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白不喜歡她顧知畫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不管人家帶回來的女人長什麽樣，被封為什麽，顧知畫都沒有插手的權利，畢竟她在沈仲白的面前，確實連下人都不如。

  “回哪去，這皇子府可是有我的容身之處？”顧知畫抹了抹眼淚，她天真的以為，只要是嫁給了沈仲白，自己就能過上好日子，感情這東西，是早晚會有的。

  果然她的天真和幼稚讓她知道，有些事情並不是如同自己想當然的那般。

  青蘿無奈，跟在顧知畫身邊那麽多年，就從來沒有看見過她聰明的時候，平日中小聰明一堆，到了真正需要智慧的事情之後，她笨的連自己的面子和尊嚴都保不住。

  “夫人還是回丞相府吧，如今殿下這樣做，估計老爺面子上也掛不住，依奴婢看來，您回去能更加的好一些，若是殿下找您的話自然很好，就算是不找的話，您至少能讓殿下感覺到您的決心，說不定就能重視您了呢？”青蘿自顧自的說著，她知道顧知畫已經沒有了主意，既然是這樣的話，那麽她想自己說不定能給她一個好的建議呢？

  顧知畫猛然點頭，現在不論是誰給自己的建議，自己都能接受，於是兩人趕緊動身，趁著早晨冉冉升起的朝陽，踏上了回家的路。

  當晚，顧嬙被送回了丞相府，大概是這事情很是尷尬，所有的人都識趣的閉口不提這事情。

  顧丞相派人來信說要在皇宮住上幾天，大概是皇上也覺得這事情十分的抱歉，決定好好招待顧丞相一番。

  院子冷冷清清，顧嬙這人本就冰冷安靜得很，如今坐在院子中擺弄手中的書籍，只能聽見周圍蟲子鳴叫的聲音。

  聽風從房間中出來，將她一件厚衣服披在顧嬙的身上，接著就小聲的道：“姑娘，天太暗了，還是回屋吧。”

  不想顧嬙還沒有來得及起身，就看見吹雪從外面跑進來，氣喘籲籲的，像是有什麽大事情發生。

  吹雪這丫頭性子不如聽風穩，一有些什麽不重要的事情，她都要緊張好久。

  “如何了？”顧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淡然的問道。

  “前院傳來消息，老夫人似乎是急火攻心，要不行了。”這院子中的任何一個人都並不怎麽待見老夫人，如今她老人家病重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並不需要大驚小怪的，只是一時之間有些變故讓這個沒有經過什麽世事的小丫頭緊張。

  作為老夫人的嫡出大孫女，顧嬙不能不到場，於是她將身上的那件厚衣服緊了緊，無奈的對裡屋的姑蘇涼道：“涼兒你同我一起去，這幾天可有事情做了。”

  不一會兒姑蘇涼就披上衣服從房間中走出來，睡眼惺忪的，似乎是剛剛醒過來的樣子。

  趁著夜色到了老夫人的院子的時候，卻發現那院子很暗，並沒有顧嬙想象中的燈火通明，若是老夫人真的不久於人世了，按照她十分喜歡擺譜的性格，定然要叫上自己所有的孩子孫子在這裡候著。

  算起來這老東西活的並不算久，像是她這樣的，總是做一些壞事的家夥，本來就應該接受自己早死的命運，上天是公平的，就算是這壞人囂張，也囂張不了幾天了。

  她給姑蘇涼一個手勢，自己邁步走到了正廳。

  姑蘇涼像是這暗夜中的一隻貓咪一樣，跳到牆邊的樹上開始四下的找尋，首先熟悉周圍的地形，這是沈千山的教導。

  顧嬙在正廳只是稍微停留，就聽見偏廳有人說話的聲音，那是老夫人的聲音，因為她的聲音很是難聽，畢竟老夫人已經將自己最後的水分抽幹了，就像是一株枯樹一般。

  “我看上去是要不行了，你終於是如願了？”老夫人嘶啞的聲音傳來，讓顧嬙心頭一顫，人終於到了死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什麽意義。

  但是當一個年輕的人面臨死亡，是需要什麽樣的勇氣去面對？

  一聲輕輕的冷哼，葉氏並沒有如料想中的那麽恭維，似乎已經沒有什麽耐心裝做對老夫人的恭敬，直接冷聲說道：“是，老東西，你終於要死了，如今你再也沒有能力同我之間興風作浪了吧？”

  顧嬙靜靜地，有丫鬟想要上來接待顧嬙，但被她一個動作嚇得退了過去。

  葉氏如今已經這樣的囂張了嗎？就算是老夫人要死了，可萬一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一個局呢？
  不知道葉氏終於忍不住想要爆發了，還是她同老夫人之間本來就沒有面上的尊重？
  老夫人被葉氏的話氣得不行，重重的咳嗽了兩聲，似乎是想要去拿水喝，顧嬙透過門縫看見葉氏站在她的面前，她並沒有將水遞過去，而是一下就用手將水掃到地上，哈哈大笑兩聲，連聲音都變了，那是一種譏笑，聲音中卻帶著哭腔，仿佛是無奈和絕望。

  “何苦這樣，我已經是整個要進棺材的人了，你同我爭辯這些有什麽用，誰對誰錯，其實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老夫人繼續咳嗽，並且氣已經上不來了，顧嬙通過門縫就看見老夫人的脖子很緊，臉色發紫。

  葉氏此時似乎也平靜了下來，對老夫人道：“你還是這樣的過分，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你可曾想過，你如今走到這個下場，全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雖然葉氏剛剛的平靜下來，卻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事情一樣，整個人激動的雙眼猩紅，顧嬙只能看見她的後背，夜裡，周圍的黑暗像是霧氣一樣的彌漫，她的後背就在那不明不暗的燈光中，一顫一顫的。

  “說什麽自找的？老娘這是……老死的，咳咳，哈哈哈。”老夫人大笑起來，就算是死神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她也能接受自己的結局，這讓顧嬙的心中一動，此時如果她走進去，說不定老夫人還能被救起來，雖然之後也不一定能活多久，可在將死之人的眼中，只要是能活下去，哪怕是只要多一秒，大概也是要爭取的吧？
  想來現在的這個情況，顧嬙並不打算進去。

  因為她好像是發現了一些不同的東西，就比如此時，葉氏氣的全身顫抖，聲音發顫的說道：“你明明知道我討厭你的兒子，你也知道我們根本就不合適，卻為了你的一己私利，坑害了那麽多的人，現在你也看見了，顧嬙那個小賤人已經強大到整個丞相府都裝不下她了，若是她知道了你曾經設計陷害了她的母親，你認為你死了就能安寧了嗎？”

  似乎房間中的空氣一下就冷了下來，顧嬙站在門口，將自己的拳頭握緊，靜靜的站在那裡，她從頭涼到腳，母親的離開看上去是一個必然，甚至那個時候她還小的不行，根本就不清楚母親在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有什麽樣的故事，她有的只是對那個早早就走的母親的怨恨。

  這也是之前她那麽討好葉氏的原因，當每一個人都有父母的時候，顧嬙就必須要有，這就像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是應該存在的，正好葉氏就填補了這個空白，導致很長一段時間，顧嬙並不清楚母親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如今聽見葉氏同老夫人的對話，她通體惡寒，忍不住想要拔腿進去問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她還是乖乖的停在那裡，她感覺到自己的腿很酸，心臟狂跳，她自己都能聽見那心臟的聲音。

  “那個賤人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顧嬙同她娘親是一個樣子，沒有什麽大出息，到是顧知畫……”老夫人說到這裡的時候，艱難的起身，然後直挺挺的看著葉氏。

  大概是因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她整個人都很是凶殘，眼神冰涼。

  葉氏對上這老東西的眼睛，恨不得上去親手結果了她，可她沒有這樣做，因為她心中有太多的事情要同老夫人好好的捋一捋，那就像是一團棉花堵在胸口，讓她窒息。

  “知畫如何了？”葉氏一提起自己的寶貝女兒，整個人都緊張起來，老夫人呵呵一笑，重新躺倒床上，那是一張紅木的床，床頭點著油燈，燈光忽閃忽閃，將她那張蒼老的沒有一點脂粉裝扮的臉照的很嚇人。

  “她根本就不是我兒子的孩子，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嫁過來之前同那個男人好的恨不得整天黏在一起，過來之後就早產了顧知畫？我兒子傻，可我心裡明鏡似得，你騙不了我。”老夫人說到這裡的時候，用氣太多，又重新的咳嗽起來，全身縮在一起，有丫鬟聽見老夫人的聲音，趕緊就衝了進來，接著將葉氏推到一邊，開始關切的去看老夫人的狀況。

  葉氏就像是失了魂一樣的站在那邊，眼神冰冷，全身如同凍住了一般，丫鬟這一推，她差點都倒在地上，幸好旁邊的丫鬟眼疾手快，將她扶住了。

  她扶著自己的頭被丫鬟攙扶著走出來，正好撞上了想要進去的顧嬙。

  顧嬙臉色慘白，本想要躲一下，卻發現由於老夫人突然的咳嗽，所有的丫鬟都聚集到了這裡，周圍燈火通明，顧嬙咬著嘴唇，心中亂的不行，面上卻平靜止水，象征性的點了頭，算是打過招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