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沒辦法，誰願意自家孩兒上戰場。

  當年家裡實在窮得沒辦法，為了不餓死，也為了給家裡剩一口糧食，秦子恆入了行伍，遠赴邊關，一走就是幾年。

  在大陳，以及周圍的國家，這種情況都很常見。保家衛國的宏圖大志，一輩子只會面朝黃土的鄉下人懂得不多，他們就只會依循本能想要活下去而已。

  皇帝招兵買馬，進了軍隊，至少能保證一口飯吃不被餓死，像秦子恆這樣的年輕人數不勝數。

  而在穆秀蓮心裡，秦子恆不在身邊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是煎熬，每天都擔心兒子是不是還活著。

  經歷了過這樣的體驗，就算是家裡窮死，她也不想再讓秦淮也上戰場。何況家裡現在條件好轉，完全不需要秦淮再複製當年秦子恆的人生。

  秦子恆心裡，也是不願意弟弟走和他一樣的路。即使以後打仗了皇帝征兵，他也願意自己上，把留下來的機會讓給秦淮。

  在戰場上幸存一條命的人，才知道打仗有多殘酷。

  總而言之，不管是誰，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讚同秦淮的志向。

  見其他人臉色都不好看了，陳佑怡趕緊玩笑著說道：“你想去當兵？可是你前兩天才說，你長大了想教書，考個和先生一樣的秀才。怎麽，秀才不考了？”

  “要考！”秦淮一聽，馬上反駁，等說完他又開始糾結，當兵是是真的想當兵，秀才也是真的想考秀才，人長大了要做這麽艱難的選擇，可真是煩惱啊。

  陳佑怡嗤笑道：“不管是士兵還是秀才，都不是你現在這樣的小孩可以當上的，與其在這裡煩惱，不如好好上學堂，多聽聽先生的講解，等到你變成大人，再做選擇就好。”

  也對，長大了要幹什麽，這是長大以後才要做的選擇。秦淮想通了，認真的點點頭：“嫂子你說得對，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生說過，人生何漫漫，不要每天憂愁著過日子。”

  你們先生還真想得開。陳佑怡心裡吐槽，面上露出的笑容更加溫柔：“先生說得對，你要好好聽先生的話，好好學習，不要開小差，胡思亂想。”

  秦淮一介年幼無知的孩童，心裡壓根就不明白打仗究竟是個什麽概念，只是聽了王大牛的誇誇其談，對笑談渴飲俘虜血的壯懷激烈產生了無知無畏的憧憬，不過這點衝擊薄得就像雙皮奶的奶皮，一碰就碎了，沒什麽堅定的情懷。

  看到秦淮暫時打消了將來入伍的念頭，眾人這才稍微放下點心來。王大牛也不敢再信口胡扯，把那些怎麽誇張怎麽說的混帳話都收了起來，聊起了別的。

  不過這件事還是讓秦家人有點介意，穆秀蓮一連幾天看向秦淮的眼神都有些後怕。陳佑怡對這個王大牛的口無遮攔也有點不高興，連帶著又想起之前被王大牛痛聲咒罵，雖然罵的是原主做的蠢事，但他只是指名道姓罵陳佑怡，當著本人的面，總讓人心裡有些不舒服。

  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陳佑怡心裡滿是不痛快。她心裡不痛快，就像讓始作俑者也跟著不痛快。

  “佑怡，今天的菜怎麽都是辣的？”穆秀蓮看著陳佑怡辣椒像是不要錢似的往鍋子裡扔，看得心驚膽戰：“這菜聞著就嗆人，你悠著點，可別吃壞了人。”

  陳佑怡一邊翻炒，一邊自信地回答道：“您放心吧，我有數，這可是地道的川味，為了大牛兄弟特別定製的，其他人來了我還舍不得拿出來呢！”

  等菜端上桌，入眼一片紅紅火火，看著挺能唬人。

  “魚香肉絲水煮魚，宮保雞丁麻辣燙，大牛兄弟別客氣，這是專門為你做的。”陳佑怡攤開手，展示了這忙活了半天的成果，直接上手給王大牛夾了半碗火辣辣的魚肉。

  王大牛在京城住了有段日子，好酒之人，當然也會出入各家酒館，一個月的月奉七七八八，都花在這上面的。

  所以，鄉下人不認識的辣椒花椒，他是見過的，也不止一次嘗試過。

  “秦大哥，這是辣椒？”王大牛驚奇地道：“這可是稀罕貨，在京城也得花大價錢才能吃到，你們這是從哪弄來的？不愧是秦大哥，就是比別人有辦法！”

  這辣椒的來龍去脈，說來話長，秦子恆也懶得解釋，看了一眼陳佑怡惡作劇的眼神，就知道她是夾帶私怨，準備捉弄人了。

  秦子恆無奈地笑了一下，提醒王大牛：“挺辣的，悠著點吃。”他站起來倒了一碗水涼著，一邊等下有人受不了。

  吃辣的只能喝涼水，要是喝熱水，等於加熱了火辣辣的辣味，那滋味真是百轉千回。

  王大牛大笑道：“秦大哥你太小瞧我了，不就是幾個小老窖，還能把我大牛給辦了？我在惠客樓吃過幾次，也不過如此。”

  放下豪言壯語的王大牛，為了證實自己的言論，一筷子就把碗裡的魚肉都吃了，第一筷吃完，又夾了第二筷，臉色慢慢就漲紅了。

  “我的個娘哎，這是什麽辣椒！”王大牛辣得滿面通紅，整個人就像一顆成熟的辣椒：“這跟我在酒樓吃過的不一樣啊，這也太……”

  他一時形容不出這種滋味，隻覺得自己像是置身在火油之中，隨時都會從內而外地爆炸開來。

  秦子恆適時遞上一碗涼水，王大牛咕嘟咕嘟，一口氣灌下去，才覺得好了一些。

  這些辣椒，不知道是因為野生的緣故，還是品種的緣故，味道濃鬱，幾乎有些像專門培植的朝天椒，黃辣椒一類，一碗菜裡放上些許，就足夠了。陳佑怡為了捉弄王大牛，故意多放了一些，當然是要比一般酒樓賣的辣上許多。

  畢竟在酒樓來說，辣椒也是奢侈品，得省著用，能嘗出點辣味就行了。

  “大牛兄弟，你覺得我這菜做的，和你吃過的那些酒家哪個更好一點？”陳佑怡看到王大牛拖下了牛的外裝，像條蛇一樣嘶嘶作響，心裡爽快了一點，但只有一點，還有一部分還堵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