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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桑志》第六十八章 恨相遇
  重華和書一上大高原,立刻感到刺骨的寒冷,他直接帶書去了峽谷尋找致意姐弟的住所,果然他們早已搬下,致意正在洞室內打坐,見了他喜道:“大哥這麽快就回來了!”

  重華把書拉進洞內,不好意思地道:“遇上事了,但思來想去,無人可托,隻好往你處來。”就把福德二邊內訌的事大致說了,和她商量:“二個首腦都出走,族人必定要亂,我須趁早找著他們,勸他們和解,這是德先生獨子書,受了刺激,流浪荒野,被我遇到,你先看著他一段時日,等事情稍定,我便來帶他回家。”

  致意笑道:“大哥奔波了這麽多年,怎麽唯獨想起我們姐弟?”

  重華笑道:“不知怎麽,就覺得你們踏實。”

  致意道:“我和你說笑著呢,你快去吧,他也不是小孩子了。”

  重華道:“好,致勝兄弟呢?”

  致意道:“他沒事,到下面幫族人放牧去了。”

  “那你這裡沒事吧?”

  “我都這樣好多年了,你快去吧。”

  重華又走到門後和書道:“你若聽我的話,就要聽這個姐姐的話,我這就去勸你父親,讓他原諒你,然後來接你回家。”

  書本來緊緊拉住他的手臂,聽他如此說,隻好放開。

  書目送著重華去遠,很久才收回目光,回過神來,怯怯的朝裡看,卻看不清楚,隻好倚著牆蹲下。

  致意看了他一陣,見他蓬頭垢面,胡子拉喳,穿著重華不知怎麽找到的著裝,胡亂裹在身上,稀裡嘩啦的。她呼喚一聲,花犛牛進來走到身旁,屈身讓她騎到背上,慢慢地出門,書傻傻的看著,毫無反應。

  不一會兒,致意進來,把一厚一薄二件衣服扔在他面前,讓他把身上的衣服換了,書不知是害怕還是聽不懂,只是不睬,原樣畏縮在角落裡,致意說了幾遍,也隻由他,自下了犛牛打坐。

  她後來又出去了一趟,找了根長皮索,拴住書的腳踝,書也沒有抵抗。

  黑夜說來就來,致意早已經習慣,或坐或臥,而書遭遇倉惶,被迫淪落荒山曠野,後又被重華帶著跋山涉水,何嘗正兒八經地睡過一個安穩覺,更不要說小屋裡熱烘烘的了。

  這是一個半山坡上的小山洞,外面又用石頭接著擴出去一塊,致勝當初壘砌石室時,特意在屋角用石頭和牛糞做了個伸進室內的炕,炕體在裡,炕口朝外。附近有一種黑石,雖然又輕又松,卻比木頭和牛糞還要耐燃,點著了後,任外面天寒地凍,裡面卻暖融融的。

  書睡得又香又沉,出了一身的汗,又不知做了一個什麽樣的惡夢,忽然大呼小叫,一翻身爬了起來,在黑暗中倉皇四顧,很久才平靜,又慢慢的坐下,獨自抽泣,致意似睡似醒,如不知道一般。

  第二天天亮後,致意起得並不早,以手撐地打開柴門,書早就坐起來發愣了。

  她嗽好口,從一個袋子裡抓起一把乾貨嚼食,把袋子遞給書時,書搖頭不接。

  等到能從大地中感受到太陽溫暖的時候,致意跨上牛背,喊書出門,見他沒有反應,就用一根長棍敲打提醒,書雙手抱頭,隻不回應,致意沒有辦法,隻好拉動皮索,書這才被拖起,她又費了好多工夫,讓他穿上厚皮袍,這才拉拉扯扯出屋。

  雖然日頭高起,一出來便是寒氣襲體。皮袍很是寬松,書雙手捂緊了,隨著犛牛,踉踉蹌蹌而行。

  他們先順著一條小路下坡,走了好一段路,來到一個小河邊,致意先解開一個皮袋,用石頭掘了個坑,把髒物倒出來埋了,然後又用另一個乾淨皮袋盛水,將它洗乾淨,這才都盛滿水,掛上牛背。

  河邊有很多碎石,她做這件事當然費力,花了不少時間,書在一邊怔怔地看著,仿佛在看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情。

  然後她們又慢騰騰地回來,回到石屋,致意一直騎在牛背上,用藤棍不停地敲打書,教他把盛水的皮袋拿下放好、打開牆壁上面的牛皮窗戶通風,又讓他用石鍋燒水、掏炕灰、喂犛牛,反正沒讓他閑著。

  她用藤棍敲打他的時候都是面無表情命令他,書反應不過來時,就免不了要多挨幾下,她也提醒書怎麽喝水,讓他吃些東西,書就這樣在管制與畏懼中度過一天。

  睡前,她又命令他脫了厚衣,書忙了一整天,昏昏沉沉,精疲力竭,倒頭就睡,竟比昨日睡得還香還沉。

  夜裡不知什麽時候,致意發現皮索有動靜,睜眼看時,見他在門口摸索來摸索去(火炕上有一塊稍稍透明石板,因此屋內也有些亮光。),致意以為他又在夢中,便扯了他一下,他卻越發急了,在門口來來回回個不停,致意用力扯了一下,大聲提醒道:“你幹嘛?睡覺!”

  書也猛烈扯動皮索,哇哇大叫。

  致意見他雙手捂住下身,腰都弓了下去,忽然明白,他是想解便。原來書雖然勞累了一天,卻也有吃有喝,肚子裡自然有貨要放,致意隻好爬過來,開了門,仍是挽著皮索,沒讓他走遠,任他放松了回來,才又關門各歸各位。

  她被書一鬧,自己也有了便意,這才想到,二人住在一起,有些方面很是難堪。

  第二天早上一開門,書就先竄了出去,慌慌張張地把他昨夜的遺物打掃了。

  她心中也有些讚許,然後照樣帶他去河邊取水,屋前有一口大石缸,但她不用,寧願這樣每天走一圈。

  書仍和木頭人一般跟著她去,再跟著她回來,然後木然聽她擺布,做這做那,每件事都要她指點,每一個細節都要要她提醒,要不然不是傻傻地站著,就是蹲著發愣,半天沒有動靜。

  致意口乾舌燥,夜裡打坐時發現自己習慣的生活已經被他打亂,她開始煩他,鄙視他,覺得他連一個三歲孩童都不如。

  於是她除了睡覺仍用皮索拴他,怕他萬一發夢時走失凍傷,其它都不聞不問,上午出去溜轉時也不再管他,隨他像個無魂之主晃晃悠悠地跟著;回來時也懶得指使,仍和自己從前一個人過生活時一樣,自己把事情做了。

  而書除了發愣,有時候也會呆呆地看著她,一副難以理解的傻樣。

  她還煩他那種猥瑣的樣子,每當她走近和他說話,他就如遇蛇蠍露出驚恐之極的表情,眼光在躲避在哀求,頭往肩膀上縮,肩膀往身上縮,身子如要縮入土中,讓她看了直要嘔吐。

  他更加容易在夜裡做夢,不光狂呼亂叫,有時還亂爬亂鑽,撞上牆也不醒,她使勁扯動皮索也沒用,只有爬過去怒吼著,用藤棍劈頭蓋臉地把他抽醒。

  現在當她安靜的時候,會在黑暗中看著他,眼裡全是怨恨。

  她身上不知什麽時候開始發癢,漸漸的奇癢無比,痛苦萬分。她背著他悄悄地掀開衣服看了,嚇了一跳,身上不知怎麽有許多紅色的斑點,然後,她又注意到溫馴的花犛牛也越來越焦躁,她在陽光下為心愛的伴侶梳理撓癢,發現它的皮膚上也起了鮮豔的紅疹,稍一細看,竟是很難察覺的小蟲,肢足畢現,蠕蠕而動。

  她登時一陣惡心,想起扎哈大師說過,這種小蟲叫虱蟲,不潔而生,藏於人體或衣服暖和處,專噬人血。

  她看著一邊正自麻木撓頭的書,厭惡之情,油然而生。

  她含著淚水,花了一個下午,一個個地把花犛牛身上的虱蟲捉到掐死,心中道:“金大哥,你雖仁愛,但這種又髒又傻的人留在世上何用?”

  她打定主意,看著連續晴天,便一早起來,指揮書把所有的草墊、被褥、皮毛都拿出去抖索,然後用石頭壓住晾曬,又盯著他把裡面打掃乾淨,這才出門。

  這樣書發現還是比平時早了許多,路徑也不一樣,迎著風往西往北。天氣格外寒冷,路也格外難走,最讓他膽戰心驚的是走著走著,她會回過頭來朝他一笑,笑容陌生,藏著怨毒。

  他們比平時多走了一倍的路,來到一個煙氣氤氳的地方。

  原來這裡竟有一處小溫泉,地形又封閉,當初若不是路遠不便,姐弟倆就住這兒了。

  致意坐了下來,脫下外衣,開始埋頭找虱蟲,也許奇怪她毫不避嫌,也許看到她專注的樣子很嫻慧,書又癡癡呆呆地在一旁看。

  她揀完虱蟲,先把衣服也遠遠地用石頭壓住,然後脫掉內衣,赤身裸體地走進泉水中洗起來,他一聲驚呼,趕緊閉上眼睛轉身,走開很遠都不敢抬頭。

  無聊之余,他也學著她,脫下身上的衣服揀起虱蟲來。

  致意把身上和衣服都洗了,光洗頭髮就花了小半天時間,那種癢入骨髓時的痛苦讓她實在後怕,那時候她都能清楚地感覺到虱蟲在自己的頭皮上爬行,她一點點一遍遍地用手搜捕到再喀嚓掐死它們,等到確信全身再也沒有這種小魔鬼時才起身穿衣。

  她面無表情把書叫過來,指了指溫泉坑,書的眼睛雖不似以前那樣猥瑣,但她已不屑一顧。

  書再三扭捏,直到她也遠遠的走開,才脫掉衣服,試探著進入溫泉,哇!滾燙的熱水,騰騰的霧氣,他一點點地進入,進去又出來,如此好幾遍,終於可以把全身沒入,頭頂是藍天白雲,面前是蒼山峭壁,他有生以來何時有過這樣的享受,很快就陶醉了,洗洗玩玩,忘掉了傷痛和煩惱,也忘掉了記憶,還有致意,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悄悄地踏上了歸程。

  致意在途中猶豫過幾次,但最終沒有停下,她還是那樣的想法:在這個洪荒世界,又是大高原上,一個成年人,連自己都不能照顧,已是一個對世界無用的人,也不能怨怪被世界拋棄,她相信重華會理解她原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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