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的門窗都緊閉著,一團黑影坐在桌前,安靜的像幽靈。
“寧家主總算是回來了!”
他語氣涼而淡,是一貫的冷漠之態。聽在寧縉元的耳中,不知為何,竟覺得有些異樣的冷厲,
許是他做了虧心事的緣故?
寧縉元壓下心中的驚詫之感,面色恢復如常,進了書房反手關上門,縫隙中的光影很快消失在屋內,二人皆是一陣沉默。
“少主突然駕臨,有何事要吩咐?”
是的,吩咐。
在場若有其他人,看到不可一世的寧家家主對著一個人卑躬屈膝,好言好語,怕是要大跌眼鏡,畢竟在外面,寧家家主可是能呼風喚雨的人物。
“縉元何必如此拘謹,坐!”
他修長的手指隨意的指了下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寧縉元坐下說話,想了想,寧縉元如言落座。
“你受義父的指派在寧家潛伏十幾年,好不容易坐到了寧家家主的位置,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鬼面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狀似無意的笑了一聲,“說起來,你我也有十來年未曾見過了。”
之前他派齊淵守在寧家,一是為了幫助寧縉元更好的掌控寧家,二來就是為了監視他!
這位連義父都十分看重的下屬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連齊淵都未能將他的底細盡數給挖出來。
“少主說的是,屬下能有今日,全靠老爺子和少主提攜。”
寧縉元正襟危坐,身子微微側向鬼面,垂眸看著桌沿。
一副安分恭謹的模樣,任誰看了他此刻的神情,都會覺得他是一個安守本分的人。
“ 原來,寧家主還記得啊!”
鬼面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邪魅的勾了勾嘴角。
寧縉元雖然看不到那青銅鬼面之下的臉,光聽著聲音,就明白這位喜怒無常的少主已經動怒了。
當即起身,單膝跪在地上,“不知縉元做錯了何事惹少主不悅,還請少主明示!”
不應該啊,他去蒼雪崖提親的事情難道這麽快就被知道了?
他早有耳聞少主對待大小姐與眾不同,他還以為流言誇大的成分居多,莫不是都是真的?
寧縉元還在絞盡腦汁的猜著鬼面的心事,不妨鬼面忽然出手,一道澎湃的力量直直的朝著他的面部撲來,寧縉雲心下一慌,僵硬著身子沒有敢多躲。
其實以他的身手,想要躲開是可以的,但他太明白少主的脾氣,這一手並沒有殺意,顯然是試探和警告的成分居多,他真要敢躲,下一秒就是他的死期。
於是,寧縉元直挺挺的被那道力量擊飛,砸在不遠處的書架上,人連著書架被砸在地上,他直起身子,隻覺得胸腔內氣血翻湧。
“家主?出什麽事情了?”守在外面的護衛聽到了動靜,正要破門而入。
寧縉元沉聲呵斥道:“滾!”
護衛沒想到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嚇得一個哆嗦,“是是是,屬下這就離開。”
外面熙熙攘攘的一陣過後,守在書房附近的侍衛都被帶走了。
寧縉元踉蹌著起身,走到鬼面的面前,直挺挺的跪下,“請少主明示。”
鬼面眼底閃過一抹嗜血的紅光,忽然俯身,一把揪住寧縉元的衣領,“你算個什麽東西,居然也敢肖想她?”
寧縉元心下一片死灰,果然是為了她!
“少主不該如此,老爺子若是知道,怕是會更加的忌憚大小姐!”
他平靜的說道。
“寧縉元,你是在威脅本座?”
鬼面狠辣的一笑,揪著他衣領的手不斷地收緊,勒進他的肉裡。
寧縉元知道鬼面絕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了自己,無視那掌控者他生死的那隻手,冷淡的說道:“少主知道縉元不是這個意思。”
手,驀地松開。
寧縉元被勒著的喉嚨瞬間張開,深吸了兩口氣,他彈去衣領上的褶皺,面色不改,恭敬的對著鬼面一拱手,“縉元承認是有私心在,可也是為了保護大小姐,老爺子如今對她越發的忌憚是因為什麽,少主心知肚明。”
聲音中難掩責備之意,鬼面冷哼了一聲。
“老爺子派來暗殺大小姐的人雖然被少主暗中解決了,可這不是長久之計,長此以往,怕是會影響老爺子與少主之間的情誼。縉元提親,一是的確心悅大小姐,二來,是為了斷絕少主的念頭,想來老爺子對此也是樂見其成。”
寧縉元覺得還是有必要將此事解釋清楚。
“呵,寧家主莫不是在這位置上坐久了太過自信,覺得愛過雄鷹的人會喜歡樹乾上的小麻雀?”
雪公子與寧縉元,就是雲泥之別。
雖是對手又是情敵,鬼面也不得不承認,在這世上,那是唯一一個能讓他高看一眼的人了。
如此明晃晃的嘲諷刺痛了寧縉元的心,又想起不久前谷柒月拒絕之時的神色,心中生出幾分頹然,自嘲一笑,“少主說的不錯,是縉元癡心妄想了。’
鬼面的心情似乎愉悅了幾分, 就在此時,寧縉元微微挑起嘴角,眸中帶著三分冷,三分憐,三分嘲笑,認真看著鬼面,“大小姐說,‘若姬懷瑾活著,我便是瑾王妃,若姬懷瑾死了,我便是瑾王遺孀!’。”
此話一出,鬼面周身的氣壓頓時下降了許多,滲骨的冷意從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寧縉元咬牙打了個寒顫,竟覺得通體有些報復的暢快。
說白了,他們不過都是兩個愛而不得的癡心人罷了,何必要踐踏別人的心意?
他就是篤定了鬼面就算是為了谷柒月,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殺了他,才會有恃無恐。可惜,他算錯了……
鬼面隱藏在黑袍之下的猶如鷹爪一般,閃電般的掐住了寧縉元的脖子,冷笑一聲,“敢這般挑釁我的,你還是第一個!你倚仗的是什麽?老爺子?你別忘記了,我君漓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脈,是你的主子!”
那人,不過是一個太監!
他忍讓了太久,讓他們誤以為他是一隻可以隨意拿捏的綿羊了嗎?
“不,少主……”
脖子上的手驀地收緊,胸腔的空氣越來越少,鬼面掐著寧縉元的脖子,將他緩緩的提離地面,他面上憋得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