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非清之所以松出一口氣來,是因為知道自己的殺手鐧奏效了。
時問政之所以松出一口氣來,是因為認定時非清,確實不知道顧盼兮“絕筆信”的內容。
為什麽?
很簡單。
時非清刻意挑起了皇后的往事,觸動了時問政的神經,但又欲言又止地說自己隻查到半途,還沒有針對查出皇后往事的全部真相。
時問政認為,倘若時非清知道顧盼兮“絕筆信”的內容,肯定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更加清楚知道這件事對自己非但無功,反而是禍,他掩蓋都來不及,又怎麽會主動提起呢?
時非清主動提起,從側面就證實了他的不知情。在此情況下,時問政自然要緊急叫停時非清的調查,以免他真的觸及到皇后過往的真相。
這場父與子的博弈,至此,就算是以時非清的勝利,暫且告一段落。
時問政再三叮囑時非清,要對剛剛的對話,以及那場針對后宮妃嬪的調查守口如瓶,就打發時非清離開。
出到禦書房中,時非清才意識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了。好在有外袍遮掩,否則時問政光是看著他背後汗跡,就會心中起疑。
“這個無恥女人,還真是給本王惹了不少禍事啊。”
嘴上明明是抱怨,揚起的嘴角卻藏不住笑意。時非清感到慶幸,可以為活著的顧盼兮收拾爛攤子,這是何等的幸福?
時非清不願意在皇宮耽擱,快步出了皇宮跟趙忠匯合,然後徑直回到了趙王府之中。
一到趙王府,時非清就跟顧盼兮敘說了今日在朝中和禦書房中的經過,他說起來輕描淡寫,但卻毫不謙虛地對自己如何機警、如何敏銳、如何成功說服時問政,大說特說了一通。說完之後,他手捧一杯熱茶,氣定神閑地吹著熱氣,等待著顧盼兮對自己的崇拜和讚美。
可是顧盼兮只是左拳往右掌心一捶,興高采烈道:“好!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言下之意,似乎對於時非清今天幫她補全了計劃的不足,漠不關心。
時非清嘴角抽搐了一下,冷笑起來,問:“無恥女人,你就沒有什麽藥對本王說的嗎?”
顧盼兮愣了一愣,反問道:“說什麽?”
時非清冷哼一聲,板著臉站起身來,推門而去,但沒過多久,又回來了。
顧盼兮眼尖,發現時非清進門後,手上還多了一本線裝書。只是他這一去一回還拿本書的舉動,就讓顧盼兮感到一頭霧水了。
好在時非清也沒打算要顧盼兮猜謎,他利落地坐回顧盼兮身邊,翻開手上的線裝書,翻到其中一頁後,指著其中一句話,亮給顧盼兮看。
“給本王讀一次。”
顧盼兮美目眨了幾眨,瞪大眼睛去看時非清指著的這句話,只見上面只有短短六個字:滴水恩,湧泉報!
顧盼兮立刻將這本線裝書從時非清手上奪過,翻過去看這本書的封面,只見書名為《三千字》,扉頁還用一行小字寫明,此乃私塾啟蒙的最佳讀物。
顧盼兮看得啼笑皆非,笑罵道:“王九蛋,你這是什麽意思,拿本小孩子看的啟蒙書過來,這是要教育我做人的道理?”
“正是!”
時非清說得一本正經,捏著顧盼兮的臉蛋,不忿道:“你可知道,就因為你計劃的疏漏,本王今日在大殿之上,禦書房中,那是經歷了一場如何惡鬥?本王幫你收拾了這個殘局,你就連半句好話都不舍得說?‘滴水恩,湧泉報’,這句話你給本王抄一百遍,本王要檢查!”
顧盼兮掄起粉拳砸了時非清心口一下,罵道:“王九蛋!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你和妾身,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有什麽彼此可言?什麽幫妾身收拾殘局,妾身搞出來的殘局,不就等於王爺自己的殘局嗎?!”
這番話可謂是強詞奪理,可是裡面卻暗藏著你儂我儂的一股甜味。時非清聽得心神一蕩,登時沒有了跟顧盼兮計較的心思。
“你這個無恥女人……”
時非清知道自己是被顧盼兮的糖衣炮彈打中了,但這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受也受得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口氣很硬,但顧盼兮話剛說完,就一下子撲到了時非清的懷中,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王九蛋,確實多得你機警,否則今日我那封‘絕筆信’,怕是為患無窮……說起來,確實是我太過天真了!”
顧盼兮不是不佩服感激時非清今日的表現,只是她怕得不願意去想,假如今日在禦書房中,時非清沒有這麽能言善辯,成功蒙蔽了時問政,那會是一個什麽樣的結果?
被時非清這麽煞有介事地一點醒。顧盼兮就沒辦法不去想了,越想,就越怕,越怕,她就越自責。
原來運籌帷幄,決勝千裡,真的不是動動嘴皮子那麽簡單。一個小小的細節,一個小小的失誤,就可能讓她滿盤皆輸。
“王九蛋,對不起……是我太嘚瑟了……”
感覺到懷中的顧盼兮情緒有些失控,時非清也有些不自在了起來,他認為是自己的話說重了,才讓顧盼兮感到失落,手忙腳亂地拍著她的後背,生硬道:“本王準你哭了?”語調卻輕柔得像雨點打落。
顧盼兮被時非清這反差逗得想笑,一邊繼續掉著眼淚,一邊嘿嘿地笑了起來。時非清連忙將她小臉捧起,打趣道:“又哭又笑,你看看,都成什麽樣子了?”
“要你管!”
“本王還偏要管了!把眼淚擦乾,笑得好看些,不然本王真罰你抄書了!”
兩人打打鬧鬧了一陣,很快,又回到了正題上。
時非清將顧盼兮攬在懷中,一邊摩挲著她的後背,一邊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那封‘絕筆信’,定然激起了父皇對皇后和時有行的殺心了。可是,父皇肯定要找另外一個方便下台階的借口再去動手。”
顧盼兮點了點頭,“皇上需要一個借口,眼下不就有現成的嗎?”
時非清恍然,接道:“你是又要利用自己的‘假死’了。也對,假如能夠坐實皇后和時有行,就是策劃‘盛世太平’燈塔爆炸的真凶,父皇確實可以靠這個借口,對他們下手。哦~”
說著說著,時非清露出了會心的笑容,“本王還說,怎麽一回來就發現不見了唐豹。原來……你這個無恥女人,肚子裡到底裝了多少壞水?”
“哼!我肚子裡的壞水再多,還不是堵不上你這個王九蛋的嘴!”
“也不見得~”
時非清一笑,抬起顧盼兮的下巴,低頭吻了下去。
這邊廂兩人顧著纏綿,那邊廂,唐豹人已經到了吳王府中,繼續為顧盼兮的計劃賣力去了。
“王爺,屬下有要事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