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一聞便隻這傷藥是上好的,同軍中將士用的不一樣。平日裡將士沙場征戰,自然是會受傷的。對傷藥的需求量大,因而用的都不是上好的。
羅凌薇解了衣裳,好在廢了力氣也是能瞧見自己的傷口的。猙獰的有些嚇人,之前也無人敢碰她,因而傷口也不曾處理。
想了想,羅凌薇便取了一壺酒來,朝著傷口便倒了下去。疼痛重回,羅凌薇險些連那酒壺都抓不住。咬了咬牙,扔了酒壺,她直接將傷藥抖在了傷口上。
哪知那傷藥下去,比酒更疼。羅凌薇縱是能忍痛,此時也無法閉緊牙關。
凌風聽著她的聲音,不由的皺緊了眉頭。縱是一個男子也無法忍受這般的疼,卻叫她一個女子……
若是在京都就好了,何必來這裡吃苦。凌風閉了閉眼,握緊了拳頭。
羅凌薇疼的整個人都趴在床上了,不住的吸著冷氣。像是皮膚在火上烤著,灼熱的烤著她的皮膚。
眼淚大顆大顆的落在被子上,完全控制不住。羅凌薇恨不得扔了手上的傷藥,可是等著疼痛稍稍緩解之後,她又伸出顫抖的手,將藥一點點的抖在自己的傷口之上。
若是不好好敷藥,傷口發炎了。她恐怕會死在這裡,她要回京都去,這個念頭一直在腦海裡不住的轉,羅凌薇任由眼淚不住的落,手上的動作卻一點也沒有停。
想到楚玉筠,羅凌薇手上一抖,潔白的藥粉灑了一些,落在地上。
不過才分別幾日,她便想切心扉。
她吸了一下鼻子,緩緩吐出一口氣。
快些打仗吧,速戰速決,這樣她才能早點回到楚玉筠身邊。
凌風還在外面等著,羅凌薇也沒磨蹭,很快便塗好了藥,她穿上衣服,整理好一切,推開門,就見凌風正站在門口,仰望天空。
聽到動靜,凌風轉過頭來,喜悅卻瞬間凝固。
羅凌薇面色蒼白,發絲微濕,嘴唇也毫無血色。
“羅……羅軍師,你沒事吧!”凌風一張嘴便想喚羅凌薇的名字,卻又想到她此時的身份,連忙改了口。
羅凌薇笑笑,若無其事道:“凌副將不用擔心,我沒事。”
她很快便轉移話題,道:“凌尚書呢?此次前來,不知皇上是否有消息傳送。”
“我爹正在前廳,隨我來吧!”凌風說完,率先走在前面,羅凌薇亦很快跟上。
不多時,二人已到了前廳,老遠就聽到房間裡有說話聲,看來,大家都在。
羅凌薇跟著凌風進去,一屋子人都起來行禮,很快,士兵們搬來椅子,羅凌薇坐在凌風跟前。
“羅軍師可好些了?”
行刺的事情那麽大,他不可能不知道,此時見羅凌薇面色如此難看,他心裡也不免擔憂。
“無妨。”羅凌薇揮手,面上淡然一笑。
她似在心裡猶豫一下,若無其事道:“京中可一切安好?邊疆之事已派快馬送至京中,皇上可寬心?”
她其實想問的是楚玉筠怎樣,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她自然是要避嫌的。
所幸她說這話也無人懷疑,凌尚書一笑,欣慰道:“羅軍師不必擔心,皇上得知大軍首勝,高興的不得了,連忙派微臣過來,慰問將士。”
他頓了頓,又道:“皇上聽說軍師受傷,格外著急,特賜禦藥,想必軍師剛才已經用過了。”
羅凌薇點頭,心裡卻是一驚,沒想到她受傷的事情那麽快就傳到楚玉筠耳中了,天高地遠,看不見摸不著的,還不知道楚玉筠會擔心成什麽樣子。
楚玉筠的確很擔心,他甚至想跑到邊疆來陪她,若不是太后看的緊,恐怕他早就過來了。
羅凌薇心裡著急的不行,卻也只能強顏歡笑道:“還請尚書大人此次回去後稟報皇上,微臣沒事,一切安好,請皇上專心政事,勿要掛念。”
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些話的,在宮裡整天和楚玉筠朝夕相處的感覺不到,現在一出來,思念早已侵入骨髓。
平時忙著戰事,她也沒功夫兒女情長,可是凌尚書一來,聽著他從京中帶來的消息,思念像潮水一般洶湧而出,即便她嘴上不說,眼裡的關懷也做不了假。
凌尚書也不疑有他,男人未免大大咧咧些,哪能注意到這樣的枝葉末節。
他客氣了幾句,突然凝了臉色,鄭重道:“此次交戰,羅軍師估計有幾成勝算?”
這才是他此次前來的目的,別的不說,戰事才是他最關心的。
說起這事,羅凌薇也收起臉上的笑容,變得凝重起來。
她和凌風互看一眼,凝聲道:“幾日前,大軍和摩落族有第一次交戰,我方險勝,可雖如此,摩落族來勢洶洶,的確不太好對付,如今過了幾日,摩落族卻一直沒有動靜,想必應該在制定戰略,不可能坐以待斃。”
羅凌薇冷靜的分析著,柳眉微蹙,很是認真。
“不錯。”凌風接過話茬,繼續道:“如今正是夏季,摩落族糧草充足,自然沒有退兵的道理,看來,還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他說著,語氣不由得凝重了幾分。
摩落族和塞爾虎國不同,和塞爾虎國交戰時,那是他們輕敵,總以為楚玉筠才剛剛登基,朝廷動蕩不安,所以趁機發兵,最後卻被打的屁滾尿流,敗了不說,還割了三座城池,淪為眾國的笑柄。
可是,有了塞爾虎國做靶子,摩落族此次做了十足的準備,最後鹿死誰手,還真不好說。
凌尚書摸著短促的山羊胡,面色凝重,輕皺眉,半晌出聲道:“既如此,羅軍師可有良策?”
見話題又被拋了回來,羅凌薇輕笑,反問道:“凌尚書可信我?”
“自然。”凌尚書眼皮子都不曾翻動,回答的斬釘截鐵。
羅凌薇攤手:“既如此,凌尚書有此一問實在多此一舉,若無良策,我來這裡做什麽?”
凌尚書一愣,隨即爽朗大笑,笑聲似會傳染一般,整個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塞爾虎國一戰,羅凌薇早已聲名在外,大名如雷貫耳,此次請求她出山,凌尚書可是出了大力了。
他的確是擔心過頭了。
他笑罷,走過來拍了拍羅凌薇的肩膀,語重心長道:“羅軍師如此有把握,老夫也就不擔心什麽了,等回京後告訴皇上,便可安眠了。”
“怎麽,皇上近日沒睡好麽?”羅凌薇心直口快,一時沒忍住詢問出聲。
凌風聞言,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如此緊張,不由得在心中輕歎。
二人相隔萬裡,實屬不易。
凌尚書卻不知羅凌薇的心思,隻以為她是單純的關心,便實話實說了:“羅軍師有所不知,皇上這幾日一直沒閉眼,憂心邊疆之事,常常召老夫進宮述職,也正因如此,老夫才會來走一趟。”
羅凌薇越聽越心痛,微微垂眸,呼吸有些急促。
朝中的事情千頭萬緒,還要提防太后,和張進原鬥智鬥勇,現在還要牽掛著她,羅凌薇心裡充滿了無盡的愧疚。
她輕扯動唇角,好不容易擠出一個笑容,勉強道:“凌尚書回去後一定要告訴皇上,我……邊疆戰事一切安好,臣定會好好謀劃,決不讓皇上失望。”
她的語氣鏗鏘有力,雙手握拳,鄭重其事。
這是楚玉筠最愛的大好江山,她一定要守住,不惜一切代價。
凌尚書眸中劃過一抹讚賞,不再言語,只是微微點頭。
此次前來,凌尚書是告別的,朝中還有事,他必須要盡早回去,不能再耽擱。
凌晨,天剛蒙蒙亮,凌尚書便啟程了。
天邊還懸著明月,似鐮如鉤,而東方,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蒙蒙的青白色夾雜著邊塞的烈風,憑白一股悲壯的氣息。
他匆匆前來,又匆匆離開,不過一日時間。
楚金宇還要忙著做事,實在抽不開身,最後是凌風和羅凌薇送的凌尚書。
看著凌尚書的身影慢慢遠去,羅凌薇忍不住歎了口氣,眉眼間盡是羨慕的神色。
若是能給她一個機會,讓她回去看看,哪怕只有半日時間,該多好……
這聲歎息驚動了凌風,他回過頭來,看向羅凌薇,似乎有話要說。
“怎了?”羅凌薇詢問出聲。
凌風轉過頭,看向那遙遠的山巒,層層疊疊,連綿起伏,青翠的草木顏色像是一道厚重彎曲的牆,把他們全部困在其中。
“我在想,這戰爭,何時才能結束。”他歎息著,似有惋惜之意。
羅凌薇知道凌風要說的不是這個,但見他不願多說,也就不再詢問,順著他的話道:“人心都是貪婪的,侵略永無止境,夙晉國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只是……”
她垂下眼眸,略一思索,輕笑道:“只有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才不會有反抗的心思。”
她這話說的模棱兩可,凌風皺眉,似乎明白,卻又不明白。
而羅凌薇,已經轉身離開。
她何嘗不想早點結束,楚玉筠在京中沒有半點消息,她心裡早已像是被火燒灼一般,著急不已。
快些結束吧,快些結束吧,為了永久的和平,為了……這太平盛世。
而這時,宮裡也不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