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家父女不知進退,貪得無厭的索取中,谷柒月已經失去了耐心,說話自然也不會十分的客氣。
白蓮兒美眸含淚,備受打擊,哀怨的看了一眼谷柒月,“谷小姐何必說話如此尖酸刻薄?”
尖酸刻薄?谷柒月心想白蓮兒是沒有見過真正尖酸刻薄的,被逐出家族,好歹還有一處老宅在,安安分分的活著比什麽都強。
結果他們倒好,想借著一場交易直接賴上他們,異想天開還要進入容王府。
“忠言逆耳,你白家這一脈會淪落到現在的地步純屬咎由自取。”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漫不經心的道:“白老爺,交易談崩了,我也懶得留在這兒自找麻煩,告辭了。”
她嬉笑著走到姬懷瑾面前,他起身,掏出帕子將她的手仔細擦乾淨,像是責備小孩一樣的口吻,“不乾淨的東西不要碰。”
說的是鬼鮫仙的仙人令,經了白老爺的手,自然變得不乾淨了。
她乖巧的點頭,“嗯,我記住了,日後絕不會再與小人打交道。”
說實話,仙人令還回去的時候,她的心還是狠狠的抽痛了兩下,再怎麽說也是鬼鮫仙的東西,和阿爹齊名的人物啊!
能得他相助一次的機會,簡直如虎插翼。
正想著,紅豆定定的看著她,“怎麽還在這兒,按照我剛才說的去辦吧!”
紅豆一言不發的轉身就走,白老爺頓時急了,終於發現谷柒月不是做戲,“慢著,谷小姐……”
她再懶得理會,與姬懷瑾並肩走出了白家,剩下面如死灰的白老爺和白蓮兒,面面相覷之後,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城主家的公子是什麽品性,整個溧陽城誰不知道?這一毀約,白蓮兒多半兒是要被抬進城主府的。
“阿爹,都怪你,為什麽非要毀約,現在好了?我要去給那個病癆鬼做十八房小妾,後半輩子都毀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白蓮兒從雲端跌落泥沼,一世間無法接受殘酷的現實,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不過如此!
“蓮兒!你說的什麽話,我還不是想要給你找個好夫家,日後能和美過日子?”
白老爺怒從心生,叱責了一句,“要不是你拿捏不住那兩人,何必用得上這樣的手段,這下好了,都完了,你姐姐和二哥也活不下去了。”
谷柒月等人隱藏在屋頂上, 聽著下面火藥味極濃爭吵聲,無語抽了抽嘴角,真是親父女啊,互相推卸責任。
“小姐,我們回來做什麽?”
棠氰壓低了身子,不解的問道,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靠坐在樹上,捧著竹簡看的認真的自家主子,還真是慣著小姐,王爺以前最討厭看熱鬧了。
“看看他們準備怎麽應對接下來的事情啊。”她說的理所當然,相思深知她的脾性,捂嘴笑道:“小姐口是心非,明明就是舍不得仙人令。”
棠氰和棠丞對視了一眼,興致勃勃的問道:“要搶來麽?”
一旁的姬懷瑾聞言,目光頓了一瞬,刹那恢復正常,他好好的影衛何時喜歡這般強盜行徑了?
看來回府之後,要丟給棠澤好好的調教一番,去去身上的匪氣。
可憐的棠氰還不知道已經被自家主子算計上了,興致高昂的開始盤算著要怎麽樣才能把仙人令弄到手。
“想什麽呢?我看起來那麽像是一個強盜嗎?”
強取豪奪的事情她還真的做不來,有些事情講求緣分,錯過也就錯過了,她就是有些想不明白,白家都落魄至此,他還守著一塊令牌作甚?
“不是為了奪過來?”
眾人頓時蔫了,耷拉著腦袋,他們也真的很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血手鬼鮫仙啊!
“奪什麽?你們是影衛,不是山匪!”
谷柒月無力的白了他們一眼,咦,雪卿呢?她四下掃視了一番,在身後的樹蔭間找到了他,一身雪琉錦的白衣,廣袖垂在風中,他屈膝靠坐在樹上,陽光透過稀疏的葉子在他的身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他持著竹簡,凝神靜覽,側顏鬼斧神工一般絕美的找不到半點瑕疵。
未窺全貌,亦是被這驚鴻一瞥奪去了呼吸。
“爹爹,到了如今,你還是隻記得大姐姐和二哥,何曾為我考慮過分毫!說的明白點,我不過就是你手中一個尚且有作用的籌碼,用來換取白家的富貴榮華。”
白蓮兒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哪兒有做父親的給自己親生女兒下藥,送上別人床榻的?”
不想讓她嫁給城主家那個窩囊廢,說白了,就是覺得無法將她這個棋子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棋子啊!她是比不得大姐姐和二哥是正室嫡母所出,親生母親是一個妾室,可也是他的女兒啊,為何差別如此之大?
“你怎麽能這麽說,谷柒月那邊一反悔,城主府定然不會善罷甘休,為了擺脫糾纏,只能用最後的計劃了。”
白老爺的聲音冷靜的出奇,從地上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孫家是從朝中的二品大員退下來的,回了溧陽老家休養,要說是城主府最怕誰,也就孫府能壓他們一頭……”
屋內靜默了半響,白蓮兒隨手抄起一個茶杯砸在地上,放聲大笑,“真是我的好爹爹啊,孫家的那位小的不過十歲,當家的主人年歲比你還要大,您讓我嫁給他?”
“這姑娘也是夠倒霉的,攤上了這麽個偏心的爹。”
眾人唏噓不已。
“是又如何?他能打開在朝中的人脈,我們已經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得罪了蒼雪崖,被各大勢力聯合排擠,再難有出頭之日,既然如此,不如入朝。”
白老爺的野心夠大,可惜算錯了人心。
“入朝?二哥?一個連吃飯走路都要幫忙的廢人?”
白蓮兒已經對這個家失望透頂,所有的希冀化作了灰燼。
“不會的,京都有那麽多的杏林高手,總有能治愈比你二哥的人,枯木谷,逢春谷那些醫道世家都拒絕治療,剩下唯一的希望就是京都了, 你總不能眼看著你二哥在床上躺一輩子什麽都不做吧?”
父女二人的爭執聲還在繼續,谷柒月沒心思再聽下去了,直接離開了白府,說到底就是賣女求榮。
找了一家客棧下榻,紅豆也順著記號尋了回來,將玉佩還給了谷柒月,“話已經帶到。”
接下來就是他們之間的事情了。
谷柒月嘴饞,命小兒拿來了些梅子酒,又配了許多的好酒好菜,有棠氰幾人摻和,不知不覺就醉了。
姬懷瑾推門而入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此刻已然入夜,南地多悶熱,推開窗,將酒香都散了出去,清風拂面,配上蟲鳴之聲,讓人心中異常的寧靜。
“水,要水……“
不出意外的,谷柒月又醉了,昏昏沉沉隻覺得口乾舌燥,掙扎著爬起來想要去倒水,被人按在了床上,將杯子遞到了她嘴邊。
她顧不得睜眼看清楚來人的模樣,捧著水杯猛灌了下去,然後又重新栽倒在榻上,手中的水杯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真是胡鬧!”
姬懷瑾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坐下在床榻邊上,掏出帕子替她去沾唇邊的水漬。
“雪卿,雪卿,沒了,沒……”
她低聲的嘟囔著,說的含糊不清,姬懷瑾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俯身貼在她嘴邊,哄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谷柒月隱約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癟癟嘴,委屈巴巴,“騙子,說了會回來的,騙我,沒了……”
話斷斷續續,東一句西一句,根本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姬懷瑾瞧她醉的臉頰酡紅,不禁一笑,輕輕的在她的臉頰上摩挲了一番,“我也是醉了麽?”
明知她酒量淺,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還一本正經的與她說話。’
抖開薄毯蓋在她身上,拿過竹扇輕輕地在她耳邊為她打扇,鳳眸專注的盯著她的睡顏。
“雪卿?”
她又喚了一聲,這次姬懷瑾聽清楚了,應了聲,“我在!”
她癟癟嘴,閉著眼睛,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似乎想要去抓他的手,姬懷瑾手剛伸過去,就被她一把抱住,死死的攥著。
“你不在,他,他們欺負我……”
“誰啊?”
“姬擎蒼,姬擎蒼他欺負我!”聲音軟糯,就像是小孩子打架輸了,跑回家找大人告狀似的。
姬懷瑾不禁莞爾,順著她的話問道:“他怎麽欺負你了?”
她身子七扭八扭的不老實,過了一會,眼淚從眼角冒了出來,吭吭唧唧的抽泣道:“孩子,沒了,我,我,好大的火……”
姬懷瑾嘴角的笑意僵住,良久,不確定問了一句,“月兒,你剛才說什麽?”
谷柒月眼角的淚流的更加的洶湧,悶聲哭著,咬著唇不肯說話,姬懷瑾看著這一幕,眸光忽然變得晦暗不明……
“月兒,你再說一遍,什麽孩子?”
是他聽錯了麽?姬擎蒼欺負她,孩子沒了?他頭腦再如何聰慧,都無法理解這一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