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和平一直持續到大年三十之前,太后逝世,雖然已經過了國喪的時間,不過還是沒有人敢大過,當夜入宮請安後,各府便在家中守歲。
紅豆和相思也被放了出來,一個個精神萎靡,讓人扶著回了芷蘭苑倒頭就睡著了。
棠雪好不容易繡成了一朵歪歪扭扭的喇叭花荷包,還被棠氰好生嘲笑了一番,正滿府的追殺他。
“都是我喜歡的。”汀蘭苑中剛傳膳,谷柒月看著滿桌子她喜歡的菜色,胃口大動。
“嗯。”這段日子她也辛苦了,姬懷瑾攤開手,鳳眸盯著谷柒月,他的東西呢?
谷柒月磨磨蹭蹭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黛青色的荷包,上面繡著一朵火紅,一朵雪白的纏枝並蒂蓮,赫然就是斷崖上月苑裡他親手栽種的那一池紅白並蒂蓮的模樣。
“那些交頸鴛鴦,鸞鳳和鳴的圖樣我實在繡不來,就選了這個。”
她沒說那圖案實在是太曖昧纏綿了些,看著都讓人渾身不自在。
雪卿是雪是白的不惹塵埃的蓮,她是火是豔烈怒燒的蓮,纏枝並蒂,一生相隨。
這大概才是最適合她們的。
“我很喜歡。”姬懷瑾取過,掛在腰間,笑意淺淡溫柔,他笑的時候,萬物失色,斂去了世間絢麗奪目的顏色,仿佛一切都是鋪陳。
谷柒月看的俏臉一紅,裝作夾菜掩飾她的不自在。
“尋個機會,我陪你回蒼雪崖去看看崖主和夫人吧?”
他突然這麽一提,谷柒月也有些心動,“你能隨意的離京嗎?”
她醒來之後見過阿爹阿娘,沒相處一日他們就離開,正好還有一肚子的疑惑想要去問問毒老頭,師兄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這些事,她都是壓在心中,不想給他添麻煩,姬擎蒼和沈氏行事越來越瘋狂偏激,雪卿定是不放心她自己回去的,她也就沒有提過。
“過完年後,朝中沒什麽事情,暫時離開一段時間,也不會有麻煩。”雍國和蒼雪崖交好,這是那位最樂意看到的事情。
姬擎蒼損失慘重,在朝中勢力銳減,也沒有心思放在瑾王府,趁著這段日子,他也正好陪她出門去散散心。
“那就好,阿爹若是知道,定然會十分高興的。”
谷柒月雀躍不已,雍都城的日子沉悶又煩躁,勾心鬥角的太久,她也有些累了。
許是心情好的緣故,谷柒月比往日多吃了一些,連姬懷瑾也跟著她多用了幾筷子。
大好的時間總有些掃興的事情,谷柒月和姬懷瑾夾菜的動作同時一滯,往院外看去。
“何事?”
“回稟主子,青鳥樓的堂口被端了一個,死十三人,無一活口。”
姬懷瑾皺眉,青鳥樓的據點向來隱秘,外人無從知曉,難道是出了內鬼?
“瑾公子讓屬下傳話,鬥膽請主子過去一趟,那些人的死狀……有些蹊蹺。”
沉寂了片刻,外面又傳來影衛的聲音。
今晚是大年夜,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一般棠瑾是不會提出這樣的請求,可見事態很是嚴重。
“一起去看看吧。”
谷柒月提議道,姬懷瑾直接起身,眸中多了一抹厲色青鳥樓是他手下的情報網,真要是出了內鬼,那就很棘手了。
她也正是知道這個原因,便不再耽擱,騎上雪飛龍就出了府,沒有讓任何人跟隨。
這個時辰城門是落鎖的,守門的侍衛一看是姬懷瑾,遠遠的就跪倒了一片,打開了城門。
雍都城向來藏不住消息,各府前前後後也得知了姬懷瑾與谷柒月二人深夜出城的消息。
“他又想搞什麽鬼?”
姬擎蒼聽著影衛匯報消息,悠哉的躺著,身邊的美婢為她捏腿端茶,好不愜意。
“雪飛龍速度太快,我們的人跟不上。”
影衛戰戰兢兢的回道,好在姬擎蒼今日心情不錯,也沒有多加責罰,須臾,大笑了兩聲,“隨他們去吧,兩個人也翻不出什麽風浪來。本王的這位王弟啊,終於也是有了弱點了。”
“不藏著掖著,還大張旗鼓的慣著寵著,真不知道是太過自信,還是自負。”
他說完,才想起來自己在這個軟肋的手中吃了好幾次虧,拿人家一點辦法都無,甚至連鬼面都數次為了她而和他作對,突然怒從心起。
“該死的妖女!”
姬懷瑾懷中正策馬疾馳的谷柒月突然打了個噴嚏,揉了揉發紅的鼻子,“誰在惦記我?”
姬懷瑾看的好笑,替她把披風的帽沿往下扯了扯,“你不惦記別人就不錯了,誰還敢惦記你?”
她一想也是,整個雍都城提起月公主,哪個不是在戰戰兢兢,退避三舍!
玩笑了幾句,兩人很快就趕到了青鳥樓的堂口,這是一家距離雍都城幾裡地外的小客棧,棠瑾已經在外等候多時。
“屬下棠瑾給小姐請安。”
棠瑾一身黑色的夜行衣,習慣問題,差點屈膝行了行了一個福禮,好在反應的快,立即站直了身子一拱手,冷汗嚇得都冒出來了。
她動作雖快,不過谷柒月還是看清楚了,心中暗笑,想來他就是風花雪月樓的月使,男生女相,男扮女裝,成了名動雍都城的花魁娘子。
“不必多禮。”
他們這些人大多眼高於頂,簡單的一個拱手禮代表著對未來主母的一種認可和臣服。
棠瑾起身之後,簡單的將情況說了一遍,適逢年夜,棠瑾突然收到了堂口的求救,匆匆趕來之後,已經遲了。
整個客棧裡,青鳥樓的人盡數身亡,渾身上下無數個細密的口子,旅客卻都中了迷香在昏睡著,也就是說,那些人就是專門衝著青鳥樓來的。
“死狀蹊蹺?”姬懷瑾詢問。
“他們身上的傷痕像是被許多蟲子咬的,血液被吸得精乾,肌膚泛著紫色,呈中毒之狀。”
為了殺人,一刀斃命也就是了,又是傷痕,又是中毒的,難免有些畫蛇添足,人死了也就達成目的,為何像被吸幹了血,皮和骨頭都粘在了一起?
他們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谷柒月和姬懷瑾親自驗看過之後,發現除了這些之外,沒有留下一點痕跡,整個事件都顯得十分詭異,讓人心生懼意。
“先從內部排查!”
姬懷瑾沉聲說了一句,棠瑾垂首,怒道:“是!真要是有叛徒,屬下必將他千刀萬剮給兄弟們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