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迷茫和震撼之時，迎面走來鶴發童顏精神飽滿慈祥可愛的老者，只不過他的手中所持是一面旗子，上面繪著看不懂的圖案。

  “清福神柏鑒恭迎星主再入神境。”老者鞠身作禮。

  “清福神？”我茫然的問。

  老者態度恭敬的說：“當初封神之戰，勅封三百六十五路神尊，小神便手持引路幡招諸神入境封神，由星主持打神鞭統禦諸天神尊星鬥。”

  老者說完又看向一旁的李欣妍，不知為何我感覺他的眼神很複雜，似乎有太多的猶豫。可很快他又恢復自然。“仙子已重回六道，而今再入神境，小神在此有禮。”

  李欣妍起身回禮後，我便直言問道：“如今金烏已經重現，我必須取回萬法歸宗，但首先得拿回自己前世記憶。聽酆都大帝說，記憶很可能存在神魄精元中，不知我該去哪兒找回記憶。”

  “回稟星主，當初星主重回六道時，特意交代過小神，等星主再入神境時，當引領星主拿回記憶。星主能得無上道法神通，自然是因為能夠參透雲笈天書的原因，所以星主的神魄精元就存放在雲笈天書中，請星主隨小神前往玉霄宮。”老者說完上前引路。

  穿過回廊後，我們進入一片雲霧之中，根本看不清周圍。隨著我們步伐前進，漸漸的雲霧散開，最後眼前景象讓人再次震撼。飄渺如煙的雲層繚繞彌漫，遠處雲霧之中群山連綿，茂樹鬱鬱四時常青，一道瀑布百丈垂流。好一處令人心曠神怡的仙福之地，如今身臨其境有一種超凡脫俗的空靈和平靜。

  左前方是一道如同天梯般的台階，大家拾階而上，停在威嚴肅穆令人震撼的宮闕下，抬頭仰望只見宮闕大門上是一塊金碧輝煌大匾，上書三個龍飛鳳舞飄逸瀟灑的大字——玉霄宮。

  來到這裡，我果然感覺到似乎有某種力量和我體內萬法歸宗產生了共鳴，條件性的激發出一股力量，將縈繞在宮闕四周的雲霧退去。當我們站在宮闕大門前再回望下方，震驚的發現我們竟然來到了整個神境天際之上，俯身而往下面層層相上的是之前我們看到過的神境所有景象。

  “難道這裡就是九霄神府？”我驚訝的問清福神。

  “星主所言不錯，神境雖是為了封印魔族而設立，但也是道家中人脫離凡胎悟道飛升後所居之地。道家三十六天由大羅天、三清三境天和四方三十二天組成。其中大羅天和三清三境天則不在三界之內，三清三境天就是太清天、上清天、玉清天這三天。大羅天是三十六天最高之境，大羅天包羅於諸天之外沒有終極，即修為神力無邊無際。同時，四方三十二天又分為九重，乃是神霄，青霄，碧霄，丹霄，景霄，玉霄，琅霄，紫霄，大霄。現在我們所在之地就是第四重天玉霄天闕，為神境最高境界，若非星主有萬法之力，也到不了這一層。因為神境中看似如夢如幻的神仙畫卷，可裡面藏有許多道門玄機陣法，這些既是為了震懾魔族脫逃，也是為了防止悟道仙聖急功求利不知循序漸進參悟道法，而妄想登臨上層仙境。”

  就在清福神一邊為我們介紹道家三十六天的同時，一邊已經推開宮闕大門。神境果然不愧是道家仙地，其中處處包羅萬象天地，本來看似並不大的宮闕，當我們跨入大門後，眼前竟然又是一片浩瀚無垠的空間。

  在那雲霧繚繞的無邊無際之境中，最顯眼的則是前方那座金光閃閃的塔。塔分九層，塔身布滿無數發光的符紋，同時還有絲絲雷電交織。

  “這就是昊天塔，塔中封印著上古魔族大軍，每一次輪回之期，魔族金烏都試圖前來破除昊天塔，釋放出魔族大軍。如果一旦讓其得逞，魔族必將再次擾亂三界。而輪回之期所有仙眾都將五體衰竭，需結精元護體，因此金烏到來時凶多吉少。”清福神一臉擔憂的樣子。

  “那是什麽？”嚴衛國指著塔身周圍無數亮點詫異的問。

  “這些就是奉天尊之命守護昊天塔的三百六十五路神尊，現在輪回之期將近，星主到來，他們不能以真身相見，只能顯現精元。而諸天神尊早已布下周天星鬥陣力困昊天塔，等星主拿回全部萬法之力，就可以操控陣法以保昊天塔不被金烏摧毀。”

  “你不是說帶我取回記憶嗎？雲笈天書又在什麽地方？”我不解的問。

  “星主請稍安勿躁。”清福神恭敬的說完後，抬手晃動旗子，那些由三百六十五路神尊精元形成的亮點突然非常明亮，而且亮光被聚集在一起，一道光芒射向一旁。

  轟隆！

  整個境地都劇烈顫抖，我們搖搖晃晃好一陣才站穩，只見那光芒照射的地方升起一塊石台，台上果然放著一本書。

  “為防止萬一，星主重回六道之前，交代諸天神尊結合全力將天書存封起來，只有諸天神尊合力才能再次打開封印。星主只要得到天書，也就能取得所有記憶。”清福神說完退至一旁。

  我看著那石台上泛起光芒的天書，這一刻反而有些猶豫起來。我看著李欣妍，她好像也有許多心事。

  “去吧，拿回你的記憶，得到萬法歸宗阻止金烏。這才是你的使命。”李欣妍淡淡一笑的說。

  “你已經得到了記憶，雖然並不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但你應該有所察覺。我曾經極力阻止你再入神境，一定有很重要的原因，我擔心…”

  “不用擔心，而且現在別無選擇，等你拿回記憶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所有一切真相。”李欣妍態度堅決的說。

  “曉辰，不管有什麽事，我們都會齊心協力去面對。”駿飛和嚴衛國也是一臉剛毅和目光堅定。

  我緩緩向石台走去，當我的手觸碰到天書那一刻，整個玉霄神境風起雲湧雷霆叱吒，一股股強烈的力量源源不斷匯入我的體內，伴隨著這無窮力量的匯入，腦中無數畫面閃過，其中很多都是在三生石前從李欣妍的記憶中看到過的畫面。原來萬法歸宗就存放在天書中。

  封神之戰，我結萬法之力對魔族發起攻擊。在高台上，魔族衛隊將所有魔力和記憶存放在盤古舍利中，金烏留下盤古舍利，讓大祭司帶走，自己高舉權杖，將整個都城沉入沙地。這一幕讓我瞬間觸動，因為記得第一次去博物館時，我就看到了這一幕，我一直以為這是幻覺，沒想到這是潛藏在我內心最深處的記憶。

  李欣妍被濁氣沾染，世世輪回都遭受苦難，我以凡體相見世世陪護，可是始終改變不了她的宿命，萬般無奈之下，鋌而走險，這一刻我整個人都僵硬的站立原地。

  金烏戰敗，本以為成功將其擊斃，沒想到他的元神居然逃過一劫，隱藏在天書中。我開啟天書，拿回了自己的記憶，也拿回了所有萬法之力。可萬萬沒想到，我也同樣釋放了金烏元神，難怪上次金烏放過我，他利用瞿懷戎一步步逼我找尋萬法歸宗，其實也是在利用我為他釋放元神。上次東皇鍾被破，我在昏迷前看到有人拾走九顆珠子，現在也終於明白過來。

  整個神境黑雲壓境，金烏帶著光頭和陳羿終於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上次封神之戰，魔族聖塔重創九天靈石的時候，我借機將元神隱藏在天書中，想不到還真的騙過了你們所有人。”金烏得意的笑起來。

  “看來你才是那個心思縝密計謀無窮的人，從上次封神之戰開始，就已經謀劃好了這一切。你將記憶就在盤古舍利中，可你的真正魔力並沒有存在舍利中，同時還留下錯誤的記憶和部分魔力讓張獻忠和瞿懷戎中計。你我上次交手，你故意敗給我，將元神留下，而後自己逃出神境找回記憶。你知道我想要阻止你，必須重回六道，這樣也就失去記憶，所以才有恃無恐利用瞿懷戎一步步逼我重回神境。上次與瞿懷戎交手，我本來已經魂遊三界，讓我傷口愈合的人是你，在玄光隧道救我出來的人也是你，你這麽做的目的無非就是讓我能來到這裡。我為了阻止你開啟天書拿回萬法之力，可你也拿回了記憶，三千多年前發生的事，再次重複，只不過你之所以有這麽大的把握，因為這次你已經得到了血扶桑中其它九顆金烏魂珠，加上拿回自己的元神，看來十日魔烏大法你已經煉成了。”我緊閉雙眼一副悲痛欲絕的樣子。

  “哈哈！你拿回了記憶，知道了這一切，可惜又能怎樣？如今我聚集了十日金烏元神，這一次，我不但要一統三界，還要毀掉三清三境天，從此天地唯我獨尊。”金烏狂傲得意的大聲笑道。

  “星主，你…你說什麽？金烏已經煉成十日魔烏大法？”清福神整個人臉色煞白，雙腿顫抖。

  “多數無益。”駿飛立刻拔出尋龍劍，揮劍衝出，陳羿迎擊而來，兩人激烈打鬥起來。尋龍劍上雷電交織，陳羿魔力驚人，兩人一時難分勝負。

  嚴衛國高舉龍符，隨著黑氣縈繞，手持瀝泉神矛對光頭衝出。光頭鬼道術本就厲害，手握陰魂筆，筆過之處百鬼出現，嚴衛國神矛快速旋轉，百鬼頓時化為黑煙。

  金烏完全毫不在意，他向昊天塔走去，意圖破除昊天塔。現在已經是輪回之期，清福神雖無道派神尊天位，不經輪回之劫，可也已經身形縹緲。我左手攤開，隨著白光一閃，杏黃旗握在手中，我揮舞旗子，三百六十五路神尊立刻以精元結下周天星鬥法陣，一道力量空前強大的金光屏障將昊天塔包圍其中。金烏好幾次以魔力攻擊，都沒能順利攻破。

  駿飛與陳羿幾番打鬥後，始終沒能將其打敗，反而被陳羿用魔力出其不意從後背襲擊，整個人被打出百米之外。突然天馬衝出，噴出火焰，才將乘勝追擊而來的陳羿擋住。駿飛持劍上馬，天馬雙翅飛展，對陳羿發起反攻。駿飛開啟傲天雷眼，一道雷電之光照射在尋龍劍上，尋龍劍如靈龍出海，一聲龍吟飛射而出。

  “啊！”

  尋龍劍從陳羿胸口穿射而過，萬法歸宗是目前唯一還能克制魔力的道法，看著陳羿胸口即將愈合，我不顧金烏對昊天塔的攻擊越來越強烈，將萬法之力加持在打神鞭上，而後揮出打神鞭重重砸向陳羿。果然在打神鞭擊中那刻，陳羿頓時倒地，並煙消雲散。

  嚴衛國全力刺殺鬼眾，光頭也始終以引魂筆招來鬼魂。每刺殺一個鬼眾，上空就騰起一股黑煙，隨著嚴衛國刺殺的鬼眾越來越多。整個神境上方已經全被幽怨的黑氣籠罩。

  我們沒有注意到光頭詭異的笑容，也沒有看到金烏絲毫的擔憂。他單手高舉，五指撐開後隨著手指轉動，整個神境都如同被他撕裂，那撕裂的地方無數雙幽怨的眼睛出現，接著就是猙獰恐怖的軀體。

  “幽冥之路！”我大吃一驚，這裡是神境，可金烏居然開啟幽冥之路，看來三界之門已經被破。金烏此刻召喚出九幽亡魂來，絕不是為了對付我，而是…

  “啊！”

  嚴衛國突然大聲喊叫，雙手抱頭，十分痛苦的樣子。

  “老嚴，你怎麽了？”駿飛打算衝過去，被我一把攔住。

  “別過去，老嚴體內魔魂已出，看來金烏是想利用他的將命統領亡魂大軍對付周天星鬥大陣。”我神色緊張的說。

  “那怎麽辦？”駿飛很驚慌的看著我。

  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很快，嚴衛國雙眼血紅似火，一身黑氣縈繞，金烏雖有無上魔力，可想要在我面前輕易攻破昊天塔並不容易。他想要借助幽冥之力，卻沒有將命，不過嚴衛國有，金烏利用嚴衛國幫他統領亡魂大軍，果然周天星鬥法陣搖搖欲墜。我不斷揮舞杏黃旗結萬法之力加持法陣，才勉強護住。

  “哥！”李欣妍十分擔憂的喊道。

  嚴衛國現在已經完全入魔，李欣妍好幾次打算過去，都被駿飛攔住。“別過去，他現在已經不是老嚴了，他根本就不認識任何人，他的眼中只有亡魂。”

  “星主，打神鞭中存有八十四陰神。或許可以暫時克制亡魂大軍。”若隱若現的清福神在一旁提醒。

  我猛然醒悟，當初召喚出九鼎也是靠打神鞭中的陰神，因此我立刻祭出打神鞭，口念法咒，劍指一抹。打神鞭上八十四符籙金光閃閃，隨後八十四道光芒齊齊射出，照在嚴衛國身上。嚴衛國果然眼神又恢復正常，他虛弱無力的說：“快，殺了我，”

  “老嚴！”我無助的搖搖頭。

  “快動手，我堅持不了多久的，我嚴衛國一生光明磊落，不想到頭來做了魔族的走卒。”嚴衛國似乎是在極力控制自己體內魔性。

  這一刻我腦中一片空白，面對生死與共的兄弟，讓我親手去結束他的生命，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駿飛同樣一步步蹣跚後退，不停搖頭。

  “哢嚓！”

  就在我們猶豫的時候，亡魂大軍力量越來越強烈，已經完全克制住了三百六十五路神尊，我無論怎麽揮旗操控，周天星鬥法陣都漸漸力量減弱。金烏抓住機會，用無窮魔力對昊天塔發起攻擊，昊天塔上已經出現許多裂痕。

  一邊是生死兄弟，一邊是三界不保，雖然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可只有當自己親身體會到的時候，才知道這種選擇有多難。

  “錚！”

  突然拔劍聲響起，當我回頭一看，駿飛根本沒有動作。很快有人持劍衝出，是李欣妍，她滿臉淚水，萬分悲痛。可毫不猶豫，提劍而出。

  “哥，對不起，一路走好。”李欣妍大聲哭喊。

  嚴衛國笑了，笑得很欣慰，很自然。“欣妍，若有來生，我還做你的哥哥。有你相送，我一定閉著眼睛走。”

  “哧！”

  尋龍劍從嚴衛國胸膛穿過，鮮血浸染李欣妍一身，嚴衛國如同沒事一樣，拍了拍李欣妍，笑容是那樣的真切。

  “老嚴！”我和駿飛奮力衝過去。

  李欣妍早已哭得麻木起來，我知道，她是最痛苦的人，一直以來，李欣妍都很關心嚴衛國的安危，為了嚴衛國，經歷那麽多凶險去尋找太乙神盤。可到頭來，卻是她親手結束嚴衛國的生命。這種痛我不知道她怎麽承受得了。

  “好兄弟，我先走了。欣妍，哥不怪你，來生我們再相聚…”嚴衛國走了，正如同他說的那樣，他走得很安詳。嚴衛國一去，將星不在，亡魂大軍立刻散亂，失去對星鬥大陣的克制，金烏沒有立刻攻破昊天塔。

  李欣妍抱著嚴衛國早已哭成淚人，駿飛從嚴衛國身上慢慢取出劍，如同發狂的猛獸，對這光頭全力攻擊，提劍白光電閃，落劍雷霆叱吒。光頭終於抵不過天罡雷法的攻擊，最後倒在傲天雷眼之下。

  我持打神鞭雙眼怒火中燒，一股萬法之力衝出，光頭連叫喚的機會也沒有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金烏終於出手了，這是我極不願看到的結果，可也是無法阻止的結果。十顆珠子在他胸前環繞，而後緩緩升起，在上空變幻成十個大火球。

  十日魔烏大法！

  這是魔族最強大的力量，也是萬法歸宗不可克制的力量。我祭出打神鞭，還沒來得及靠近那火球，打神鞭就被燃成灰燼。昊天塔再也承受不了這魔烏之力，已經布滿無數裂痕。

  “曉辰，現在該怎麽辦？”駿飛的眼中看到的只有絕望。

  清福神慌忙開口。“星主，當初為了防止魔族煉成十日魔烏大法，天尊從無極聖泉取回鴻蒙珠…”

  “住口！”不等清福神說完，我就一口阻止。

  因為清福神說的鴻蒙珠一事，我自然清楚。還記得八方雷陽陣中有一句話：盤古開天化血海。其實真正能克制魔族的並不是鴻蒙珠，而是幽冥血海中的盤古血，此血可現五行根本，淨化一切邪惡。只不過幽冥血海非同尋常，萬古無人能開啟。想要引出血海中的盤古血，只有鴻蒙珠能做到。

  “現在金烏已經破掉三界之門，一旦開啟血海，盤古血淨化魔力的同時，落入凡塵，必然讓陽世血海滔天。這與魔族一統天地又有何差別。”我不知道這是不是自欺欺人，給自己找一個理由而已。

  清福神低頭沉思不語，昊天塔那碎裂的聲音每響一聲我的心就如刺入一刀。

  “星主，鴻蒙珠一直由星主保管，懇請星主念三界蒼生取鴻蒙珠開啟血海。”清福神跪地誠懇的說。

  “三界之門被破，難道你不知道血海一開，凡塵一樣遭難？”我心亂如麻。

  “不，三界之門雖破，可現在有辦法永鎮神境天門。”清福神字字珠璣。

  “什麽辦法？”聽到清福神的話，駿飛立刻來了精神。

  “東皇鍾就在這裡。”

  金烏一直有恃無恐，哪怕是聽說用鴻蒙珠開啟血海，他也一樣不在乎，因為他知道三界之門被破壞後，開啟血海也是於事無補。當然這也是他未雨綢繆毀掉三界之門的原因。可現在當聽到東皇鍾三個字時，臉色瞬間大變。”

  “你說什麽？東皇鍾？”駿飛不明白清福神想表達什麽。

  “東皇鍾是鎮守天門的法器，有東皇鍾在，神境就可和陽世隔絕，能讓三界各歸其位，互不相通。”清福神一臉認真的說。

  “東皇鍾已經被毀…”我不想清福神再說下去。

  “不，東皇鍾就在這裡。”清福神不等我說完，就一語駁回。

  “那東皇鍾在哪兒？”李欣妍是個普通的女子，可當在關鍵時刻，她卻比我們更立場堅定。為了守護昊天塔，她親手殺死嚴衛國，現在更是一股腦的想要結束這場戰鬥。

  清福神沒有說什麽，只是一直看著李欣妍。李欣妍不明白清福神的舉動，可她回頭時，看到我極其難過的目光。

  “哢嚓！”

  昊天塔被破，一股強力從中爆發，那是被囚禁的上古魔族之力，無數魔族羽人和異獸紛紛從中衝出。我趕緊結下四獸玄元法界，暫時將大家護住。現在整個神境已經成了魔族大軍的地盤，他們如同是在發泄三千多年的憤怒，玉霄仙境很快變得一片狼藉。金烏或許是對於我們提及的東皇鍾有所忌憚，現在原地，遲遲不敢動手。可見我們沒有反應，他抬起手，上方的十個火球在慢慢聚攏，而且那力量即使隔著結界，我們感到讓人自縊。

  “星主，請用鴻蒙珠開啟血海，再不動手三界必將毀於一旦。”清福神不停磕頭。

  “曉辰，什麽鴻蒙珠，你塊拿出來啊，你取回了記憶，一定知道鴻蒙珠在什麽地方。”李欣妍也著急的催問。

  我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撥起她凌亂的頭髮，一臉平靜的微笑著看向李欣妍。“鴻蒙珠為鴻蒙之始天地精華所結，能聚萬物之靈，可摒除無盡劫苦，三災九難皆能克制…”

  “你…你說什麽？三災九難？”李欣妍愣在原地，直直看著我。“我本是世世輪回都將歷經磨難的人，可你讓我除去這宿命，才登臨神境，從此不經三災九難。難道…難道就是因為鴻蒙珠？”

  我看著她似水雙眸點點頭，“我本以為自己能扭轉乾坤，重回六道後，毀掉盤古舍利，就不會發生現在的事。”

  “所以你讓四不像傳話，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拿回記憶。你知道我會跟隨你重回六道，也知道你的記憶根本不在三生石，卻讓四不像讓我們去冥界，目的就是讓我找回記憶，然後讓我不要來神境。”李欣妍似乎完全明白過來。

  “嗯！”我的淚水終於滾落出來，努力保持平靜的笑容。可不知何時雙手已經顫抖，這是因為害怕，真正的害怕，我害怕面對一個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實。

  “可你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一個字，命。命由天定，你到頭來什麽也改變不了。”李欣妍無奈的搖搖頭：“曉辰，別難過，我知道了你和我之間的世世情緣，也得到了這一世的幸福。夠了！我知足了！”李欣妍抬起手抹過我臉頰淚水，她自己何嘗不也是雙眼濕潤。

  “每一世看著你遭受苦難，我都心如刀絞。所以我一己私欲將鴻蒙珠附著在了你的身上，改變你世世苦難的宿命。想不到，最後……陰差陽錯你還取回了東皇鍾。看來這一切真是命運的安排。”我已經泣不成聲。

  “轟隆！”

  又是一聲劇烈的響動。金烏已經將十個火球聚集成一個，那是威力巨大的上古魔力，也是我從未見過的力量。火球中爆發出的強力讓整個神境都付之一炬，我聚所有萬法歸宗之力結下的玄元法界也已經出現無數裂痕。

  “曉辰，動手吧，我們沒有選擇，一旦法界被破，我們同樣難逃一死。”李欣妍很堅決，目光中雖有不舍，卻也欣慰，她欣慰我們還有最後勝利的籌碼，即使這勝利的代價是她的命，也無怨無悔。

  清福神不停磕頭，駿飛兩眼無助哀默的站在一旁，他是讓我選擇，無論我做出怎麽樣的選擇，他的心裡只有四個字，患難與共。

  金烏似乎並不願意給我們留下一秒考慮的機會，他將所有魔力都加持在火球上，整個火球上雷電交織，電光照得整個神境一片煞白刺眼。

  “懇請星主開啟血海力挽狂瀾！”清福神重重的磕頭乞求。

  雖然我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可還是完全不知所措，手抖的厲害。突然聽見一聲劇烈的破碎聲傳來，我抬頭驚詫的看見火球上的魔力已經對法界發起攻擊。天馬突然衝出法界，本打算能抵擋一時，可我們只聽見一聲長嘯，天馬立刻被魔力衝擊得四分五裂。

  “曉辰，快動手，沒時間了。”李欣妍一臉堅決的說。

  我淚流滿面，除了搖頭根本不知道還能做什麽。

  李欣妍取下我曾經送給她的吊墜放在我手中。“答應我，如果一切塵埃落定，每年都在我們相識的那一天在山巔等我。如果有微風吹動這吊墜，那就是我在陪你賞花聽泉。”

  我心痛的說不出話來，口中反覆重複著一句話：“我等你，一直等你，不管多久，我都會一直等下去…”

  李欣妍給了我最後一個擁抱，她在我的懷中笑著流下了眼淚，淚水浸透我胸口溫暖而潮濕。記得每一次經歷過危險後，她都會像現在這樣埋在我的胸口，而我輕輕的撫摩著她的頭髮。只不過我們都清楚，這是最後一次了。

  “曉辰，來生再見！”李欣妍掙脫我的懷抱快步衝出。我知道這是她為讓我下定決心最後作出的努力，只要她衝出去，即使我不動手，她也會面臨一樣結果。

  “啊！”

  就在法界即將破除的那一刻，我絕望而悲痛的仰頭大喊，將所有萬法歸宗之力向李欣妍祭出，因為要用鴻蒙珠開啟血海，就必須要用萬法之力重聚李欣妍體內的鴻蒙珠。隨著萬法之力祭出，我根本不敢睜眼去看李欣妍，我不敢看她在我眼前消失的那一刻，這將是我心中永遠揮之不去的痛。腦中出現無數和她在一起的畫面，每一處畫面最後都定格在她燦爛的笑容中。

  我哭，冰涼淚水劃過臉頰，可再也不會有一雙熟悉的手為我擦拭。我像個孩子一樣癱軟的倒在地上，腦中是那一次火龍節時燃放起的焰火和李欣妍開心的笑容，她燦爛的笑容如同焰火一樣絢麗。而生命亦如同美麗而絢爛的焰火，雖然絢麗卻偏偏如此短暫，綻放後只是瞬息的斑斕立即又回到黑暗……

  “轟隆！”

  一聲巨響，透過瑩瑩淚光，我看到在李欣妍消失的地方，一顆明亮的珠子騰起，放出萬丈光芒。玉霄神境上方血海滔天，傾瀉而來。盤古血所過之處所有魔族異獸紛紛化為烏有，金烏倉皇而逃，可根本無處可逃，曾經我們見過的東皇鍾很快將入口封住。金烏面對滔天血海，很快就化出原形，羽人的模樣只要沾染一點血就立刻燃燒起來，最後完全陷入火焰中痛苦的叫喚。

  “小神代玉霄神境三百六十五路神尊謝星主再封神境，為天下蒼生除掉魔族。神境即將關閉，諸天神尊特開啟東皇鍾之門，恭送星主。”清福神聲若洪鍾的站起身，用手中旗幡搖晃，那由三百六十五路神尊結成的無數亮點同時對東皇鍾發出強力，我看到那東皇鍾上出現一道口子。

  “走！”駿飛拖起我使勁往外拉，可我依然無動於衷。李欣妍不在了，我的心也跟她一同而去。

  “你要想救回欣妍，就先跟我出去，你別忘了你答應過欣妍，你會每年在山巔等她…”駿飛竭盡全力的將我往出口拽。

  聽到駿飛的話，我鼓起勇氣，擦拭淚水，向東皇鍾出口奔跑，最後消失在一片白光中…

  回到會館後，我坐在亭台上，手裡握著吊墜，一看就是一整天。沒人說什麽，也沒人問什麽，耗子似乎懂事了，他除了靜靜的坐在我身邊，什麽也不提。

  我走了，帶著李欣妍留下的七弦琴，耗子想說什麽最終也沒開口。楊承斌已經兩鬢泛起花白，我讓耗子以後就別跟著我了，駿飛從神境出來後自己斷了尋龍劍，他說他想回嵐湖小築清修。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燕子灣依舊是昔日的模樣，青山鬱鬱綠水長流。我常常都會坐在山巔，彈著古老的旋律，從那路過的人都會用疑惑和嘲笑的眼光看著我這個極不正常邋裡邋遢的人，而後在背後指指點點說著什麽，可我從來都當沒聽見。

  也不知過了多少年，我完全失去了時間概念，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終日酒不離手。因為曾經那撕心裂肺的一幕仿佛就發生在昨天，唯有酒可以抹去一絲心中的傷痛。

  不知何時我行動變得遲緩了，皺紋也深了，花白的胡須上總是掛著幾滴酒。我像往常一樣，帶著七弦琴坐在山巔，微風吹過，掛在樹枝上的吊墜晃個不停，醉意朦朧之中如同有人向我招手。

  我再次仰頭喝下一口，似乎也只有酒才能讓我忘記一切。不過，唯一忘不了的就是指間旋律，我撥動琴弦，音律靈空生動又浸人心田…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聲音從身後傳來，是那麽的熟悉，那麽的讓人留戀。

  “曾經我答應過一個人，一生一世都在這裡陪他賞花聽泉，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我顫抖的手停在琴弦上，原來我還沒有忘記怎麽笑，滿臉皺紋終於得到舒展，好像我已經很多年沒有笑過了。回頭看去，亦如我第一次見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