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甚至還有傳言說小皇子是臨君與那女子的私生子。蓮心也是將信將疑,兩年前小皇子與那女子先後出現,而且臨君將小皇子抱回來之後小皇子起初總是喊臨君父親,臨君雖然一直否認並糾正了小皇子的錯誤,但是他仍然親切的喚小皇子“萌萌”,一點也不像對待一個權謀之下的質子。
而傳言那名女子容顏傾城,身子卻極其虛弱,這也是她不能將孩子帶在身邊的原因。而對於齊國集結兵力向北燕討要質子的說法,很多臨君手下的人認為那只不過是臨君用的一個障眼法,只是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沒能給那女子一個名分,而又不得已要掩藏私生子的身份。許是為了保護那女子的名譽和不想再讓人妄斷他的家事。
而這樣的推論竟也得到了大多數知曉內情的聽眾的認可。包括齊國在內的各國並不知曉北燕與北魏的兵權已經均在臨君麾下,臨君的身份在各國眼中隻代表著北方的江湖勢力,因此在齊國眼中北燕此時不過是個不善武力的樂居小國,尚且不說為何會派遣這麽小的質子來北燕,就算質子只是個打仗的由頭那也無需集結兩個月的軍隊,光說不練的叫囂吧!以臨君的能力放出風聲製作個這樣的假象還是很容易的。
蓮心雖然也很不願意承認這樣的說法,但她明顯一邊嫉妒那個女子的存在,又一邊把小皇子看做臨君的兒子來照顧的無微不至。
這些天蓮心將這些事情有意無意的對曹苒講,起初曹苒還以為是因此處只有她們兩人隨便講來解解悶,她還將這八卦聽得津津樂道。
可後來她越發的察覺到蓮心的醋意以及或明或暗的對自己的警示,比如她說:“臨君一切近身的事物向來只允許我一人打理,若別人動了臨君會不高興的,所以臨君向來將我帶在身邊。”再比如她說:“就算臨君曾經喜歡過那個女子,那也不過是過去的事情了,這兩年臨君身邊除了我再沒有其他女子。他將這石門封起來不讓我進去,不過是不想我傷心罷了,這樣我才能更好的面對他和小皇子。”甚至她還說:“臨君那時將小皇子直接交於我來帶,我當時就應該明白他的用意,他只是礙於他的身份不便明說罷了,我怎能怪他怪了那麽久!就算沒有名分被他一直這樣默許著我也知足了。”說罷她面頰緋紅,滿臉洋溢著幸福對曹苒說:“臨君知道我其它都還好就是不擅長廚藝,你的廚藝算是新穎獨特,在這裡陪我也省的我悶得慌。”
曹苒結舌,只在一旁默默的點頭表示認可,時不時的也對蓮心表一表忠心附和幾聲。表示她不過是被順路帶回來的,又被小皇子咬傷才“有幸”進了一次石室,躺了一下冰床,觀摩了一下那個精致的梳妝台,還掃了一眼臨君赤裸的上身,而已。雖然出來的時候臉有些紅,也只是花癡了一下,她保證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更沒有奪人之夫的本事和膽量。別說臨君還有一個神秘的女人,就他身邊的蓮心每天在數十丈高的崖壁上下來去自如的本事,她也是不敢招惹的。
況且那個臨君也就蓮心把他當成個寶貝似的,他整日帶著個面具,銀光閃閃,冷冰冰的,指不定面具下面是怎樣的一張臉呢。雖然輪廓看著還不錯,但保不齊臉上還多個疤,少塊肉的,不然好端端的誰整日拿個面具遮著。
曹苒隻管順著蓮心的心思哄得她開心,這樣還能托她多帶些自己喜歡的食物。
再有三日臨君和小皇子就會出關了,蓮心今日出去了很久沒有回來,上午僅有的一些飯菜都被蓮心送進去給臨君了,曹苒空著肚子熬過了午後,仍不見蓮心的人影。
她實在有些熬不住了,周圍已經逛了幾圈也沒有找到什麽能吃的東西,無奈她提著水桶來到湖邊想打些泉水充饑。喝了個水飽,她犯懶的把木瓢扔在一邊,將整個木桶沉入水底打算一氣呵成,不成想她終究只是個水飽,力氣也變得水了不少!一提之下用力不足,一頭栽了進去。
原本平靜的湖面被她激起一個巨大的漣漪,她使勁的怕打著湖面,努力的把嘴探出湖面,不容她喊出一聲“救命”整個身體已墜入水中。
看似平靜的湖面其水下竟然是流動的,求生的本能使她始終緊握著手中最後一根稻草……那個該死的木桶。木桶下沉後翻了過來,帶著曹苒在水下眩暈的轉了幾圈後順著水流飄浮在水面。曹苒原本就把自己灌了個水飽,加之在水下的這一翻騰,浮上來時已是昏迷不醒。
月下,曹苒被樹枝上烏鴉粗略嘶啞的“哇——哇——”聲喚醒,她的上身浮在木桶上,漂在一條狹窄的支流中,周圍的環境很陌生不像是她上午逛過的林子。借著月光,她勉強爬上了岸,身體由於長時間的浸泡變得酸軟無力。
擇了一處乾爽的樹下,她脫下外衣擰乾掛在樹枝上,依著樹乾就著夜風縮作一團。
翌日陽光照暖了她的身子,起身穿上已被風吹乾的衣服,她感到一陣眩暈,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倒下,她必須要找回湖邊的住處,不然就會死在這個沒有人知道的鬼地方。她不能指望任何人來救她,無論在哪裡她都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丫鬟罷了。
就算自己的命不被重視,但她仍然不覺得自己有放棄生命的權利,她之所以被上天帶到這個世界,可能就是要她意識到生命的可貴。
邁開步子卻一個踉蹌險些摔了一跤,左腳踝處傳來陣陣疼痛,應是月前在祁王府被跛腳太監追趕所致的崴傷沒有痊愈,此番又引而複發不敢吃力。
曹苒撿了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來到水邊,清洗一番稍作休息後,逆著水流的方向走去,她知道只要一直向上遊走就一定會走回去的。
她的身體很虛弱,一路上走走停停只能繼續靠飲水充饑。到了晌午,頭頂的日頭反射著河水照得她更加昏沉。
而擺在她面前的竟有兩條河道,一左一右朝著不同的方向。她沒有花費多少時間放在選路上,畢竟再怎麽選她也想不出什麽依據來,還不如節省點力氣,隻管選個好走一些的,多省一些體力就能多活一會兒。
沿著相對平坦的一條河道,又走了幾個時辰,她的體力已經透支。連喝水她也懶得去浪費那個力氣,她躺在斜披的草地上,看著太陽一點一點的下滑,最後夕陽的余暉灑在她的臉上,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宇文勖牽著一個女孩的手在衝她微笑。而後又出現了一身喜服的蘭心,面容平靜的對她說:“你快走吧!”,轉而又變成了洛櫻站在她面前,她說:“我這一輩子,我不後悔。你是個好孩子,你要好好的活著。”洛櫻的微笑很美,她還是一頭白發被陽光照耀的刺眼。下一秒映入眼簾的是她的媽媽,媽媽逆光站著,她看不太真切媽媽的臉,只是聽到親切的喚她“苒兒,我的孩子。”媽媽一定是心疼她了,那聲音帶著她的心也一起抽痛了一下。
忽然一個念想在她腦中蔓延,是不是她現在就這樣死了,就可以回到自己來的地方,而此時的一切將都會是一場夢而已。
曹苒準備認命了,她累的不想再繼續掙扎。
就在合眸的瞬間,夕陽的光輝向下傾斜,灑在山腳的一顆果樹上,金邊璀璨的果樹上竟然布滿了紅色的碩果。肯定是自己看花了眼,她心中嘲笑著自己,剛剛甚至還在耳邊聽到了母親的召喚。
她抬手揉了揉眼,樹依然在,退去了金輝,紅色的果實仍然布滿枝頭。充滿渴望的味蕾激發了她的動力,她咬牙艱難的朝著果樹的方向走去。
龐大的樹枝結滿了紅色的果子,果子的味道偏酸,偶爾幾個還帶著澀澀的味道。雖然她一向對食物的味道較為挑剔,但此時也不再講究,一口氣十幾個下肚,嘴裡的酸澀才總算抑製住她的食欲。
早已乾癟的腸胃迎來酸果子還在不停地翻滾折騰。總算是恢復一些力氣,她到河邊清洗了紅腫的腳踝,又折回到果樹下躺在柔軟的草叢上,今夜無風,她望著天上的星星,回想著一個個離她遠去的身影,或許剛才就是他們給她的指示,鼓勵她不要放棄,要堅強的活下去。
林中的烏鴉一直不停的亂叫,她不敢亂動,怕惹來林中的走獸,就這樣靜靜的不知不覺的昏睡過去。
清晨大粒的雨滴啪嗒在她的臉上,帶來陣陣涼意。
她起身朝果樹下挪了挪,果樹的枝葉繁茂躲在下面避雨正合適。雨不識趣的越下越大,在樹冠上方匯集成更大的雨滴滑落在曹苒身上,偶爾順帶著會敲在她身上幾顆果子,剛好充饑。
如此下了半日,曹苒的腹痛更加厲害,混混晨晨的腦子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烏鴉的叫聲終於停止了,耳根子難得清靜就想睡一覺。
她太累了,累到不想睜開眼,不想用腦子,如果上天真的要帶她走,不如先讓她睡一覺。就這樣有節奏的聽著啪嗒在身上的滴答聲,其它的一切都靜止了。
不再疼痛,也不再寒冷,身子越來越沉,仿佛在慢慢沉向深淵。
一雙溫暖厚實的手掌托起了她繼續下沉的身軀,她想睜眼卻看不真切,仿佛有個聲音在耳邊說,“苒苒,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