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苒找了個大樹蔭下稍坐了一會,緩了緩精神。再望向周圍,熱氣的烘托下除了林中草葉晃動的聲音,偶爾還有野鼠竄過。
曹苒收了收腿,那會一整張燒餅下肚,現在口渴難耐,手裡還握著乾癟的水袋,雖然知道小溪和青冥他們離自己都不會太遠,但此時大腦缺水,正直酷日炎炎,在樹蔭下稍緩和一些,邁出去沒走幾步又腦袋又是一陣眩暈。
“師傅!……曹大娘!……你們在哪啊!……”曹苒也不知自己朝著什麽方向,隻感覺口腔中的唾液越發粘稠,對水的渴望越來越強烈,周圍的樹枝草葉都低下了頭,樹上的葉子也蔫蔫的縮了身子。每邁出一步都能聽見腳下雜草踩在腳底的聲音,那悉悉索索的摩擦聲更加的讓她焦躁,心中暗罵自己是個白癡,就連打個水都能迷路。
也不知自己是如何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陣,竟又回到了原地,她又來到了那棵大樹下,靠著粗壯的樹乾坐下,頭痛欲裂,腦子裡迷迷糊糊的一片混沌。
她將腦袋一下一下磕向樹乾,想讓自己清醒一些,在辨不清方向時最明顯的標志就是觀察天空中星際的方位,現在日頭不偏不倚就在頭頂正中央,且又大又圓又熱烈,照得她根本抬不起頭。就算自己耗著時辰等到夕陽西下,辨明了方位,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打那一邊過來的……
聲嘶力竭的高呼了一陣,也沒有聽到任何人的回音,她開始膜拜自己的腳力,自己這一雙小腳該是走了多遠啊!
曹苒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想著不知道這一日下來自己又黑了幾圈。突然想到青冥他們等了這麽許久也該發現自己遲遲不歸,出來尋找了才是,忽然想到了什麽,自語道:“哎呀,我必須要自己走回去!要是等到他們來找我,那還不讓師傅嘲笑死我?我在他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了。”
“你這個人的思想還真是怪異,都已經困在這裡一個時辰了,兜兜轉轉晃悠了一圈,還不期盼著別人快點來找到你,竟然還在擔心別人對你的嘲笑!”突然在周圍傳來一男子帶著譏笑的聲音。
曹苒聞聲警惕的站了起來,又是一陣頭暈目眩,牽著胃裡乾澀的燒餅有些作嘔。
勉強壓製著胃裡的一陣翻騰,她手扶大樹站起身,“是誰在這裡?哇……”話未說完,終沒能忍住,將胃裡的食物一陣搗騰後,口中泛著一陣胃酸,已是脫水乾癟的身子竟然奢侈的在眼中擠出幾滴淚水來。
擦乾淚眼,抬眼時一隻修長好看的手在她眼前遞來一個皮囊水袋。腦未反應手先行,大腦還沒來得及發號施令,冰涼清爽的甘泉已經流入咽喉,衝刷著她軀內的每一寸神經。
“你中暑了,先不要喝太多。”身旁那人悠悠的說道。
剛恢復了一些意識的曹苒,手中的水袋就被人奪了去,不情願的脫手,看清了身邊人的樣貌,他周身白衣,銀白的面具在樹蔭下仍覺得刺眼。
“臨君!你為何總能在我身邊出現?”曹苒仍有些暈乎乎的被扶著坐在雜草間。
臨君在身上取出一塊帕子,浸濕了水,敷在曹苒額頭,“因為我一直在跟蹤你。”
曹苒一個機靈直起身,剛敷好的帕子掉入了草叢裡,面頰滾燙緋紅,“你……你跟蹤我做什麽?”
臨君沒想到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拾起掉落的帕子,摘掉上面沾染的雜草,輕笑道:“我說笑的,你覺得我會沒事閑得慌整日跟蹤你這個小姑娘麽?”
曹苒一想也對,他一方霸主若是這麽不務正業,估計早就被人滅了。“那你在這做什麽?”
臨君將摘乾淨的帕子放到曹苒手中,面具下嘴角仍舊保持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這可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
曹苒還記得那夜臨君帶她去一處崖上喝酒夜談,那時還覺得臨君平易近人,對他多了幾分仰慕。眼前的臨君神秘疏遠,雖然與自己有過幾次的救命之恩,但也總是給人神秘莫測的感覺,這才是現實中臨君的樣子,她再度懷疑那夜虛幻的場景都是自己的一場夢。
曹苒將帕子重新貼到額前,濕潤冰涼的觸感讓她找回一些精神,回想起什麽,不但沒有帶著謝意反而微怒道:“你竟然看著我在這裡迷路轉了一個時辰的圈!你……你是想看我的笑話麽?”
臨君瞧著她緋紅圓潤的臉蛋嘟囔著,微微仰著頭,怕額頭上的帕子再掉下來,樣子很是可愛。他勾勒的嘴角笑的更加明顯:“我哪裡是想看你的笑話,我是想讓你自己嘗試著走出去,擔心自己唐突現身會讓你覺得被人嘲笑了沒有面子。看來我的擔心是正確的,你看,我不得不出現的時候,你依然覺得我會看你的笑話。”
曹苒懵懂的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瞳孔縮了縮,瞧不出臨君面具下的神色,但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好像是被別人套路了。他看著自己在這林中烈日下轉悠了一個時辰,竟然都沒有現身,現在說起來還是都在為她著想?
曹苒面色沮喪,如同被人瞧了個大笑話,“你這個人難道一向有閑工夫將時間放在看別人兜兜轉轉陷入窘境?你一直在我背後看我跟個小白鼠一樣亂竄是不是很好笑!”
銀色面具下臨君的眉頭皺了皺,他是在大約一個時辰前就發現她拿著個水袋乾巴巴的在林中晃悠,但他對這周邊也並不熟悉,總不能帶著她亂走找水源吧。他隻好先自己在周圍探查一番,發現了遠處停著的車馬和兩個談的正歡的人影,他也算是無意間聽了一耳朵牆角,待青冥說要到溪邊找丫頭的時候,他也跟著青冥身後找到了溪水。
等他返回這片林子裡的時候,找了好一陣子也沒有找到她的身影,以他的功力在這片林子裡若是有人行走,他多半都是可以感知到的。但曹苒脫水嚴重,又有中暑的跡象,在林中行走的速度太緩慢了,最後乾脆坐在樹下一動不動,他好一陣尋找才聽到她微弱的說話聲。他哪裡有一直跟著他後面看笑話,也並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好笑的,只不過是她自己覺得自己會是個笑話罷了。
臨君收起手中的水袋,起身拂去白衣上沾染的汙穢,不緊不慢的說道:“你若是還覺得我一直在背後嘲笑你,那我現在就離開,你自己走出去好了。”
他剛一轉身,身後一雙小手忽地竄上來拽著他的袖口,那人抿緊了雙唇,一雙含淚的黑眸楚楚動人。
臨君轉回身將水袋又遞給她,“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有人救你自當感激才是,何苦去糾結我有沒有把你當做一場笑話,即便是有那也無非是你讓別人開心了一場,無傷大雅。”
曹苒木訥的接過水袋,面上仍是一副可憐巴巴的小表情,心中在極力的腹誹:無傷大雅個屁!你怎麽不把自己丟臉的事說出來,讓我開心一下!
“再少飲些水,休息一會我就帶你出去。”臨君的聲音忽然變得溫雅,哄小孩子一般讓她坐下,然後溫和的交代道:“出去後不許跟別人說在這裡遇見過我,更不可以說是我把你帶出去的,知道麽?”
曹苒很聽話的隻喝了一點水,懵懂問道:“為什麽不能說啊?”
臨君將身體舒展在陽光下,他似乎一點也不怕曬,銀白色的面具加上一身的白衣,與陽光融為一體,十分耀眼。臨君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慵懶,“你不覺得去一百米外的地方打個水都能迷路是件很丟臉的事了?”
曹苒冷眼瞥了臨君一眼,垂眸不語。
“當然,我也不希望隨便暴露自己的身份。”臨君慢悠悠的說出了曹苒認為更為真實的原因。
雖然他總能知道自己心裡想著什麽,但她還是覺得自己的這點小心思經常會被某人拿來當搶使。
“你在這裡休息一會,不要亂走,我馬上就會回來。”臨君的身影像是在陽光下充滿了電,白影一閃就消失在林葉之中。
對於這種在森林中仍然能將輕功運用的這般自在的,曹苒腦中僅剩下歎服二字。
曹苒坐在樹下無聊的在心裡琢磨著,臨君學習輕功時是如何起步的,會不會也有跟自己一樣掏鳥蛋的經歷?最後她在腦中將這個問號畫成了句號,因回想起每次她掏下來的鳥蛋都被青冥和遊天二人分而食之,就連她第一次成功掏出來一顆鳥蛋時,他二人的第一反應都是該如何分食,而不是為她高興!所以她還是決定要堅信掏鳥蛋這樣的學習方式是青冥和遊天兩個吃貨特有的。
隻片刻功夫,臨君手裡拎著一隻余溫尚在的小白兔站在曹苒面前。
“你這是要做什麽?準備烤兔子麽?”曹苒正想著青冥和遊天二人,順便就和吃聯系在一起,這總是吃貨會有的特點。
臨君將手中的兔子扔給曹苒,不屑道:“身體好些了,就帶著你的戰利品回去吧,再等一會他們找不到你就只能把你丟下了,我可不負責把你送到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