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苒被老漢如此問著,心想莫不是這人見到自己心善又要演一出不孝女棄父什麽的訛詐她吧?難道這一手碰瓷的戲路早在這個時候就已經現世了?
還不等她作反應,那老漢竟然一把從她手中奪過錢袋子,拽著她的胳膊就要走。
剛才她被偷東西的時候不見有人圍觀,此時這一反轉的局面竟然引得不少人過來觀看,可見這世人的好奇之心。
曹苒並沒有多用力的甩了一下袖子,就見那老漢一個踉蹌險些撞到地上。
老漢站穩後來到她面前指責道:“你這個丫頭不在攬鳳樓裡好好待著,為何要跑出來?就是因為你,我被人說成是陰詐的騙子,我好不容易在邛都城有了點起色,就害得我在邛都城被人追打趕了出來。我早就說你是我們家的克星,自從你來到我們家到現在,害的我們家破人亡!你給我走,回到攬鳳樓解釋清楚,還我一個公道!”老漢越說越是激動,就好像自己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圍觀的人頃刻間都換了副罪惡眼神看曹苒,剛剛還一身正氣的曹苒瞬間就被打到了十八層地獄。
“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不認識你。”曹苒注意到周圍人都可憐見的望著那老漢,解釋道:“你們不要被他騙了,我根本不認識他。”大家聞言又面露一絲疑惑的看向老漢。
老漢見狀神思未動,理直氣壯的對曹苒道:“你這個白眼狼,我養了你十幾年,今日你居然說不認識我!早知道當初二娘將你抱回來的時候我就該一把將你掐死!”老漢是真動了氣,面紅耳赤的道:“曹苒,你敢當著大夥的面露出右胳膊,讓大家看一看你肘間是不是有三顆黑痣!”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群又將視線聚集到曹苒身上,有幾個耐不住性子的還在喊著:“快撩起來看看!”
曹苒猛然一愣,想起了攬鳳樓裡的賀媽媽曾說她是從一個乞丐手裡買去的!難不成就是這個老漢把自己賣到了攬鳳樓?此時竟然還敢理直氣壯的責問自己為何逃跑!
曹苒怒氣瞬間提升,單手揪著老漢的衣領,“原來就是你把我賣到了青樓去的!我雖不記得跟你是什麽關系,但是就算我受了你的養育之恩,從你把一個柔弱的小女孩賣到青樓去開始,再大的恩情也該盡了!”眾人聞言,一陣唏噓,許是先前沒有聽出攬鳳樓這個名字竟然會是一個青樓,現在都恍然的對老漢指點著。
曹苒伸手去老漢手裡拿自己的錢袋,卻被他拽的死死的。急聲對她道:“你不肯回去也好,但是這些錢你得補給我。”
曹苒手快瞬間奪了回去,“想的美。”
見圍觀的人都在拍手叫好,老漢有些拉不下來臉,畏手畏腳的跟在曹苒身後道:“你這丫頭一直呆傻,養你這麽多年也沒聽你說過幾句話,現在看來你竟然正常了!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已經走到青冥身邊的曹苒駐足,回頭瞥見老漢一臉猥瑣的笑意,向她伸來一雙粗糙的手。曹苒從錢袋子裡取出些許銀兩道:“你先說說看。”
老漢環視周圍,帶二人來到街上的一間茶樓,今日的閑人應都去趕集了,所以茶樓裡沒有什麽人。老漢挑了一個僻靜的角落,點了壺好茶,笑道:“嘿嘿,早就口幹了,喝口茶再細說。”
待上茶後,老漢又拿起茶蓋不緊不慢一下一下很有頻率的撫開茶葉。
曹苒面無表情的奪過老漢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冷漠道:“不想說就不要浪費好茶。”
老漢下意識欲去阻止的雙手停在二人之間,口中諾諾的飄出一句:“燙~”
曹苒用力將手裡的空茶杯往桌案上置得一聲悶響,口中翹著舌頭輕嘶了一聲,面上仍故作淡定道:“要說快說,別墨跡。”
老漢乾咽了下口水:“十四年前,妻姐在馮家做乳母意外命喪於馮府大火之中,卻不知為何叫的是我家二娘去收屍整理遺物,那夜的大火燒的實在是太旺了,據說那座院子裡連著的幾棟房子都燒個乾淨,還哪裡留下什麽屍首,二娘也只收拾了妻姐的遺物就回來了。可回到家才發現那包裹裡竟然還有個孩子,當時你一動不動,我們還以為是個死嬰,以為自己攤上事了,差點就把你給埋了!後來還沒等動手,你……竟然動了,再後來我們就把你養著了,養大了發現你呆呆傻傻的也不會說話,就會乾活,還以為你是個傻子。”
注意到曹苒帶著殺氣的眼神,老漢頓了頓:“我……我說錯了,不……不是傻子,你這丫頭,原來藏得這麽深。”想了想又低聲道:“你是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曹苒外表平靜,但心中正在琢磨老漢的話有幾分可信,馮家十四年前的大火之事她倒是也聽馮夫人說過一些,但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這人七扯八扯的也沒說明白自己的身世到底是誰!有些不耐煩道:“如何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說了這麽多,你叫什麽?你的妻姐又叫什麽?你又為何會把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養在身邊?”
老漢雙手一攤,兩個眼睛睜得像兩個銅板,訕笑著咧嘴道:“我養你這些年,如今正是我落魄的時候,你總不能讓我白養了一場吧?”
曹苒將錢袋子重重的往他手裡一摔,她雖然心疼這些錢夠她在集上再買好些東西了,可是她心中更加好奇這老漢所言是真是假,若是真的,那她的身世又與馮府有什麽關系!
老漢接過銀子,表情無比開心的剛說了兩句:“當年包著你的那個包裹裡,還有一封信……”
“快走,他們一定是察覺到了。”一直站在窗前張望的青冥突然打斷老漢的話,急切的說道。
曹苒茫然起身問道:“他們是誰?”
青冥拽著曹苒的手腕就往二樓奔,飛快道:“乾機閣,來不及跟你解釋,他們已經過來了,先上二樓。”
留下老漢緊張的將銀子藏好,也學著青冥的樣子四下看看,一切正常啊,對二人的背影冷哼一聲,哼著小曲兒悠哉的走出了茶館。卻不知在門口與自己擦肩而過的三個青衣劍客皆是殺人不見血的絕頂殺手。
青冥與曹苒剛上了二樓,二人正慌不擇路之時,面前出現個中年婦人,對二人道:“我知道這裡還有一處出口,跟我走。”
曹苒與青冥對望一眼,來不及多想,一路跟著那婦人,從茶館二樓繞到了另一條街道上的小門。
茶館背面是一條較為冷清的窄道,三人才剛一出茶樓,就見三個頭戴紗帽的青衣殺手,已經靜靜地站在街道的兩端。
其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手中拿著一支跟青冥插在曹苒頭上的同款銀簪子,單手將其“哢嚓”一聲折斷,猖狂的冷笑道:“她派來接應你們的人,已經跟這支簪子一個下場!”
青冥手握折扇,置於備戰的姿勢,道:“你們要找的是我,放了她們兩個。”
那殺手拔出腰間長劍,劍韌反射著閃閃銀光,對青冥道:“上頭還真是高看你,殺你們哪裡用得著我們三個人一起動手。”他將劍鞘向後丟給身後的另一個殺手,手中劍鋒直徑而來。
此時曹苒慌亂的摸了摸周身,竟連一把護身的短刀都沒有,她哪裡知道會遇到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面!再看青冥,一向風流不羈的握著一把折扇,若是把他手中的折扇換成一把長劍都不曉得他握不握的穩!
頃刻間,青冥手持折扇已與眼前明晃晃的長劍相互糾纏著,曹苒雖瞧不懂二人是如何出招的,但外行也能看個大概,她知道青冥已經盡力了。
曹苒還被身邊的婦人緊緊的拽著,顯然那婦人已經嚇得不輕,曹苒此時也顧不上這個婦人為何突然冒出來,隻得在刀光扇影的空檔帶著婦人向後默默的挪著身子。心想若是這婦人不在,她自己還能拚一把一身躍起來個飛簷走壁,跟面前的兩個黑衣人賽一場,但此時她暗自抬頭望了望兩側高高的屋簷,又偷偷瞟了一眼身旁婦人的身板,輕歎一聲打消了這個想法。
身後的去路被另外兩個青衣殺手長劍一指,攔住了去路,但二人還算守規矩,說好不動手就真沒有動手,也許是當真覺得她們兩個不值得動手……
曹苒勉強擠出個上彎的嘴角,對兩個冷冰冰的殺手結巴道:“她……她只是路過,放……放了她吧。”兩個黑衣人聞言不但沒有大發善心,反而輕哼了一聲,長劍劃地,一步一步向兩人步步逼近。
曹苒用手捂著嘴,被身旁的婦人揪著身子一步一步向後推著。
背後青冥與那殺手的刀光扇影也正臨近高潮,主要是青冥的折扇對於手持長劍的殺手而言,毫無殺傷力,青冥隻勝在防術上,更勝一籌的輕功手法將“躲”和“守”二字發揮到了極致。只見那刺眼的劍鋒禦風而來,青冥總能更快一步的借勢閃身,那刺出的劍身卻不能立即調轉鋒頭,徑直刺向曹苒的後心。此時正揪著曹苒向後一步步後退的婦人,竟回身極力將曹苒護在身前向裡側一覽,破空長劍瞬間刺入了婦人的右肩,青衣殺手毫不猶豫的抽劍回身,再次與青冥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