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指尖轉著茶杯,點了點頭,無疑的補充道:“青衣小白臉。”
曹苒揉著額角,心道:完了,自己當真成了禍水了,她這禍水往大了說是破壞了兩國聯姻,毀了兩國百姓盼了多年的和平,往小了說是攪黃了朱軒與九公主的姻緣,可憐朱軒還被人視作斷袖!隻盼著這傳言能夠止於智者,不然還有哪家姑娘願意嫁他。
“你們說的可是真的!”隔壁桌不知何時坐著兩個公子,其中一個明顯是主上打扮的把長劍往桌子上一拍,對那一大桌子人大聲喊道。
都說流言害死人,這公子恐怕是聽不得永寧公主受了如此大辱,盛怒之下不知會不會尋得朱軒與其拔刀相向。
只見那公子,雖身材盈瘦,但氣度凜然,走到撅著屁股的小靈通身邊,將長劍架在他的脖子上,逼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那小靈通,眼珠子緊緊的盯著脖子上的劍刃,顫聲回道:“千真萬確。”
那公子將手中的長劍一甩,向小靈通的脖子上偏了偏才穩穩的回轉個方向插入劍鞘之中。嚇得小靈通雙眼緊閉,一動也不敢動,隻從喉嚨裡發出:“大俠饒命!我沒說謊啊!”
那公子將長劍一收,拍了拍他的肩膀,歉意道:“許久未用劍,手生,好漢莫怪!”
只聽“嘩啦啦”一陣流水之聲,小靈通褲襠下濕了一片。
提劍公子捏著鼻子向遠處挪了挪,對另一個小公子道:“巧哥兒,把包袱拿過來。”
與他一同的另一個小公子,掩嘴笑的正歡,竟忘記了應答。
那公子又衝他大聲喚道:“巧哥兒!說你呢,快點給本公子拿過來!”
那喚作巧哥兒的小公子方緩過神來,抱著包袱遞了過來。
公子從包袱裡拿出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啪”的一聲往大桌子上一丟,散露出來的竟是明晃晃的白銀!
巧哥兒許是也被那一聲給驚到了,一個激靈拽著公子的衣袖道:“九公……子,那可是我們所有的銀子。”
九公子冷語道:“閉嘴!”
桌上的人齊刷刷的盯著耀眼的白銀,幾個動了心思的看了一眼公子手中的長劍,將幾隻想要伸過去的手猶豫著頓在了半空。
持劍公子輕笑一聲,用劍鞘輕輕拍打著自己的手心說道:“大家都分了吧,不過拿了我的銀子就要幫我辦一件事。”
圍著的十幾個人中,有幾個膽子大的聽見“分了”這兩個字立即伸手拿了一個,根本沒去管要做的事是什麽。剩下幾個比較保守的,手中躊躇著問道:“辦……辦什麽事?”
公子端秀的臉上嵌起一個邪魅的笑,用下巴向小靈通的方向指了指道:“把這小子剛才說的關於大梁玥王的話,散布出去,說給越多的人越好。”
大家一聽,竟然還有這麽好賺的銀子,每個人都毫不猶豫的搶著自己的那份兒。
曹苒聽得也有些傻眼了,這公子是不是跟朱軒有仇啊!竟然這樣陰毒,這樣大的誤會傳出去,她這個別人口中的小白臉就成了萬惡的源頭!忍不住要去拍桌子製止,卻被青冥按住肩膀。對她低語道:“別動,還有熱鬧看。”
曹苒沉了氣,又聽話的坐了回去。
剛坐正就見從樓下上來一群人,領頭的人一臉橫肉,半長不長的胡茬子凌亂的分布在鼓起來的腮幫子上,左臉從鼻梁到耳根子貼著一條手指粗細的刀疤,似是已經睜開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這樣一張臉如何也瞧不出半絲的友善。
刀疤男身後跟著七八個小弟,皆是滿面的凶橫,一個瘦柴身材,臉長如馬的小弟粗暴的將大桌上的人向兩側一撥,恭敬的抽出一把椅子,笑起來呲著齙牙,活脫脫一個狗腿子模樣,對刀疤男道:“刀老大,您請坐。”
刀老大落座後手裡拿出一把彎刀,裝模作樣的挑著另一隻手指甲,只有一條縫的眼睛似是看著刀尖又似是看著桌上的銀子,開口道:“呦,在做買賣?我看你們這群人是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他身旁的馬臉狗腿子指著大桌上的人道:“沒上過稅的銀子就敢往自己兜裡揣!快點拿出來,別等著哥幾個親自動手!”
九公子見著來者不善,環手持劍對那刀老大道:“你是做什麽的?本公子的銀子你也敢要!”
馬臉狗腿子走近兩步細細的打量了兩個亭身玉立的公子,壞笑道:“看著面生,你是哪家不懂規矩的公子哥兒?本國律法規定不管是商家、店家還是耕田種地的農民,但凡是有收入往自己口袋裡裝東西的,都要先上交稅款之後剩下的才能是自己的。看你是豪門家出來的,這點常識都不懂麽!”
一旁的小公子攔住了繼續靠近的馬臉狗腿子,怒斥道:“大膽!敢對我家公子無禮,不想要你的腦袋了!”
馬臉狗腿子面上沒掛住,伸了手就要落下來打面前的小公子。
曹苒正準備起身相救,就聽刀老大道:“馬痞子住手,我看著這兩個小公子長得還挺俊,沒準是哪家大人府上的。都是為朝廷辦事的,就不要傷了和氣,他們收了小公子的銀子自然要做該做的差事,至於他們要交上來銀子就不關小公子的事了。”
大家看著局勢,都有些猶豫的攥著手裡的銀子,雖然都沒有將銀子掏出來,卻也不敢說一個不字。
被扒拉到一旁的大胡子,悶著臉,指著刀老大憨聲道:“這銀子是這位公子賞的,不在營商買賣之中,為何要交稅?你不要仗著自己那點背景就無法無天了!”
話音未落只聽一聲慘叫,大胡子伸出的那根指頭“吧嗒”一聲掉在了腳邊,整個人卷縮著捂著自己剩下的那節鮮血直流的手指頭,五官抽痛的擰在了一起,哀嚎著說不出話來。
刀老大拽起馬痞子的袖子擦乾淨彎刀上的血跡,對大胡子呸了一聲,目光向眾人環視了一圈問道:“還有誰敢有疑問?”
“我有!”曹苒撂了手中的茶,眸光厲厲的對著刀老大。
刀老大聽到這話有些意外,尋聲轉過身看向靠窗而坐的那兩人,不屑道:“哪裡來的兩個小白臉,敢管老子的閑事!”
他說別的還好,偏叫她小白臉更加激怒了她,曹苒指著他的鼻子怒道:“小白臉說誰呢?”
刀老大更加大聲的對她道:“小白臉說你呢!”
曹苒笑道:“就你這張老臉也好意思說自己是小白臉。”
大家被逗得哈哈大笑,坐在地上找自己那半截手指的大胡子也跟著扯起了嘴角。
曹苒瞧著大胡子那憨憨的模樣,提醒道:“你還在這湊什麽熱鬧,還不趕緊去找醫館醫治你那手指頭去!”
大胡子慌張的攥著一節掉了的手指,踉蹌著跑下了樓。
刀老大猙獰的臉紅到了耳根子,對著大笑的人怒道:“都笑什麽笑!再笑當心我把你們的舌頭都割下來!”馬痞子和幾個跟著的小弟見刀老大是真生氣了,都強憋著笑,不敢出聲。
刀老大見大家止了笑,逐囂張的提起彎刀指向曹苒:“臭小子,你最好閉上你的嘴,在一邊喝你的茶水,不要給老子找事!”
曹苒嗤笑道:“閉上嘴喝茶?這功夫我可不會。”
刀老大氣的直跺腳,氣衝衝的就靠了上來。
曹苒的雙膝不利索,不等她躲閃,青冥起身一伸手用折扇抵住了刀老大手中的彎刀,和氣道:“這位刀兄不要跟小徒見識,他年少無知,你們繼續,我們在這靜靜的喝茶。”
曹苒瞪了一眼青冥,心中腹誹他今日怎麽如此膽小懦弱,這惡霸的氣焰囂張的讓人無法坐視不管,他竟然能夠在一邊品著茶看熱鬧。
青冥瞧見曹苒憋著憤憤的臉色,給她使了個眼色。
曹苒知道師傅是在暗示自己不要出頭,等著那個九公子先出手,可她瞧著那九公子也隻關心讓這些人散播無中生有的謠言,看品行也好不到哪去!
不顧青冥的眼色,對刀老大道:“暫不說這位公子給他們的銀子應不應當上交國稅,隻說說你口口聲聲說是在為朝廷征收稅款,你可有朝廷的任命文件?可能出具征收稅款的票據?又如何證明自己收的銀子是上交了朝廷而不是自己私吞了?”
見刀老大躊躇不語,周圍的人都悶不做聲的屏住了呼吸,曹苒繼續道:“你可想清楚了再回答,如果你拿不出這些文書,那就說明你是假以朝廷的名義征梁納稅,類同於盜用了國家稅收財產!再不懂律法的人也知道,這罪過可要比普通的持刀硬搶還要重。你掂量好背後的那尊佛扛不扛得住。”
那些拿了銀子的聽到曹苒的話,有幾個人點頭附和道:“對!拿出征稅的文書來!”
剩下的幾個暗自搖頭歎氣,小聲嘀咕道:“他是國舅爺家的外甥,攀上皇親國戚誰敢拿他怎麽樣,那小子年紀輕輕怕是要到大霉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