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盟主有信心，但你好像對他沒多少信心啊。”

  木綰綰打量著顧盼兮的語氣，揣測道。

  顧盼兮搖了搖頭，說道：“性格使然。一件事情不讓我了解個十足，讓我自己能夠充分盤算，我就很難信心十足。就感情上來說，我是願意相信林盟主的，只是……罷了，多說也無益。事已至此，我們也只有在相信林盟主的同時，繼續做好我們自己的準備。”

  木綰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那等明天天亮了，你跟時非清說了跟林盟主結盟的事情後，我們再來一起好好商議應該怎麽做吧。”

  “不，我並不打算將這件事告訴非清。”顧盼兮利落地搖了搖頭，“說實話，如果不是被你這樣誤打誤撞地抓住了，逼著我要坦白剛剛的去向，我是不打算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的。”

  “啊？為什麽？”

  木綰綰對顧盼兮的說法深表不解，能夠跟德高望重的林正玄結盟，這對於時非清而言，不是個好消息嗎，為什麽顧盼兮要藏著掖著的，像是生怕被人知道一般？
  顧盼兮看了木綰綰一眼，淡淡問道：“驕兵必敗，這個說法，你聽說過嗎？”

  “驕兵必敗。”

  木綰綰仔細咀嚼了一下這四個字，恍然大悟。

  “明白了。你是擔心非清知道跟林盟主結盟之後，會有所松懈，不能拿出全部實力應對接下來將要面對的挑戰。只是，非清也不是那般輕率的人啊。你是不是太多心了？”

  “多心一些，總不是壞事。”

  顧盼兮搖了搖頭。

  “唉。好吧。玫瑰你的決定，我肯定支持。那我也隻好苦苦憋著，跟著你守口如瓶了。”

  木綰綰兩手叉腰，伸展了一下腰身，似乎覺得自己要保守的秘密越來越多了，有些難堪重負。

  “對了，玫瑰，你趁著還有些時間，快點回房睡覺吧。如果你明日沒有如常早起，或者雖然早起了卻沒有精神，說不定非清會懷疑的。”

  顧盼兮絲毫不覺得時非清會多心到這個地步，僅僅因為自己面露倦容，就有所懷疑。以時非清的脾性，大概只會以為自己睡不好，然後過度關心，也不管她睡不睡得著，就逼著她在床上躺上一天吧？

  想到這裡，顧盼兮就覺得又好笑，又感動。

  不過木綰綰會這麽說，也只是出於關心，顧盼兮大可不必對她潑冷水，更沒有必要在這個節骨眼秀恩愛，她乾脆地“嗯”了一聲，就抬腳走回了房間。

  輕輕地將房門推開了一條縫，顧盼兮貼著門扇往裡窺視一眼，見時非清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勻，應該還在熟睡，頓時放下心來，將門扇慢慢拉大到跟自己差不多寬厚，側身滑入，然後躡手躡腳地爬上了床。

  頭枕到枕頭上的瞬間，本來因為跟林正玄聊天而精神奕奕的顧盼兮，頓時感覺到困意上湧。她隻覺得眼皮重若千斤，打了個長長的呵欠之後，嘴還沒合上，人就已經進入了夢鄉。

  “喂……”

  “喂……”

  “喂！”

  聽到耳畔傳來呼叫聲，顧盼兮猛地驚醒，一下子坐了起來，睜開眼環顧四周，卻發現自己眼下，並不在房間之中，時非清也沒有在身旁安睡。

  “這是……”

  強烈的驚恐，唰地撐起了顧盼兮身上每一根汗毛，讓她生出了戰栗的感覺。

  警惕之下，顧盼兮利落起身，手下意識就摸到了腰間——她的火槍，哪裡還在？

  火槍摸空了，顧盼兮自然就要去動自己的折疊弩機，可惜，弩機一樣不在她的身上。此刻的顧盼兮，是手無寸鐵，根本沒有能夠防身的武器。

  這種境況，讓本就驚恐的顧盼兮更加慌亂。她強自壓下自己心中的恐懼，憑借著多年從警培養起來的心理素質，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放聲問道：“你是什麽人？這裡是哪裡？！”

  詭異的是，顧盼兮的發問，竟然形成了回應。

  “什麽人……什麽人……”

  “哪裡……哪裡……”

  這回音讓顧盼兮眼下的處境，更多添了幾分詭異氛圍，可是也正因如此，顧盼兮心中對自己身處的地方，有了一個模糊的判斷——這裡，恐怕不是真實的空間。

  是夢嗎？
  顧盼兮這麽想著，就掐了自己一下——不痛。

  果然是夢。

  可是在夢中，為什麽我的意識這麽清晰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清醒夢？
  顧盼兮突然想起以前看過的一部電影，《盜夢空間》。片中的主角，就能在夢中保持意識的清醒自由活動。自己眼下的情形，似乎有些相似。

  這麽想著，顧盼兮就再次看了看四周。在《盜夢空間》之中，一個人要從夢中醒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在夢中死去。可是顧盼兮左看右看……她如今身處的夢境，只是一片漆黑，既沒有可以利用的凶器，也沒有可以縱身一躍的高台。

  看來是死不成了。

  明知道自己身處的是夢境，顧盼兮也就不怕了，她當即挺直了腰板，兩手叉腰，高聲喝問：“來的到底是什麽牛鬼蛇神？速速現身！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嘿嘿~你還真是有膽量，難怪能在這充斥豺狼虎豹的大武朝廷之中，如魚得水。”

  一個聲音從暗處傳來，顧盼兮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不要再藏頭露尾了，快出來！”

  最初的恐懼感覺完全褪去，顧盼兮心中就只剩下熊熊怒火。她很想搞清楚，這個清醒夢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然後盡快地掙脫束縛，回到現實之中。

  “何必這麽急呢？我早就現身了，只是你對我視而不見罷了。”

  “什麽？”

  “嘿嘿~你低頭看看，看看你的腳邊。”

  顧盼兮聞言一驚，迅速低頭下看，這才發現，自己腳下，有一個倒影。而這個倒影，竟然正衝著自己笑。

  “我去！”

  這個場景，實在有些驚悚，顧盼兮不由得被嚇得一蹦三丈高，那倒影卻平靜如常，沒有絲毫反應。

  “你……你是誰？不對，你是什麽東西？”

  顧盼兮慌慌張張地問那個倒影。

  那個倒影笑得燦爛，回道：“我還能是什麽東西？我就是你，或者說，曾經是你才對。”

  “曾經是……你……你是，樂安白……呸，你是大武原來的那個顧盼兮？”

  顧盼兮從倒影的話中抓住了線索，迅速地做出了推斷。

  “正是。”

  倒影點頭承認了，笑容更加燦爛。

  顧盼兮這下就有些想不通了。當初她查清楚了顧府大火的真相，懲處了皇后之後，黑蓮花系統的詛咒結束，白癡顧盼兮的靈魂不是已經成佛離去了嗎，怎麽現在又在清醒夢中出現，跟她相見？
  也不知道倒影是跟顧盼兮心意相通，還是單純猜中了她的想法，徑直開口道：“你一定很困惑，為什麽我的靈魂沒有因為顧府大火真相大白，皇后和時有行得到懲罰而離去吧？”

  顧盼兮先是吃驚，然後就搗蒜般點頭。

  倒影也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其實，我也不知道。按理說，我應該可以成佛了，但偏偏沒有，反而滯留在你的意識之中。或許，我還有什麽使命沒有完成吧。”

  “使命……”

  顧盼兮咀嚼了一下這個字眼，思緒萬千。

  “對了，為什麽你說話的口氣，這麽像我？而且……”

  顧盼兮覺得自己本來想說的後半截有些失禮，就將話吞了回去。

  倒影一下子就明白了顧盼兮的意思，笑道：“你是想問，為什麽樂安白癡現在說氣話來，跟正常無異，一點也不白癡吧？理由跟我的語氣像你一樣，就是因為你我一心同體，我受到了你的影響，自然而然，就成了你。”

  “噢……是這樣。”

  這件事跟顧盼兮遭遇的其他事情比起來，實在是小巫見大巫，顧盼兮也沒有心思和力氣去驚訝了。

  顧盼兮想起了一個關鍵的問題，就開口問道：“對了，你既然一直滯留在我的潛意識裡面，為什麽一直到現在，才跟我在夢中相見？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倒影搖了搖頭，說道：“之前我嘗試過種種辦法跟你接觸，最後都以失敗而告終。這次我能跟你在夢中相見，恐怕，是因為它認為時機到了。”

  “它？”

  顧盼兮愣了一愣。

  “什麽它？”

  “就是它啊。”

  倒影笑著往身後一指，顧盼兮順著她的指尖看去，發現本來空無一物的夢境，忽然出現了一朵巨大的花苞。

  說是花苞，其實不夠精確。因為這個花苞，有一朵花瓣，已然張開。

  見狀如此，顧盼兮瞬間反應了過來，這個“它”到底是什麽。

  “這是黑蓮花系統的實體？”

  倒影雙手負背，點了點頭，說道：“是啊。那張開的一片花瓣，就是忠誠之花瓣。當初我可是親眼目睹了花瓣綻開的過程哦~”

  “哦~”這個語氣詞聽在顧盼兮耳裡，有些陌生。

  看來這個顧盼兮，只是語氣像我，卻不完全是我。估計還保留了一部分自己本來的人格吧。

  顧盼兮這麽想著，就向那巨大的花苞走近。一直走到花苞近前，顧盼兮才意識到，這個花苞到底有多大。她仰頭看去，隻覺得擺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座花苞形狀的摩天大樓。

  “真是壯觀……”

  這麽嘟囔著，顧盼兮就開始順時針繞著花苞打轉。她先經過了忠誠之花瓣，然後就發現，花苞尚未綻放的花瓣，應該還有四片。

  “這四片花瓣，都象征著什麽，有什麽作用，又什麽時候會綻放呢？”

  顧盼兮對此，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