼了。

  皇后開口說道：“皇上，凌妃她不過是一個妃，竟敢對臣妾動手！”

  楚玉筠已猜到是什麽狀況，卻仍然問道：“你先起來。發生了什麽？”

  羅凌薇沒有開口，就聽到皇后滔滔不絕說了起來：“凌妃句句嘲諷臣妾，說是臣妾福薄。這些天，一想到臣妾死去的孩子，心裡就痛如刀割，凌妃還故意提起，臣妾真的是不知道該如何做了。”

  “臉上是怎麽回事。”楚玉筠語氣柔了下來，將皇后扶起。

  皇后早就想說，只是楚玉筠不問，自己也沒辦法開口。現在終於尋到機會，便慌忙說道：“是凌妃動手打了臣妾一巴掌。”

  沒想到計劃進展這樣塊，但看來是沒出什麽差池了。

  既然是在意料之中，楚玉筠也沒有露出什麽吃驚的表情。但在皇后看來，卻像是楚玉筠不關心自己的事情一樣，不免心裡對羅凌薇越發憤恨起來。

  雖然這一次是要給羅凌薇治罪，將她禁足，但楚玉筠還是忍不住又問羅凌薇說道:“臉上怎麽這麽紅的掌印。”

  羅凌薇沒有開口，心裡罵了幾句楚玉筠不會挑重點。這麽明顯是被皇后打的，再多問也沒有什麽意義。

  楚玉筠見羅凌薇不說話，還以為是羅凌薇生氣了，卻又不知道該怎麽哄羅凌薇。現在自然是不能說什麽關切的話，便有些糾結。

  見楚玉筠不說話，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羅凌薇索性自己開口說道：“是臣妾打了皇后娘娘，還請皇上責罰。”

  皇后見羅凌薇竟然自己認罪了，不免心下詫異，生怕羅凌薇又耍什麽花招。

  “你可知錯？”楚玉筠問道。

  羅凌薇驀然抬頭，不知楚玉筠還問這些做什麽。莫不是突然改了主意，不想禁足自己了？但羅凌薇還是規規矩矩說道：“臣妾知錯。”

  “知錯有何用，即便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然錯了本就該罰。”皇后插嘴道。

  楚玉筠也沒有管皇后在一旁說什麽，看著在自己面前跪下的羅凌薇，開口說道：“你先起來吧。”

  羅凌薇這才起身，趁著皇后不注意，朝楚玉筠眨了眨眼睛。

  楚玉筠會意頷首，而後看著皇后，問道：“皇后想怎樣責罰？”

  皇后不語，心裡卻想著想要將羅凌薇千刀萬剮也不足惜。然而這些也隻敢在心裡想，卻並不敢說出口，更何況是在楚玉筠面前。

  “一切全聽皇上的。”皇后說道。

  楚玉筠點了點頭，要的就是皇后這一句話。因而待皇后說完，稍加思索，便道：“凌妃以下犯上，但鑒於知錯能改，罰禁足三個月吧。”
  “三個月？！”聞言，皇后忍不住驚嚇出聲。

  杏眸微瞪，她大驚，上前道：“皇上竟這樣輕輕放過？”

  “皇后此話何意？”楚玉筠眉間一緊，似有不悅之意，不等皇后解釋，又繼續道：“當日你差點勒死凌妃，朕也是讓你禁足四個月，莫不是皇后覺得凌妃的命還比不上凌妃的一巴掌？”

  “皇上，臣妾是一國之母，凌妃如此，便是藐視皇家天威！”

  她頓了頓，一咬牙，又道：“若此事傳出去，外人會如何議論？臣妾還有何顏面？”

  她這話將楚玉筠問住了，他眉心狠狠一擰，面色些許陰鬱。

  他正尋思著該如何堵住皇后的話，就聽羅凌薇輕嘲出聲：“皇后有尊嚴，臣妾便沒有了麽？皇后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皇上又禁足三月，娘娘還有什麽不滿意的？莫不是皇后覺得，一定要處死臣妾才甘心麽？”

  皇后一驚，下意識的去看楚玉筠，卻不知何時他的面色格外難堪，知曉惹惱了楚玉筠，她連忙低頭訕訕道：“臣妾……自然不是此意，只是，只是……”

  她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皓首似有冷汗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