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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邢夫人當家》第三十五章
  王夫人喚金釧母親上來,拿幾件簪環當面賞與,  又吩咐請幾眾僧人念經超度。金釧母親磕頭謝了出去。王夫人又提了金釧親妹妹玉釧的月銀,叫她享了雙份不提。

  且說迎春、怡春、探春、惜春、黛玉、湘雲等俱聽得此事。怡春因聽邢夫人說過,知道底細,遂不便前往王夫人處道惱,迎春見她不去,料定其中有不便之處,遂也不去。惜春年小,向來以姐姐們馬首是瞻,故也沒去。探春不便往前,黛玉湘雲正自躊躇,就聞得寶玉捱打,且此次與以往不同,賈政竟似下了狠手。

  聞訊,眾人忙忙的趕將過來。因在外書房,見王夫人進去了,眾人才敢進去,見寶玉面白氣弱,底下穿著一條綠紗小衣皆是血漬。王夫人已哭得不行,一時賈母扶著丫頭,喘籲籲的走來。賈政上前躬身陪笑道:“大暑熱天,母親有何生氣親自走來?有話隻該叫了兒子進去吩咐。”賈母聽說,便止住步喘息一回,厲聲說道:“你原來是和我說話!我倒有話吩咐,只是可憐我一生沒養個好兒子,卻教我和誰說去!"
  賈政聽這話不象,忙跪下含淚說道:“為兒的教訓兒子,也為的是光宗耀祖.母親這話,我做兒的如何禁得起?"賈母聽說,便啐了一口,說道:“我說一句話,你就禁不起,你那樣下死手的板子,難道寶玉就禁得起了?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親怎麽教訓你來!"說著,不覺就滾下淚來。

  賈政又陪笑道:“母親也不必傷感,皆是作兒的一時性起,從此以後再不打他了。”賈母便冷笑道:“你也不必和我使性子賭氣的。你的兒子,我也不該管你打不打.我猜著你也厭煩我們娘兒們。不如我們趕早兒離了你,大家乾淨!"說著便令人去看轎馬,"我和你太太寶玉立刻回南京去!"家下人隻得乾答應著。

  賈母又叫王夫人道:“你也不必哭了。如今寶玉年紀小,你疼他,他將來長大成人,為官作宰的,也未必想著你是他母親了。你如今倒不要疼他,只怕將來還少生一口氣呢。”賈政聽說,忙叩頭哭道:“母親如此說,賈政無立足之地。”賈母冷笑道:“你分明使我無立足之地,你反說起你來!只是我們回去了,你心裡乾淨,看有誰來許你打。”一面說,一面隻令快打點行李車轎回去,賈政苦苦叩求認罪,  
  賈母一面說話,一面又記掛寶玉,忙進來看時,只見今日這頓打不比往日,又是心疼,,又是生氣,也抱著哭個不了,王夫人與鳳姐等解勸了一會,方漸漸的止住,早有丫鬟媳婦等上來,要攙寶玉,鳳姐便罵道:“糊塗東西,也不睜開眼瞧瞧!打的這麽個樣兒,  還要攙著走!還不快進去把那藤屜子春凳抬出來呢。”眾人聽說連忙進去,果然抬出春凳來,將寶玉抬放凳上,隨著賈母王夫人等進去,送至賈母房中。 
  賈母含淚對賈政說道:“你不出去,還在這裡做什麽!難道於心不足,還要眼看著他死了才去不成!"賈政聽說,方退了出來。

  一時眾人亂糟糟的,這個安慰,那個落淚,賈母只見眾人都替寶玉療治,調停完備,賈母令"好生抬到他房內去"。眾人答應,七手八腳,忙把寶玉送入怡紅院內自己床上臥好。又亂了半日,眾人漸漸散去,襲人方進前來經心服侍不提。

  寶釵與薛姨媽回了家裡,正待與母親說話,薛姨媽道:“我的兒,咱們母女且不忙說話,隻將那寶丸拿來你送去才是。”忙忙的叫人找出薛蟠以前常用到的專管棒瘡的寶丸來,吩咐寶釵給寶玉送去,寶釵隻得拿了藥往怡紅院來。

  卻說襲人已打聽得事情始末,原是環三爺在老爺面前說的金釧的事,卻另有一件是忠順王府長史問老爺琪官下落,到底寶玉說了琪官的下落,長史才辭去。老爺越發氣的不行。

  那琪官原名叫蔣玉菡,是忠順親王府裡唱小旦的戲子,小名琪官。他生得嫵媚溫柔,說話老成伶俐,甚得忠順王歡心。寶玉與他、薛蟠、馮紫英、柳湘蓮等常在一起吃酒玩樂。因年歲漸大,蔣玉菡在紫檀堡購置了幾畝田地,幾間房舍準備過些安生日子,熟料忠順王爺並不放手,派人四處尋訪,到底在寶玉這裡得了消息。

  不提長史如何帶著人尋了琪官回去,隻說襲人聽得寶玉的心腹小廝焙茗說了,那琪官的事,多半是薛大爺素日吃醋,沒法兒出氣,不知在外頭唆挑了誰來,在老爺跟前下的火。聽跟著老爺的人說,環三爺說的金釧的事。襲人聽了這兩件事都對景,心中也就信了八九分。一邊細心服侍寶玉,一邊勸寶玉改了素日行徑。

  正說著,只聽丫鬟們說:“寶姑娘來了。”襲人聽見,知道穿不及中衣,便拿了一床袷紗被替寶玉蓋了。只見寶釵手裡托著一丸藥走進來,向襲人說道:“晚上把這藥用酒研開,替他敷上,把那淤血的熱毒散開,可以就好了。”說畢,遞與襲人,又問道:“這會子可好些? "寶玉一面道謝說:“好了。”又讓坐。寶釵見他睜開眼說話,不象先時,心中也寬慰了好些。便點頭歎道:“早聽人一句話,也不至今日。別說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我們看著,心裡也疼。”剛說了半句又忙咽住,自悔說的話急了,不覺的就紅了臉,低下頭來。寶玉聽得這話如此親切稠密,大有深意,忽見她又咽住不往下說,紅了臉,低下頭隻管弄衣帶,那一種嬌羞怯怯,非可形容得出者,不覺心中大暢,將疼痛早丟在九霄雲外,心中自思:“我不過挨了幾下打,她們一個個就有這些憐惜悲感之態露出,令人可玩可觀,可憐可敬。假若我一時竟遭殃橫死,他她們還不知是何等悲感呢!既是她們這樣,我便一時死了,得她們如此,一生事業縱然盡付東流,亦無足歎惜,冥冥之中若不怡然自得,亦可謂糊塗鬼祟矣。”想著,只聽寶釵問襲人道:“怎麽好好的動了氣,就打起來了?"襲人便把焙茗的話說了出來。寶玉原來還不知道賈環的話,見襲人說出方才知道。因又拉上薛蟠,惟恐寶釵沉心,忙又止住襲人道:“薛大哥哥從來不這樣的,你們不可混猜度。 "寶釵聽說,便知道是怕她多心,用話相攔襲人,因心中暗暗想道:“打的這個形象,  疼還顧不過來,還是這樣細心,怕得罪了人,可見在我們身上也算是用心了。你既這樣用心,何不在外頭大事上作工夫,老爺也喜歡了,也不能吃這樣虧。但你固然怕我沉心,所以攔襲人的話,難道我就不知我的哥哥素日恣心縱欲,毫無防范的那種心性。”

  寶釵想畢,因笑道:“你們也不必怨這個,怨那個。據我想,到底寶兄弟素日不正,肯和那些人來往,老爺才生氣。就是我哥哥說話不防頭,一時說出寶兄弟來,也不是有心調唆:一則也是本來的實話,二則他原不理論這些防嫌小事。襲姑娘從小兒只見寶兄弟這麽樣細心的人,你何嘗見過天不怕地不怕,心裡有什麽口裡就說什麽的人。”襲人因說出薛蟠來,見寶玉攔他的話,早已明白自己說造次了,恐寶釵沒意思,聽寶釵如此說,更覺羞愧無言。

  寶玉又聽寶釵這番話,一半是堂皇正大,一半是去己疑心,更覺比先暢快了。方欲說話時,只見寶釵起身說道:“明兒再來看你,你好生養著罷。方才我拿了藥來交給襲人,晚上敷上管就好了。"說著便走出門去.襲人趕著送出院外,說:“姑娘倒費心了。改日寶二爺好了,親自來謝。”寶釵回頭笑道:“有什麽謝處。你隻勸他好生靜養,別胡思亂想的就好了。不必驚動老太太,太太眾人,倘或吹到老爺耳朵裡,雖然彼時不怎麽樣,將來對景,終是要吃虧的。”說著,一面去了。
  襲人抽身回來,心內著實感激寶釵。進來見寶玉沉思默默似睡非睡的模樣,因而退出房外,自去櫛沐。寶玉默默的躺在床上,無奈臀上作痛,如針挑刀挖一般,更又熱如火炙,略展轉時,禁不住"噯喲"之聲。那時天色將晚,因見襲人去了,卻有兩三個丫鬟伺候,此時並無呼喚之事,因說道:“你們且去梳洗,等我叫時再來。”眾人聽了,也都退出。

  這裡寶玉昏昏默默,只見蔣玉菡走了進來,訴說忠順府拿他之事,又見金釧兒進來哭說為他投井之情。寶玉半夢半醒,都不在意。忽又覺有人推他,恍恍忽忽聽得有人悲戚之聲。寶玉從夢中驚醒,睜眼一看,不是別人,卻是林黛玉。寶玉猶恐是夢,忙又將身子欠起來,向臉上細細一認,只見兩個眼睛腫的桃兒一般,滿面淚光,不是黛玉,卻是那個?寶玉還欲看時,怎奈下半截疼痛難忍,支持不住,便"噯喲"一聲,仍就倒下,歎了一聲,說道:“你又做什麽跑來!雖說太陽落下去,那地上的余氣未散,走兩趟又要受了暑。 我雖然捱了打,並不覺疼痛.我這個樣兒,隻裝出來哄他們,好在外頭布散與老爺聽,其實是假的。你不可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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