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國各地藩鎮林立、軍閥各佔一方,紛紛建都稱帝。
晉國,初春。
曹苒一覺醒來覺得頭暈腦脹,全身的骨肉如同散架一般作痛。
強撐起半個身子,揉了揉太陽穴,使頭腦更加清醒些。抬眼隨意一撇,心中甚是一驚,震驚到無暇思考周身的疼痛。
此時,曹苒所在的是一間古香古色的臥房,雖然只有簡潔陳舊的幾件擺設,但充滿了古代韻味。
“吱呀”房門被打開,走進一個中年女人。“姑娘你醒了,這是我剛剛熬的薑湯,你且先喝些暖暖身子”。
女人一身複古棕色粗布長裙,一支雕花木簪挽起簡潔的發髻,微微眯起的雙眼,笑起來讓人莫名的親切。
曹苒驚慌的問道:“你是誰?這是哪裡?我怎麽會在這?你怎麽穿的這麽奇怪?”中年女人低頭捋了捋自己破舊的衣衫,緩緩道“我的衣服確是破舊了些,你可以叫我魏姨,這裡是我家。”
見女人認真的表情似乎不是在同自己開玩笑,腦中更是一頭霧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下意識的低頭一瞧,讓她再也無法保持冷靜。
她身著一襲鵝黃色抹胸襦裙,外披一件輕紗褂子,漆黑的秀發披在肩頭。再看自己手,五指修長,掌上有幾處黃繭,這怎麽可能是自己的身體。
這是怎麽回事,腦子頓時像是被炸開,驚慌的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不知該如何的、失聲大叫“啊!……”
魏姨見曹苒突然的舉動解釋道:“今早一出門,就見姑娘暈倒在我家門口,全身濕透了,就先將姑娘扶到了家中”。說罷扶起衣袖從中掏出一塊玉佩,“這是在姑娘身邊拾到的 ,想必是姑娘掉落的。”
中年婦女見曹苒有些茫然的接過玉佩,問道:“姑娘是哪裡人,今日不曾下雨,怎地一身濕透暈倒在外?”見曹苒不語,又道:“那姑娘可有什麽家人?”
還未緩過神的曹苒,僵直著身子,頃刻間腦中已閃過多個念頭,都無法解釋當下的情景。腦中忽然蹦出一個莫名的想法,她穿越了!
曹苒不敢相信自己竟會發生這樣荒唐的事情,她支撐著幾乎就要暈倒的身子,壓製著心中的驚愕,告訴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靜。
心中經過這一番思索後,終於恢復了理智,回神考量這個女人剛剛的話,好像並不認識自己,她故作冷靜道:“我……我都不記得了。”
魏姨走近摸了摸曹苒的額頭,露出憐惜的神情:“姑娘可能是受了傷,暫時記不得了,可先在我家住下,雖然家中貧寒,卻也容得下姑娘”。
曹苒暗自松了口氣,看來自己是被人所救,他們應該不知道自己的來歷。轉念一想,當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現在是什麽時代。
強扯出一絲微笑,心中忐忑的開口道:“多謝魏姨相救,還願意收留我,我……我確是記不起任何事情了,請問當下是何年何月?”
魏姨向曹苒投來同情的眼神,緩聲道:“現在是天佑十七年,晉國都城邛都城外的魏家村”。
魏一姨輕歎一聲又道:“姑娘還是先休息養好身子吧,我去拿身乾淨衣裳給你”,便轉身出去了。
曹苒一個人卷縮到牆角,一時間心中五味雜談,孤獨、無助、害怕、不知所措……
想起在二十一世紀的父母對自己疼愛,會因尋找自己哭紅雙眼,好友亦會對她憂心憂慮,閨蜜夏茉擔憂的臉龐,還有她的的男友……
曹苒終於控制不住,淚水決堤般滑過臉頰,全身微微顫抖。
她的親情、友情、愛情、熟悉的先進文明時代,如今與她相隔千年。這個陌生的身體,陌生的世界,要她如何去面對。
太多的不舍,叫她如何放下,叫她如何承受這窒息的痛。
哽咽的痛哭過後,曹苒終於平靜了下來。一番宣泄後平複了情緒亦找回了清醒。
她終於想起腦海中最後的記憶。
那日春暖花開,陽光明媚,她與半年未見的異地男友宇文勖相約一家咖啡廳。
出門前閨蜜夏茉對她穿的帆布鞋小白一臉的嫌棄,絮絮叨叨的告訴她約會還是要注重一下形象的,然後她就稀裡糊塗的踩著閨蜜的八公分高跟鞋出了門,即便她一直覺得25歲的自己仍不會穿高跟鞋這件事情也沒什麽羞愧的。
穿著高跟鞋走起路來有些搖晃,但她還是覺得自己添加了幾分婀娜,為了添加這幾分婀娜身姿,她遲到了。
剛進入咖啡廳就見宇文勖坐在靠窗的位置正端起一杯咖啡,陽光斜灑在他半個臉龐給他帥氣的臉上添加了幾分溫暖。
宇文勖抬眼看向曹苒向她招了招手。
曹苒幾個箭步走到桌旁。現在想來當時歡快的竟忘記了腳下踩著高跟鞋,走路要帶著些優雅,怕是那幾個箭步在他的眼裡留下個極不美麗的身影。
宇文勖依舊是那樣秀發漆潤,劍眉濃黑,白皙的臉頰,給人一種清爽陽光的親切感。
曹苒一臉甜蜜的微笑,水靈靈的眼睛,眨著濃密的長睫毛,“勖,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你來看我真的太開心了”。
曹苒注意到桌子上放著金紅的喜帖腦子瞬間飛快的運轉,難道這是最近新流行的求婚方式?自己竟然這般out了,雙手不自覺的互相揉捏,心中像有隻小鹿在亂串。
還未待她反應,宇文勖放下手中的咖啡,“苒苒,有件事我覺得還是當面對你說比較好。”他將喜帖推到她面前,“我要結婚了,苒苒是我對不起你,我們結束吧……”。
曹苒大腦一片空白,記不起他後面說了些什麽,隻覺得整個人就像是正在燃燒的一團烈火瞬間被凝結成了千年寒冰,眼前他右手無名指上她並不熟悉的戒指,亮的刺眼。
曹苒已記不起當時自己說了什麽,可能是在一遍遍確認這不是他同她開的一個玩笑。淚水模糊了視線,下一秒的記憶便是飛奔在繁華的街頭,然後隻覺腳底一空,她沒有栽下去而是飛向了天空,身體劃過漫長的弧線……
仿佛回憶了整個人生的點滴,最後失去了知覺。
也許二十一世紀的她已經死去,無論怎樣她已不再屬於那個時代,對她的父母,親友來說該是多麽撕心裂肺的痛。
那個他又會不會為她思念,悲傷……
對她來說已不再重要。
清晨窗外麻雀嘰嘰喳喳的叫聲像是從前床頭的鬧鍾,只是不能如同往日一般將它順手關掉。
古樸簡潔的臥室,透過木窗灑進幾縷陽光,顯得分外刺眼。起身下了吱吱作響的木床,環視四周未找到一面鏡子,索性房前的溪流還算清澈。
曹苒俯身溪水邊,倒影中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身材修長,有一雙寶石般晶瑩的大眼睛,粉裡透紅的臉蛋上鑲著一個挺直秀美的小鼻子和櫻桃般粉嫩的薄唇,這與兒時她倒是有幾分相似。
捧起一汪清水拍打在臉上,一絲涼意讓她更加清醒些。
伸手取下腰間的玉佩,美玉瑩潔,上面雕刻著精美的紋路,邊緣更顯潤澤,應是常被人撫摸。心中揣測這玉佩尺寸,放在女子身上也不匹配,應是男子之物。
曹苒用了幾天時間來接受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亦或許這是上天對她的考驗。從前的記憶已是前世過往,就讓它永遠埋在記憶深處吧。既然她已經死過一次,就該好好珍惜這次重生的機會。
不管未來如何艱難,起碼她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