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苒醒來時已是另一日的午後,她又回到了崖下的那間木屋。
小皇子在窗外探著圓圓的腦袋見她醒來,歡快的奔進屋子,“姐姐,你真是嚇死本皇子了,臨君把你帶回來的時候你一動不動,怎麽叫都叫不醒,要不是你的手一直拽著臨君的衣服不松開我都以為你死了。”小皇子委屈著小臉在她身上蹭著眼淚。
見被子上頭果然蓋著臨君的白衣,她開口伴隨著喉嚨的隱痛聲音沙啞:“是臨君帶我回來的?”
“趕緊把藥喝了!”蓮心突然走進來遞給她一碗藥,沒好氣的說道。
曹苒接過藥被她凶狠的盯著沒敢多問直接喝了一口,太苦她緩了口氣。
“臨君閉關救小皇子已經耗費了他很多內力,他的身體還沒有恢復好就提前出關冒雨救你,知不知道因為去救你,他耽誤了很多的事情!你趕緊把藥喝乾淨,免得白白浪費了臨君的力氣。”蓮心就像吃了火藥一樣對她說完,一把奪回藥碗又出去了,留下目瞪口呆的曹苒和小皇子。
小皇子對蓮心的背影做了個鬼臉,“蓮心也不知怎麽了,從昨日臨君抱姐姐回來我就瞧見她不高興,她怎麽能這麽對姐姐說話。”
“臨君抱著我回來的?”曹苒吃驚一問,小皇子點點頭。
曹苒便明白為何蓮心對自己是這個態度,蓮心恐怕又要視自己為情敵了。這女人一旦墜入愛河就唯恐全世界的女人都對自己的情郎有想法,也不想想她當時都已經昏迷不醒了,臨君除了或背、或抱、或扛這幾種方式之外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可不管哪一種舉動蓮心都有可能理解為親昵的話,那她就算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曹苒也不將蓮心的態度放在心上,繼續對小皇子問道:“臨君不是要閉關到今日的麽,怎麽提前出關了?他是怎麽知道我在什麽地方的?”
小皇子輕哼一聲,摸樣老成的責備她道:“還不是因為你,這半個月我和臨君都吃慣了姐姐做的飯菜,前兩日蓮心送來的夥食真的難以下咽,勉強吃了一日,第二天竟還是蓮心做的,我就忍不住問了她,為何這幾日不是姐姐給我們做飯。蓮心支支吾吾的,最後說你不見了,找了兩日也沒見蹤跡,當時我都急死了。”小皇子說著猛地躲了一下腳,急的很真切。繼續道:“臨君也很著急,還責怪蓮心沒有及時跟告訴他。哦,對了!”小皇子恍然大悟的提高了語調:“蓮心一定是因為臨君為你責備了她,所以她才對你不高興的。姐姐不要跟蘭心計較,臨君一直很少責備她,她的面子有些掛不住也是難免。”
曹苒看著像個大人一樣說話的小皇子,微笑著頷首回答:“好,我知道了,我不會跟她計較的。”她心中苦笑,她的價值原來體現在這廚藝上。
吃過藥之後周身的力氣總算找回了幾分,她跛著腳來到湖水邊。臨君正坐在湖邊的一處樹蔭下,舉著長竿釣魚,他身著白色內衫,烏黑的長發垂至腰間,他的白色外衫握在曹苒手中。
“靜一些,不要驚到我的魚。”曹苒的腳步很輕,但仍被他聽到了。
“聽蓮心說你很忙,怎麽還有時間在這釣魚?”曹苒站在他的身後壓低聲音說道。
“我都能有時間去救你,怎能沒有時間釣個魚呢。”他轉過頭示意她坐在他身邊,曹苒應邀坐下。他補充道:“蓮心刀子嘴豆腐心,這幾天沒能找到你她也很著急,你不要把她的話往心裡去。”
看來剛才木屋裡的對話臨君都聽見了,他的話語間還是向著蓮心的。曹苒灑脫的輕笑道:“怎麽會往心裡去呢,都是我自己不好,給大家填了麻煩。”
“不會水就要離水遠一點,像這樣掉進水裡幾次還不長記性,下次就沒有這麽幸運了。”他話音未落一收竿,一條足有半尺長的鯉魚上鉤了。
幾次?她掉進水裡總共不過就這一次啊!
她的臉突然一陣紅,難道他是說在尚書府後院的池塘洗澡那次?那只是個半人深的魚塘!也不至於把她淹死。
臨君取下魚鉤直接將魚扔到了她的懷裡。“拿去燉了,再把本君的衣服洗乾淨。”
還在曹苒懷裡垂死掙扎的鯉魚左右搖擺,把臨君的白衣浸濕大片。曹苒蹙起眉頭,索性用臨君的衣服把鯉魚包的嚴實。
轉身瞧見遠處奔來的小皇子,她對臨君問道:“小皇子的身上的血蠱已經完全清除了麽?看他的樣子已經恢復正常了。”
臨君悠悠的又將魚竿甩進了湖面,“目前算是壓製住了,三五年之內沒有大的變故是不會發作的。”
曹苒不是很明白這個回答算是肯定還是否定。但她相信只要臨君在一定會盡力去幫小皇子醫治身上的血蠱。
她對小皇子搖了搖手中的魚,歡笑著牽起他的小手一起走向廚房。
一陣忙活後,端上了她最拿手的糖醋魚,臨君坐在圓桌主位,蓮心坐在小皇子身側,一根一根的幫他挑著碗中的魚刺,廚房中的曹苒正等著最後一道湯出鍋。她隔著櫥窗看向餐桌上三人,他們時不時有幾句言談,蓮心偶爾抬起頭給臨君夾菜,時而含羞的低下頭繼續挑魚刺,畫面很溫馨。
曹苒端上來最後一道清湯,小皇子歡快的跑過來拉她坐在自己和臨君之間的位子。她有些猶疑,好像坐上了那個位子就會打破三人的和諧。
“婆娑果都敢吃,難道自己做的飯菜不敢吃麽?”臨君把只動了一點點的糖醋魚放到了她的面前,她茫然,什麽婆娑果?難道是昨日充饑吃的那種紅果子?
見三人的神情,她疑問道:“糖醋魚不好吃麽?”她夾起一塊放入嘴中,味蕾瞬間被擊垮,她居然把那足足的三杓糖放成了鹽!她眼角齁出了淚花,難為情的對臨君說:“要不勞煩臨君再釣一條?我保證不會再放錯了!”
“我隻知婆娑果食之會引發腹痛,多食會有致命,卻不知這婆娑果還有讓人變蠢的作用!你當這湖中的魚兒也同你一般吃了那樣的果子麽?豈是說釣上來就釣上來!”臨君一張口,毒舌之功相比朱軒有過之而無不及!
曹苒真想將一整條魚塞進臨君的嘴巴裡,要不是看在臨君救了她的份上,她一定開口反擊回去!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還是控制了自己,婉聲勸道:“要不你試一下這碗湯,這也是我拿手的!”
臨君小酌一口,說:“還算清香,不過你灌了兩天的水估計也喝不下,來萌萌,這頓就喝點湯湊合一下吧。”
她咬牙對臨君猛翻白眼,一旁蓮心美滋滋的神情估計是在對自己腹語:“就知道臨君救你,不過因為你的廚藝,若以後都做成這樣,看你還怎麽混!”
小皇子接過臨君遞給他的湯,拍拍曹苒的肩膀略表安慰:“姐姐,不要灰心哦!你還是很有潛力的。”
曹苒之前還對臨君的救命之恩甚是感激,當下就將這感激之情轉移到自己這廚藝上了!並深有領悟做人一定要有一技之長,下定決心要在其他方面在發展一下自己,比如通一通水性和武功,技多不壓身,總會有用得著的時候。
回到北燕皇宮後,小皇子一直很激動,他終於盼望到回齊國的這一天。
護送小皇子回國的陣仗很大,除了十幾輛馬車之外還配有上千名士兵跟隨。在北燕的百姓眼中燕帝給足了齊帝的面子,也有一小部分聲音抱怨燕帝太懦弱,是在對齊國示弱。臨君身邊幾個更加知曉內情的一些人則對這種看法嗤之以鼻,他們將這看似國事的新聞譯成了八卦,一人道:“說臨君在向齊國示弱,那簡直是天大的笑話!我在齊國的一個好兄弟在三軍統帥下面做事,聽說齊帝手裡的兵權已經不足一半,齊國的三軍兵馬司現在已經握在了臨君手裡。要我說,臨君之所以這麽大張旗鼓的名義上是送質子回去,實際上是做給旁人看的。”另一人拍手附和道:“嗨!我早就聽說那個質子就不是什麽質子,他分明就是臨君的私生子!臨君沒能給那女子一個名分,擔心這個事會壞了那女子的名譽,沒少費工夫。瞧瞧大人物辦事就是這麽難琢磨,就這麽個事難為了齊帝還配合著演這麽一出。要我說臨君乾脆娶了那女的不就得了!”另一個機靈一點的抬頭看了看四周,剛好瞧見迎面走來的曹苒,低聲斥道:“臨君的私事也敢議論,傳到蓮心耳朵裡你就死定了!”幾人趕緊閉了嘴低頭埋著臉匆匆走過。
曹苒正揣測在這群人眼中是更畏懼臨君還是蓮心?怎麽私下議論臨君的私生活難道不該更怕被當事人知道麽,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好像被蓮心發現後果更嚴重一些。
正捉摸不透,一晃神臨君就站在她面前不足兩步的距離,她若再不抬頭走一步就會踩在臨君潔白的靴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