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時非清露出了失神的模樣。
“你喊老夫做什麽?不是老夫狠心不救,而是這暗傷,沒辦法救,也沒有需要救。”鐵木子甩下手中扇火用的蒲扇,怒道。
顧盼兮聽到了他們兩人之間的爭執,當即止住了跟冬梅的打鬧,湊過頭來,問:“怎麽啦,發生什麽事情了?”
時非清搖了搖頭,鐵木子也只是撿起蒲扇繼續扇火。
“你們兩個這是要反了啊!”
顧盼兮雙手一叉腰,然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兩手分別揪著時非清和鐵木子的耳朵,喝道:“你們一個老大不小,一個是堂堂王爺,扭扭捏捏個什麽呢?!快快跟我說個清楚明白!”
“臭丫頭,你懂不懂什麽叫尊師重道?!”鐵木子反駁道。
“無恥女人,你懂不懂什麽叫敬重夫君?!”時非清見鐵木子當了領頭羊,膽子也就跟著大了起來。
“你們兩個還敢頂嘴!”
顧盼兮手上加了幾分力道。鐵木子和時非清兩人嘴巴硬,但耳朵軟,痛得實在沒辦法了,齊齊服軟,這才你一言我一句地將流川有暗傷,而鐵木子聲稱沒法救也沒必要救的事情說了一遍。
顧盼兮大奇,問道:“老鐵,天底下還有你沒法救的奇症?看來你這個天下第一神醫,也沒有多神嘛。”
就算明知道這是顧盼兮的激將法,鐵木子還是照樣上鉤,反駁道:“不是為師不夠神,真要去救,為師也有辦法。只是這辦法風險太高,還不如不救!”
冬梅也急了,她心系流川,早就是趙王府中人盡皆知的事情。
“師傅,您就救救流川大哥吧!”
鐵木子甩冬梅一眼,不滿道:“唉,為師本不想浪費這些口舌的。你們聽著!”
說著,鐵木子就擼高了袖子,一手賣力扇火,另一手在自己胸前比劃。
“流川的暗傷,乃是被人用鈍器擊打所致,傷在心脈。這傷,為師要救,必須將他開膛破肚——這個手段風險之高,實在難以估量。就怕到時候有個什麽陰差陽錯,流川就死在為師刀下了。”
顧盼兮聽得一愣,這不是現代手術的雛形嗎?沒想到鐵木子已經有這個概念了,這倒真是讓她大大吃了一驚,第一次意識到,鐵木子這個天下第一神醫,並非浪得虛名。
鐵木子又道:“反觀流川的暗傷,暗傷暗傷,非明也,不達到具體的條件,實際上根本無害。流川這心脈上的暗傷,真要觸發,也唯有當他遇到心肺俱裂的極喜極悲之事時——這種事,人的一生才能遇到幾次?換言之,平日裡只要流川能夠盡可能平心靜氣,這暗傷,根本不礙事!所以為師才說,不能治,也沒必要治。”
顧盼兮、時非清和冬梅三人,這才豁然開朗地點了點頭,知道鐵木子並非狠心,而是思慮周全。
顧盼兮想到了什麽,追問了一句:“老鐵,流川這道暗傷一旦觸發,會有什麽後果?”
鐵木子怔了一怔,手上蒲扇隨之一頓,然後才又慢慢扇了起來。
“死。到其時,就是為師在場,也保不住他的性命。”
“啊!”
冬梅大驚失色,俏臉煞白,“不行,我這就要去告訴流川大哥,告訴他以後一定要平心靜氣,不要輕易動喜怒!”
說罷,冬梅拔腿就跑。鐵木子卻憤憤地叫住了她,“冬梅,你給為師回來!”
冬梅止住腳步,回轉上半身來,不解地看著鐵木子,問道:“師、師傅,怎麽了?”
鐵木子兩眼瞪大,說道:“你以為你是在幫流川,其實是在害他!”
冬梅嬌弱的身子顫了一顫,顯然是為鐵木子的話所震懾。
顧盼兮看不下去了,催促鐵木子道:“老鐵,別賣關子了,快說吧!為什麽你說冬梅是在害流川?”
鐵木子哼出一聲,淡淡道:“要平心靜氣,避免大喜大悲,第一點,就是做到心態平穩。試想想,如果流川知道了自己這個暗傷,以後日日都生活在驚慌之中,變成了驚弓之鳥,哪裡還能穩得住心態,不去大喜大悲?”
顧盼兮和時非清對視一眼,都覺得鐵木子所言有理。冬梅直接垂下了頭去,顯得極其沮喪。
“那只有瞞著流川不說了。”顧盼兮有些無奈。
時非清補充道:“瞞著流川不說,但王府之中其他跟流川來往較密的人,都要知情。否則他們稍有不慎,令到流川心情大起大落,那就大為不妙了。”
顧盼兮點了點頭,讚成道:“也好。好在流川在王府中來往特別密的,不過趙忠和小飛兩個。他們兩個跟流川關系極好,都將流川當做兄弟,一定會很重視這件事情。”
鐵木子又冷冷哼了一聲。
流川落得這個暗傷,確實是時非清和顧盼兮夫婦始料未及的事情。對他們兩人來說,流川都是親人一般的存在,他如果有什麽不測,對時非清和顧盼兮來說,都將是重大的打擊。
顧盼兮見冬梅還在消沉,就體貼地拉著她的小手,柔聲安慰道:“冬梅,別太擔心了。老鐵不是說了嗎,平時流川這道暗傷是不礙事的!再加上有老鐵悉心照料他,流川一定可以平平安安地百年歸老。”
鐵木子還是那般不知情識趣,不留情說道:“為師可不會費心照料那個小子。”
“你這個老鐵……”
顧盼兮正要罵鐵木子一通,冬梅率先截住了她,篤定說道:“冬梅會好好照顧流川大哥的。為了能夠更好地照顧流川大哥,冬梅會更加努力地學習醫術。師傅,請您以後對冬梅更加嚴格、更加不留情面!”
話音一落,冬梅就鄭重地跪倒在地,向鐵木子磕了一個頭。
鐵木子頭也不回,神色傲慢道:“雖說出發點太過小家,但有此決心,也算是難得。起來吧!不過為師有言在先,你今日求為師嚴苛,他日受不了了,可沒有機會反悔。”
“冬梅絕不反悔!”
“嘿!”
顧盼兮看冬梅如此篤定,鐵木子也儼然成了一個優秀的明師,正沉湎在感動之中時,一個人聲,卻打碎了她的美夢。
“王妃,大事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