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葉！”

  “啊！我跟你無冤無仇！”我趕緊閉上眼睛，雙手緊扣著拎桶的把手。

  “你看看我是誰？”

  我被嚇得，雙腿膝蓋都軟了，慢慢地跪在地上，地上還有柔軟的東西，伴隨著，惡臭的味道。

  可我的手，還在拽著剛才的把手不放。

  確切的說，是我被嚇的，不知道該怎麽松開了。

  “呀！你壓到我腳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正在喚醒我的意識。

  “沒事吧？真被嚇到了？葉子，我都說了嘛，讓你睜眼睛，看看我！”

  三角眼？塌鼻梁？大嘴唇？
  “嘻嘻！”

  沒有喉結的脖子？
  “鄧鄧，你想嚇死我啊？”

  “嘻嘻！”

  鄧鄧壞壞的看著我。

  “你差點給我下成偏癱？”

  “你們家不只有糖尿病的遺傳史嗎？偏癱也有啊？”

  “去去去！你怎麽才來？”

  “嘻嘻！”

  “笑什麽笑！你怎麽會在這兒呢？”

  “人有三急，去廁所最急，我就不能去廁所了？”

  “這是女廁所，你進來幹嘛？”

  “大姐，你以後能不能長點心，門外面畫著的，女士抽的是細細的香煙，男士抽的是煙鬥！”

  “可我不抽煙！”

  “別告訴我，你把抽煙鬥的男人看成塗抹口紅的女人了？”

  “抽啥都不行，有害健康就不行！健康最重要了，我姥姥……”

  “好了，不要搞得全天下只有你懂得很多心靈雞湯一樣！”

  “那個是智商高的人才看得懂！”

  “這杯雞湯我在廁所乾掉了！但我想問下，你啥時候能把膝蓋從我的腳指頭上面移開，很疼的，再有一會兒，都能被你壓成鴨蹼！”

  “活該，讓你嚇唬我！”

  “我一來，看你不在，穿著HELLO KITTY衣服，頭上帶蝴蝶結的店員，說你去衛生間了，我想著，反正你還沒出來，正好我也想去，等下我倆都出來，再談不就得了。可我剛關門，就聽見外面有奇怪的走步聲和衝水聲，我還說你一個女的，跑男廁所來，嚇唬我呢？”

  “我在拿大桶，衝水！”

  “你缺心眼啊，你看不到那裡有個按鈕啊！”

  “原來是手動的？那你幹嘛不衝水啊？”

  “我被你弄得都快尿失禁了，我還以為，我撞見鬼了呢，急急忙忙拿出手機，想要拍視頻呢，那樣我就成網紅啦！”

  “瞧你這長相！坑坑包包的，你成網球還差不多！你該不會，真的尿到褲子上了吧？”

  我眼睛不由得看向他的下半身。

  好像真是，我捂住眼睛。

  “別裝了，你都敢進男廁所，你在這兒，給我裝什麽無辜？”

  “我真的沒有去過男廁所！”

  “那旁邊立起來的，是什麽？”

  鄧鄧指了指，那邊一排排，帶下水道的東西。

  “那不是清潔阿姨洗刷拖布的地方嗎？”

  “有那麽多阿姨洗刷拖布啊？這店裡，一共才幾個店員啊，你以為你在澡堂呢啊？你沒說搓澡的地方，我都謝謝你！”

  我竟被他說的，啞口無言。

  鄧鄧看看我的裙子，“你也不比我好多少，你不也蹭上了嗎？”

  “你不懂，我這是拿水舀子裝水弄得！跟你這個成分都不一樣！”

  “還我不懂？折射反射你都分不清，還學霸呢！”

  “我不是分不清，我是不喜歡！”

  “行了吧！看來，你學習隻比我強那麽一丟丟，生活常識，可遠遠不如我。”

  “一丟丟？你本科學位證，到現在還沒拿到呢！”

  “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你躲開，我洗手！

  他拉了我好幾把，都沒能給我拽起來，“我才88斤，你可真笨！”

  “我才79斤！”

  不用他了，我自己站起來了，梳理梳理頭髮。

  然後，他幫我一起，把大桶重新推到，水池底下的卡槽中。

  “在沒有人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人，那種感覺很恐怖，我一個小時前，就經歷過一次了！”

  我們邊開衛生間的門，邊聊著。

  “怎回事？誰敢欺負小辣椒？”

  “可不是，真是膽子肥了！”

  “他做的太不對了，我對待小辣椒的態度都是置之不理呀！”

  衛生間門口，經過兩個正準備換衣服，要下班的店員，眼神異樣的看看衛生間的標志，又打量著我們倆的著裝。

  鄧鄧清了清嗓子，“你們這兒男女的標志太不明顯了！”

  對！跟他一樣。

  “我再給你們加點錢！再給我延長5分鍾，現在是10點15，延長到10點20，怎麽樣？”

  不知道為什麽，鄧鄧總是能把不要臉的理由變成他談判的資本。

  服務員，居然，同意了！

  “葉子！你看見現在的人了嗎？你好好跟她們說，她們還要跟你拉臉子的，但只要錢到位，幹啥無所謂！”

  如他所說的，我們剛坐下，店員就過來續杯了。

  他右手五指並攏，向後一擺，退下的手勢。

  意思是，告訴店員，不要來打擾我們。

  他這個造型，挺霸氣的，如果不了解他的女生，興許，說不準，還真能誤入歧途呢！

  “到底啥事啊？你趕緊說，我還得馬上回去呢，我老婆還等著我呢！”

  “你結婚了？”

  “沒啊！”

  “那叫什麽老婆？”

  “現在人不都這麽叫嘛！這不顯得親切，又不用負什麽責任嘛？”

  “鄧鄧！”我表情嚴肅的看著他。

  “你看的，我心好慌啊！”

  “我今天碰見一個無恥下流，卑鄙齷齪的人！跟你一樣！”

  “我躺著也中槍啊！”

  “半斤八兩，矬子裡拔大個兒的話，比你能強點！”

  “在你心目中，我到底有多不堪！這麽多年白處了！我走了！”

  鄧鄧扭過頭，筋了筋鼻子，哼了一聲。

  “我最近會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晚上8點，總能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讓我後天到力萱市的新人路去拿外賣！說！是不是你給我訂的？”

  “我倒是想，我有錢嗎？外賣都要錢的，你不知道？我一交女朋友就沒錢嗎？”

  “那你為啥每交一個，就要送給人家禮物？你明明就沒有那麽多錢！再說，哪個女孩不是收了你禮物後，就把你甩了的？”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送過她們禮物了啊！”

  “那錢怎麽會沒？”

  “開房了啊！”

  “別說了！”

  “所以說，我根本就不會跟你弄什麽惡作劇，以前還有可能，現在我可沒那麽閑！”

  “鄧鄧，我明天又要在開學典禮上面講話了，我跟我們田老師反應完事兒，之後，她在群裡馬上就發布通知，讓我明天代表新入學的研究生發言講話！還說，絕對相信我的實力！”

  “你到底怎麽你們老師了？她這麽恩將仇報啊？”

  “你這用詞不當！這叫公報私仇！”

  “那你台詞準備好了嗎？可別像本科那時一樣，著急去廁所，然後手裡拿著那麽多稿，上去就兩句話，什麽大家好，我是生物系的湛葉，很高興代表剛入學的1年級新生講話，我們一定會好好表現得！”

  “怎麽了？我講的不好嗎？”

  “你講的太少了！聽你寢室的高淑子說，你當時寫了好幾頁紙，是寫到半夜的稿子呢，結果30秒不到，完事了！我看那，我都想念，真心疼那一頁一頁的紙。”

  “你怎不說心疼我呢？對了！高淑子現在怎麽樣了？她以前不是你女朋友嗎？”

  “你還好意思提人家，一說這事，我就想笑，人家是南平谷的，讓你猜她說話，你就好好猜，結果你明明一句都聽不懂，還非要瞎猜，聽她跟我說完，你翻譯的那些話，我都感覺不堪入耳，所以，人家現在跟你一點聯系，都沒有了吧！要我說，你就是不會做人，還有你們寢室那個魂南嶺的張慶慶……”

  “停！鄧鄧，你不是除了交女朋友這個愛好外，第二個就是算命嗎？我明天上午要舉行開學典禮，後天我還要去力萱市拿外賣，我就明天下午有時間，就讓算命的，安排在明天下午吧！”

  “拜托，那不叫算命的，人家是通天大師，時間還得聽你安排？瞧這一天天，給你忙活的，人大代表都沒你忙？讀研究生的人啊，就是跟我們不一樣啊！”

  “人大代表？我想起來了，我新寢室，融唯的家，就住在力萱市啊！會不會這個外賣是她訂的，她留錯電話了！不應該啊，這個電話在入學的前幾天就給我打了，那時，我還不認識她呢。”

  “那我就試試，幫你跟大師，約明天吧。”

  鄧鄧甩了一下，噴滿發膠的頭髮，去結帳了。

  但是，他隻願意付1元的延長費。

  老板不同意，他就在那跟老板擺事實，講道理，從廁所的設置，服務員的穿著開始談起，非要讓老板承認他的理念，最後老板都受不了他，1元也不要了。

  此刻，我也終於能理解，為什麽女生說，男生最帥的姿勢，就是掏錢的動作了。

  其實，她們說的，是大紅票，而不是，這一塊錢硬幣。

  我有點不好意思，先出去等他了，透過玻璃窗，他那黑色鏤空緊身衣，豹紋皮褲，肉色絲襪，黑天的手裡，拿個貝雷帽，像是幹了不光彩的事兒，怕被打似的，真想不出女孩子，都看上他哪了。

  現在，他又開始對著其他幾個店員，吐沫星子亂噴的說，人家都擦臉了，直到為了早點回家，人家不得不違心的點頭，他才跟我招招手，開心的往台階下面走。

  蒼天啊！還有沒有，比跟他在一起，更丟人的事啊！

  “葉子！”

  他那麽大聲，叫我幹嘛，我特意轉過身子，不看他。

  有一個東西狠狠的撞了我小腿肚一下，一瞬間，我向前倒地。

  是鄧鄧。

  他突然，從台階上，滾了下來，重重的摔在了我旁邊，口鼻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