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山一時間根本就接受不了這些事情，他不知道要怎麽同皇后解釋，那個孩子可以不用拿掉，他發現皇后還沒有明白此時的情況到底是怎麽回事，不過他也覺得並沒有必要保護皇后。

  “你認為呢？”沈千山的眼神一冷，同之前的那種樣子完全不同，似乎是更加的認真嚴肅了。

  皇后沒有說話，這兩個人從在一個床上醒來之後，就一直在吵架，是那種沒有結果的吵架，只是為了發泄自己心中的不爽，對眼前發生的這些事情的控訴，沒有人可以控訴，最後只能是相互傷害了。

  “那是一個生命，不管是誰的，你既然是已經懷上了，就沒有理由放棄，如果你敢擅自放棄，你會遭天譴的。”沈千山就說道，他比之前的每一次吵架都要認真，他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平靜中帶著堅定，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看著皇后，第一次覺得她有些過分，之前就算是她妄圖同沈仲白殺了自己的時候，他都沒有覺得她過分。

  “遭天譴？說的好！”皇后往沈千山的面前走了兩步，臉上的笑容凝固，表情也像是沈千山一樣的冷靜，接著道：“讓本宮懷孕的人什麽事都沒有，懷孕的人卻不能放棄肚子中的生命，可是有沒有人問過本宮的意見，是不是很想要這個孩子，只是當本宮是生孩子的東西而非是人嗎？”

  她的語氣同他沒有什麽兩樣，淡然的讓人害怕，可這一句一句的就像是刀刺在沈千山的心上一樣。

  是啊，這兩個人有什麽錯？錯的到底是什麽？十六歲的顧嬙和沈千山才是錯的嗎？皇后明明知道也不是這兩個人的錯。

  只是有一種不管是那兩個孩子做什麽都要自己擦屁股的這種感覺很不爽罷了。

  沈千山伸手，想要將皇后攬在懷中，他不喜歡她，但是他知道，這兩個人是這個奇怪的世界中剩下的最後的相互依靠的伴侶，他們不是相互一定要爭吵，也不是要爭辯誰對誰錯，只是想要找一個發泄的空間，如果同別人發泄別人根本就不明白，也很無辜，只能是對著這個同自己有相同處境的人大肆喧囂了。

  可皇后卻不想要這樣，她轉身躲了過去，臉上的表情平靜的可怕，似乎已經發泄完了，然後能做的也只是默默的接受了。

  她從沈千山的身邊走過去，轉頭的時候，淡淡道：“既然我們兩個人在一起是相互折磨，為什麽還要走到這一步？不如就好聚好散你看如何？”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裡面似乎是有生命的，但卻並沒有很明顯，她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曾經的孩子，那個還沒有來得及看這世界一眼的孩子。

  皇后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她的孩子也會受到牽連，可是孩子做錯了什麽？她承認自己並不是一個清白的人，誰做的誰就要承擔，沒有必要讓一個孩子去承受這些。

  沈千山對上皇后的眼睛，如今到了這個地步，他知道皇后的意思，之前同她吵架，說的那些話不過是氣話，他當然生氣是自己莫名其妙就多了一個妻子，甚至那女人還不是什麽好東西，可他卻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怎麽改變這些事情，畢竟他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改變的。

  如今他從皇后的眼神中看見了絕望，那是什麽感覺？就好像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生命沒有任何的改變，最後能做的，就只能是乖乖的放棄，不做任何的掙扎了。

  “你冷靜一些，還沒有到那個地步。”沈千山抓住了皇后的手，他的眼神清冷，樣子嚴肅，同他之前沒有什麽兩樣，但是這次似乎是多了什麽不同的東西。

  皇后對上他的眼睛，心中的煩躁和不安似乎有一些改變，她終於能體會到一個人只是用眼神就能讓自己平靜的這種能力。

  她什麽都沒有說，乖乖的轉身，回到房間中，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沒有改變，但卻還是改變了，她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事情在源源不斷的發展，她似乎是在扮演了一個角色，並且不是她喜歡的。

  沈千山看著她的背影，那個女人身上穿著乾淨精致的衣服，身姿嫋嫋婷婷，可那背影竟然是有說不清楚的淒涼。

  他知道她可憐，但自己也好不到什麽地步去不是嗎？如今這兩個人滿身荊棘，能做的，並不是相互取暖，畢竟都是有面子的人。

  當晚，皇后喝了一杯暖茶之後，就斜倚在軟榻上，閉目養神。

  門被輕輕的推開，她卻沒有睜開眼睛，卻冷聲說道：“出去！”

  不管來的人是誰，她都沒有心情去接待，如今所有的事情都壓在腦袋上，她沒有那麽大的心。

  來人端著手中的托盤，眼睛在皇后身上掃了掃，這女人這兩天性情大變，總是喜歡發脾氣，鬧得整個王府人心惶惶的，孫琳嬅眼睛閃了閃，她從水牢中出來已經五年了，這五年她在王府中小心翼翼的，盡量不出現在皇后的身邊，但是心中那完全不能隱藏的憎恨，終於是讓她出手了。

  皇后肚子中的孩子，那是沈千山的孩子，天知道她花了多長時間才接受自己喜歡的男人同別的女人睡在了一起，最後竟然還懷了孩子。

  那個女人憑什麽可以有沈千山的孩子？並且成了他的王妃，那個位置，明明是自己努力一下就能得到的。

  她抿了一下嘴唇，輕聲的道：“王妃娘娘，這是安胎藥，不論如何都要吃的。”

  這個聲音很熟悉，但是皇后仔細想過之後就發現，她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過這個聲音。

  之所以覺得聽過，是因為皇后在顧嬙的回憶中，清楚的見過這個女人。

  這是一個名字叫做孫琳嬅的女人，她長相甜美端莊，看上去到是有一些大家閨秀的樣子，可皇后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好人。

  “安胎藥？誰要求吃的？”皇后嘴角輕抿，笑容冷峻，似乎已經清楚的知道了這孫琳嬅的想法，在王府中，她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樣好的位置，有人覬覦也是正常的，她能理解。

  從她記事起，她就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不管自己擁有什麽東西，總是有人想要搶走，似乎自己的東西就是好的，男人或者是地位，甚至就連顧家的大小姐，都做的十分不安穩。

  孫琳嬅的後背已經開始出汗了，她在害怕皇后認出自己，她手中的東西自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她卻有無數種方法讓這東西進入皇后的口中。

  天下難道還有不成的事情嗎？孫琳嬅已經決定壓上一切，將皇后肚子中的這個孩子弄死。

  “是大夫讓吃的。”孫琳嬅緩緩的說道。

  皇后冷笑一聲，揮了揮手，道：“將那東西放下吧，什麽時候吃本宮說了算。”

  孫琳嬅十分不情願的將這東西放在桌子上，接著就叮囑道：“娘娘千萬要記得吃，您肚子中的胎兒十分的不穩定，若是不認真的吃藥的話，那……“

  那孩子還是趕緊的去死吧！孫琳嬅真的忍不住的想要大聲的罵出來，但對面的女人是誰自己不是不知道，想要同人家頂嘴，簡直是想得美。

  皇后冷冷的抬眼，孫琳嬅將自己的話咽到了肚子中，沒有再說，只是退出去，將門帶上了。

  皇后轉眼，將桌上的湯藥直接就掃到了地上，那盛湯的碗精貴的很，皇后卻毫不猶豫，眼睛都沒有眨。

  她如何不知道肚子中的孩子是無辜的，可她就是罪有應得嗎？她就不無辜嗎？
  聽見這巨大的破碎聲音，姑蘇涼衝了進來，有些責怪的說道：“娘娘，您如何能這樣？”

  姑蘇涼在皇后的身邊已經很多年了，什麽樣的她姑蘇涼都看見過，可是如今這樣冷漠決絕的王妃，她還是頭一次見。

  皇后不說話，姑蘇涼就接著道：“在娘娘看來，這孩子就這樣的不堪麽？”

  她的眼睛直直的看著皇后，似乎是想要一瞬間就看穿她的心一樣，但這心怎麽可能就這樣被看穿？

  “你先下去吧，本宮累了。”皇后在長久的沉默之後，終於是緩緩的說道，姑蘇涼卻堅定的搖搖頭，如今可不是要走的時候，不管皇后有什麽困難，自己都要在她的身邊，別的不能做，至少能讓她的心中舒服一點。

  這些天皇后的不同她完全看在心中，之前皇后雖然也算是不苟言笑，對那些沒有什麽用的事情都不會放在心上，對自己在乎的事情，努力加倍，可如今，她暴躁的好像是隨時都能做出來什麽不好的事情，似乎她好像是變了一個人，對王爺的喜歡也不如之前的那麽堅定了。

  皇后轉頭，她奇怪姑蘇涼為什麽不走，就冷聲道：“你是不打算聽話麽？”

  姑蘇涼咬了咬嘴唇，終於是道：“姑娘，如果你之後醒悟的話，會不會後悔沒有好好對待肚子中的孩子？”

  皇后一愣，她又重新的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個孩子，是她和沈仲白的孩子，那個還尚未成型的，無辜的孩子。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她現在的龐大的記憶中，那個孩子沒有活過來，甚至都沒有影子，她不知道是為什麽，就好像是只有她一個人和那個孩子的夢，別人都沒有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