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玄王府門,一小兵牽著兩匹駿馬正等在門口。見二人走出來,拱手將馬韁遞給青冥,道:“殿下交代在此等候兩位,還留了句話說:那瑩潔之物是他身份的象征,既能化險為夷也能招來橫禍,請姑……公子,務必不可隨意顯露。”他傳達的原話是要對一個姑娘講的,但在門外等了許久只出來這兩個陌生的面孔,又都是男人,躊躇了一會還是決定對這個年長一些的說,因覺得年長一些的會比較沉穩,即便是自己說錯了對象也不容易衝動。
果然青冥向另一個小公子淡淡一指道:“說給你的!”
曹苒微愣了一下,原來他都知道!
她接過馬韁,對傳話的小兵含笑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他既然知道那玉佩在她身上,竟然也沒有打算要回去,還對自己說了這番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給自己機會主動雙手奉上?
他二人翻身上了馬,那小兵卻站在她的馬前沒動,抬頭問她:“殿下說公子會有話傳給他。”
曹苒愣了愣,回他道:“你就說,一定好生收藏,下次再見,定當奉還。”
魏家村位於邛都城外西二十裡,坐落於四季常青的松山腳下,從邛都城到魏家村到是一路坦途,縱馬飛馳不過半個時辰就能到達。
當魏家村的寥寥幾戶院落已在視線盡頭顯現一個個小點時,前行的大道上竟出現兩個蒙面持刀的匪徒。劫的倒不是她二人,而是一架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轎子,四個轎夫早已逃得不見蹤跡,兩個匪徒正淫笑著撩起轎簾揪出裡面如花似玉的姑娘,那姑娘五官小巧秀氣,由於驚嚇都擰巴到了一起。
曹苒勒住馬韁,卻被青冥的馬身橫在前頭,“再由著你這樣耽擱下去,恐怕我的醉花釀連最後一口都沒了。這種英雄救美的事你還是留給後頭的真男人吧,就當給別人一次做英雄的機會!”
曹苒詫異道:“師傅你怎麽能這麽想,這人命關天,更何況被我們遇上了就不能見死不救啊!徒兒當時墜崖不也是被師傅所救才撿了一條命,師傅現在怎麽就這般無情了?”
青冥道:“你看那兩個小匪拿刀的手都抖成什麽樣了,劫財罷了又不會害命。你若出手難免又要對那姑娘一番安慰護送,然後保不齊就是那姑娘的死纏爛打以身相許。師傅在江湖這麽多年,這種事情見多了。”
曹苒向四周掃了一眼道:“可是這附近還哪有真男人的英雄影子,不如師傅出手做一回英雄,若那姑娘纏你徒弟給你頂著。”
說話間瞧著另一個匪徒從轎子裡又拽出一個姑娘,碧色衣衫,頭頂兩個丸子發髻,正顫著聲音對匪徒大喊:“放了我家小姐!”
曹苒立即翻身下馬,“師傅莫怪,這人徒兒認得,還真得救下了。”
青冥坐在馬背上瞧著跟那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小姐一樣嬌小的身影,風吹的一樣閃到了劫匪跟前,赤手空拳一副英雄做派的大吼道:“放開那兩個姑娘!小爺便可放你們一條生路!”
兩個匪徒聞聲嚇得一顫,舉起手中的大刀戰兢著轉過身,一看竟是個長相比懷裡的姑娘還羸弱的小少年!即刻又恢復了氣勢,“哪來的小屁孩兒敢口出狂言,休怪我們兄弟把你也一起辦了!”
曹苒雙手握拳,畫葫蘆似得學著印象中英雄該有的姿勢,心中也不大有底氣,畢竟她只會一些輕功,若是比逃跑她還有些信心。架勢雖要做的到位,但是她在心裡還是謀劃著要走勸降的路子,調整了一下嗓音,將聲音發的雄厚一些,道:“看你們衣衫襤褸,身形枯瘦,定不是以劫道為生的惡徒。念你們是被生活所逼便不強壓你們去官府,拿了手上的銀子就趕緊放人,不然可就不跟你們好好商量了!”
一番勸詞說出口,她自認為說的還算張弛有度,做到了幾分英雄該有的氣魄。
心中盤算著兩個匪徒立馬拿了銀子倉皇而逃,然而,那匪徒掂一掂手中的大刀,嘲笑道:“要拿你那秀小的拳頭當鐵錘麽?傻小子,識相就趕緊滾,別在這裡逞英雄。”
另一個小匪,對拿大刀的匪徒說:“大哥,這小子是說我們不夠凶惡,還可憐我們,我們初出江湖就被人這樣侮辱,以後這條道上還有誰怕咱?”
那大匪一聽,頓時紅了眼,握著重刀的手給足了力氣,“我平生最是恨被別人瞧不起!如今做了劫道的還敢有人說我不硬氣!今日我就用你這小子,開了這條路!”
曹苒一聽這兩個原本戰戰兢兢初出茅廬的小徒,經自己好心一勸怎麽反倒成了悍匪了?是他們太過於偏執還是自己在勸人上太沒天分,硬生生的把勸降演變成了激將?
曹苒還想再修繕一下措辭,繼續規勸道:“佛曰:苦海無涯……”張開的嘴還沒來得及合上,對面騰空劈來一把大刀,還好她閃得快。
那人提刀又衝她砍過來,曹苒這次來不及躲閃,閉著眼睛將跑過來時手裡撿的石子猛地朝他一丟,只聽“啪”的一聲,大刀脫手掉落在地,那人單手扶著自己的右臂,呲牙咧嘴眼淚都快出來了。
曹苒茫然的抬起手好好的看了看,心裡美滋滋的想著:沒想到自己這雙手竟然這麽有力道。
垂眼就見自己投出去的那個石子,“吧嗒”一聲落在了自己的腳尖。笑容僵在臉上,抬頭瞧見青冥正看戲一樣瞧著自己,
另一個小匪見大哥受了傷,撿起地上的刀,顫顫的鼓起勇氣砍過來,這次曹苒沒閉眼,也沒出手,又是“啪”的一聲,隨即是那膽小的小匪滾在地上抱著胳膊的“嗷嗷”聲。
曹苒明白是青冥出了手便立即將手一甩,補上投出暗器的姿勢,放話道:“知道小爺的厲害了吧!不想再廢掉另一隻胳膊的,就趕緊滾蛋!”
兩個匪徒趕緊撿了掉落的金銀首飾,慌亂而逃。
被救下來的兩個姑娘來到她身前下跪,那小姐受驚未定的小臉帶著一絲緋紅,羞答答的感激道:“多謝少俠今日相救,敢問少俠如何稱呼?待我歸家必向父母說明,好向少俠重謝。”
曹苒繃著嗓子,問道:“金銀財寶我不缺,功名利祿我不求,你們打算如何重謝?以身相許可好?”
那小姐仰頭望著她的小臉像個紅蘋果,呆呆的望著她半晌也沒能說出半句話來。曹苒心頭一緊,不好,這小姐不會當真了吧,一時玩笑而已啊!
還是身邊的丫鬟先反應道:“少俠救命之恩我家小姐必會報答,但小姐的終身大事還要老爺夫人定奪,卻不敢輕易許諾,……”
“那不如就你以身相許也好。”曹苒見丫鬟仍顫抖的身子,不敢抬頭看一眼,對她打趣道:“你不妨先抬頭看我一眼,萬一一眼定情,你我也好成一段良緣呀。”
曹苒伸手勾起那丫鬟的下顎,令她與自己直視,小丫鬟瞳孔放大驚聲道:“苒兒!竟然是你!你怎麽把自己扮成男裝了?”她緊緊的抱了抱曹苒,松開又兩眼冒光的看著她道:“你竟還會了武功!我前幾個月聽說你已經不在祁王府了,還把我擔心壞了,你怎麽會出現在這?”
曹苒用袖子幫她擦乾眼淚,微笑道:“毓秀,沒想到你還這麽惦記我,不負我剛才舍命救你。我確實已經不是祁王府的丫鬟了,在這裡說來話長,你我一切都好,這便好了。”
那小姐面頰仍潮色未退,起身幽幽的望著曹苒道:“你……你竟是個女的?”
曹苒對她展顏一笑:“剛才不過是玩笑話,小姐莫怪。”又疑惑的問毓秀道:“馮家不是就馮傾瑤一個大小姐,這位又是哪個小姐?”
毓秀道:“這便是我家府上的二小姐,上天有好生之德,夫人這些年的菩薩沒有白求,二小姐沒有死,還被夫人找到了。”
曹苒也如獲意外之喜,對二小姐道:“二小姐這些年在外一定吃了不少苦頭,但福氣還在後面,有夫人這樣的好母親護著,一定是她捧在手心兒裡的寶貝。恭喜二小姐回家。”
曹苒沒想到一場大火之下的二小姐竟然還能活下來,並且十四年後還能重新回到馮家,這其中要涵蓋多大的命數和機緣,不得不相信是夫人的善良終修成了善果,她由心的為夫人高興。
二小姐微微頷首道:“能與家人重聚是傾心的幸運,母親為我求佛十余載,我今日特來普華寺上香還願,一時圖腳快便走了這條人煙稀少的小路,沒想到這青天白日的竟遇上了盜匪,還好少俠……姑娘出手相救。”
曹苒被人稱作少俠,有些慚愧道:“我只是逞個英雄,真正的英雄在那邊呢。但是現在做好事都流行不留名,所以就由我頂了,二小姐莫怪。”
二小姐又對青冥行禮拜了拜,柔聲揉氣的道:“多謝恩人相救。”
青冥對曹苒招手,道:“丫頭,這人你也救完了可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