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村楚家主屋內,幽幽燭火照耀下,三個人的影子映在地上。
三人圍桌而坐,今夜座談會的話題是:該如何讓曹苒恢復馮家二小姐的身份。
曹大娘心直口快首先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是府上的老人,府上的主子和上了年紀的老人我都熟悉,由我出面給二小姐作證,把當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不管我最後會落得什樣的處置,只要能把二小姐送回夫人身邊,我都當是給自己贖罪了。”
楚峰有不一樣的想法:“雖然舅母是整件事情的當事人,但是口說無憑,府上與舅母相熟的人都知道舅母也有一個差不多大的女兒,苒兒又隨著舅母都姓曹,若被有心者說成是舅母想要李代桃僵,要用自己的女兒去頂替真正的二小姐,才捏造了當年的故事,到時你們打算如何解決?”
曹大娘有些激動,急聲道:“苒兒小的時候肘腕上就有三顆志的印記的,夫人自己的女兒她怎麽會不知!何況我的女兒已經死了,我做這些只是想贖罪,想要讓那個賤人受到應有的下場!”
楚峰道:“夫人若是通過見面就能夠認得自己的女兒,現在馮府上又怎麽會有一個假的二小姐?可見馮夫人自己也是暈乎的。我們不知道那個假女兒是如何被認下的,可馮夫人總不能平白無故的就認女兒,所以那個假的二小姐背後必然有人指使,這個人是誰我們也要好好想想。”
曹大娘激動的語氣升了一級:“不管那個假的二小姐是誰指使的,她始終是假的呀,她在真正的二小姐面前還能夠繼續以假亂真不成?”曹大娘用事實佔理,帶著一股邪不壓正的正義。
楚峰長吸一口氣,又暗自咽下,他雖不擅長謀略行事,揣度人心,但跟隨玄王征戰數年,類似於指鹿為馬,知或不知的真真假假他也遇見過,知道什麽是真假難辨,有口難言。但見長輩有些激動做晚輩的不好繼續辯駁,隻用一雙極力表達自己的眸子看向一直悶不做聲的曹苒。
曹苒雙臂杵在桌面上,單手撐腮,雖沒有說話,但腦子裡一直認真的思索著二人的意見,“你們兩個說的都對。若想證明我的身份,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曹大娘帶我見馮家的人,可兄長顧慮的也很有道理,馮家已經認下了那個假的二小姐,按照先入為主的思想,一定會懷疑我與曹大娘別有心機。尤其是孫姨娘,指不定會使出什麽手段混淆視聽,到時候就會真假難辨。
所以,我們最好能夠與馮夫人單獨見上一面,即使她不全然相信我們也會對府上的二小姐有所懷疑。曹大娘說的對,假的就是假的,只要肯查必然會有漏洞,相比於我們自己查出真相再去告訴她,不如讓馮夫人自己親自去查證,更能讓她相信。”
楚峰和曹大娘都緩緩點頭表示讚同。
曹苒繼續道:“若是我自己去見夫人還算容易,只是曹大娘現在還不能被府上的人見到。我們近日先打探一下夫人可有什麽出府的機會,再做安排。”
沉默了一陣,楚峰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按照慣例三日後正是祁王妃組織的郊遊,會邀請城內各大臣家眷一同參加,馮夫人應該也會一同去,這豈不正是時候!”
“真是太好了,那我們就趕緊安排一下如何能與夫人見上面。”曹大娘有些迫不及待。
曹苒先是一笑,而後略鎖眉頭,“你確定夫人會去麽?據我所知她一向不愛出席這種場合的。”
楚峰笑道:“往年可能不會,但是今年不一樣,馮府多了個二小姐,馮夫人就算是為了二小姐,也一定會借著這個機會帶著二小姐一起參加。”
曹苒微微點頭,這個說的倒是很有道理,臉上也添了幾分歡喜:“你多年不在城中,為何對每年一度的郊遊知道的這麽多?是祁王府也給玄王送帖子了?”
楚峰道:“當然了,不然我怎麽會知道。祁王約殿下和幾個皇子一起打馬球,當時我也在場。據說皇后和皇帝陛下也可能會去,但是這個不是規定的,是否真的會去還要看陛下自己的心情。”
曹苒嘴角上揚四十五度,腦中浮現那個墨衣青年的模樣,笑的更歡喜:“那就是說玄王殿下也會去?”
楚峰漠然道:“這個我就說不準了,邀是邀他了,去不去還得看殿下自己的意願。”茫然側臉反問:“這件事跟殿下有關系麽?”
曹苒臉上的笑僵了兩秒,而後慢慢冷卻,說道:“沒關系啊……就是奇怪兄長怎麽會知道的,既然這樣那真是個好機會,我們就再商量一下如何安排的周密一些不要被別人發現……”
三人挑燈密謀到半夜,終於將計劃敲定,接下來的多半就要靠楚峰進行操作安排了。
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官家組織的集體活動的馮夫人,今年的確給足了面子,不光是親自出席了,還給自己的女兒報了好幾個活動項目,投壺、騎馬、馬球只要是得知二小姐能夠涉足一點的項目,不管是否擅長一應報了名。
愛女失而復得,這對於一個母親來講比讓自己重新活一次還要高興,讓她再次對生活有了希望。馮夫人原本不爭不搶的性子,也有了改變,自從把傾心接回家,她厚積薄發,先是跟馮道提出給自己的院子增了不少新人,替換掉了身邊的眼線。又開始修妝煥顏主動與馮道重修於好,其實這麽多年,她始終佔據著馮道心中最重要的位置,馮道這些年除了被母所逼納了孫氏為妾,身邊再無其他女子,如今愛女歸來,妻子終於再次與自己恩愛如初,他哪裡還顧得上身邊的孫姨娘。
孫姨娘雖然仍掌著管家的鑰匙,但在府上氣焰也不得不消一消,往日一切由著她性子的事情,現在做來都要考慮上頭正牌反夫人做派,心中不悅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得見到那個不知哪裡冒出來的馮傾心就恨得牙癢癢,雖然當年的事情並沒有被翻出來,但這個丫頭似乎就是自己的災星,只要她一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裡,自己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得知郊遊所報的娛樂項目上那幾項二小姐所報名的項目,孫姨娘就忍不住嘲諷,“騎馬、投壺、打馬球……呵呵,哪件是大家閨秀該做的,若做的好也就罷了,瞧她那副柔弱的樣子,若連馬都上不去我們馮家可就有笑話看了。”
馮傾瑤坐在靠椅上,手中蒲扇輕搖,秀麗的臉蛋微微挑了一下,冷笑一聲:“指不定是在哪裡弄來的野種呢,還說什麽是幼時走失而流落在外!誰不知道馮府的二小姐死於當年的那場大火!我看父親分明就是為了哄夫人開心,陪著演戲呢,不過是多養個女兒反正馮家養得起。”
“別胡說,以後不許在這樣叫夫人,你該叫她母親!如今她正妻的日子又升上去了,小心你亂叫被她知道了責罰你。”孫姨娘歎氣道:“你娘我現在是人微言輕了,也不知道還能護著你多少。好在你是這邛都城裡最長臉的千金,沒準日後娘的地位還得要靠你來支撐了。”
馮傾瑤直起身,拉著長調:“娘~,你為馮家生了一兒一女,難道以後還要被那對母女一直欺壓著不成?我一見到她們母女倆一唱一和的樣子就來氣,那個傾心整日裝成一副可憐摸樣,唯唯諾諾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夫人還……她母親這個時候就會在中間添油加醋。”說道此處馮傾瑤的聲音漸大,嘟嘴抱怨道:“上次在花園中,明明是她故意撞到小環將水撒到自己身上的,還在父親面前裝成一副可憐模樣,說怪自己那日穿了白色的外衫浸濕水才會透色出醜,若是當日穿的是黑色的就不會被人看出來了!可氣的是父親居然吃她那套,對她好一頓安慰還說她性格太柔弱,罰我抄了二十遍經文說讓我清心!父親還從來沒這麽罰過我!”
“你現在知道我在這府上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了?當年若不是我生了平兒把這個管家的鑰匙握在手裡,你現在都不知道在哪裡喝西北風了。不過話說回來,當年那孩子怎麽可能還活著!這個二小姐到底是如何找到的,我逼她把滴血認親都做了竟然都沒有試出來,難道她當年真的沒有死?”孫姨娘想到此處渾身不寒而栗,若是當年的小傾心真的沒死,那曾有人傳言曹嬤嬤沒有死的事情也可能是真的!心中一顫,雙腿有些發軟,萬不能讓曹嬤嬤出現在馮家人面前。
孫姨娘語重心長的教育馮傾瑤:“你雖然是庶出,但是尚書府長女,你兄長平兒如今在皇上面前也越來越受器重,一點也不比她這個嫡女差著,這些你要在自己心裡揣著,但你也不要一味的傲嬌,在你父親面前要學會低頭,學一學傾心那丫頭是怎麽在你父親面前對付你的,這麽多次了,你還不漲點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