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黑雲遮月,黑漆漆的夜裡,幾乎看不到一點光,搖曳的樹枝也像是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怪一般,看著格外滲人。
無法辨別方向,再說林映雪對這片林子也並不熟悉,她此刻只能拚盡全力地朝林子深處跑去,以求能甩掉身後那些刺殺的人,因為只有這樣,在她身後和刺客纏鬥的冷月才有機會逃脫!
跑著跑著,她身後似乎多出了一個人的腳步聲,雖然那腳步聲很細微,細微到甚至讓林映雪的懷疑她是否是聽錯了。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林映雪故意停下了腳步。
然周圍卻沒有任何聲音傳來,難道真的是她聽錯了?
林映雪再度邁開步子,身後的卻又傳來了響動。如此反覆幾次後,林映雪總算是知道了,那聲音根本就不是她的錯覺!現在在她周圍正有一個人死死地盯著她,她的一舉一動都在那人的視線之中!
如果說黑暗給正常人帶來的是恐懼和驚慌的話,那對於那些專門在暗夜裡行走的殺手來說,黑暗對他們來說就是天然的保護色和絕佳的幫手,他們像是陰冷的毒蛇一般蟄伏在黑暗裡,只等獵物露出破綻,就給獵物致命一擊!
那個人,在哪?林映雪轉動著目光掃視一圈,好像一切都那麽的平靜,又好像四面八方都有可能藏著一雙緊盯著她的眼睛!
別無他法,只有逃!林映雪咬咬牙,再次在林中奔跑起來,在她前方是一片黑暗,但誰也不知道在黑暗的盡頭迎接她的是光明還是絕望。
“啊!”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東西,當劇烈的疼痛襲來時,林映雪即使已經極力忍住,可一聲低呼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從嘴裡溢了出來。
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味彌漫開來,黑暗中林映雪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但通過手感和那冰冷堅硬的觸覺,她覺得她似乎是踩到了一個撲獸夾。那東西牢牢地咬住她的腳,尖利的鐵齒像是要將她的骨頭都給咬斷。
不行,那隱藏在暗中的刺客肯定已經聽到了她方才的那聲地低呼,她若是繼續在這裡待下去,難保那刺客不會借此機會對她動手。
林映雪使勁掰了一下那撲獸夾,但那撲獸夾不知是製作精良還是怎麽,任憑她用盡了力氣,卻還是紋絲不動,她面上閃過一絲氣惱,但正當她打算站起身打算忍痛離開之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心悸感忽然從身後傳來。
林映雪甚至來不及考慮,就條件反射地翻滾著身子朝一旁閃去,冰冷的刀刃貼著她雪白的脖頸劃過,在上頭留下一道細細的血痕。她不敢想象若是剛才她的動作慢了一點的話,她現在會是什麽下場!
看著就離自己幾步之遙的黑衣殺手,林映雪烏黑的眸子裡結出一層寒霜——眼下這殺手忍不住現身雖然免除了她提心吊膽地去猜測刺客所在的方位,可同樣的,這也證明殺手已經沒有了耐心,不想看著身為獵物的她再繼續逃竄了。
在她沒受傷的情況下,她尚且沒有把握打贏一個訓練有素的殺手,更別說現在渾身是傷的她了。
該怎麽辦?林映雪死死地盯著刺客所在的方向,心中卻在暗自思考對策,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血腥味讓周圍的氣氛都變得肅殺起來。
“死!”那殺手的目光在林映雪正在流血的腳上掃過,隨後他便拿劍快速地朝著林映雪的方向衝了過去。
那如鬼魅一般的身影轉瞬間就已經到了近前,林映雪極力忍住想要閃躲的衝動,直到殺手走到近前,高高舉起手中的利刃的那一刻,林映雪這才快狠準地將早就握在手中的簪子狠狠地插進了眼前人的眼睛裡。
“啊!”在一聲略帶驚訝的低呼聲裡,那殺手一邊用另外一隻完好無損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映雪,一邊就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永遠地倒了下去。
在殺手倒地的那一瞬間,林映雪也如同脫了力一般癱坐在了地上——方才那殺手手中的刀離她只剩不過一寸的距離,她方才若是出手再慢一點,或是那殺手出再快一點,那此時死去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殺手行走於暗夜之中,黑暗才是你的庇佑,大意情敵,暴露位置,光這兩項就夠你死的了。”緩了口氣後,林映雪不敢耽擱,跌跌撞撞地從地上爬起來走到那具屍體的面前,從屍體眼睛裡將那根她事先淬好毒的簪子拔出來,然後仔細在屍體的衣服上擦淨之後,這才將其收入了懷中。
看著黑漆漆的夜色,林映雪不由暗自歎了口氣——這次能解決掉這個殺手是她運氣好,若是再來一個,她恐怕就沒這麽幸運了。
腳上傳來的劇痛讓林映雪每走一步都伴隨著巨大的疼痛和煎熬,失血過多讓她頭暈目眩、頭重腳輕。
‘嘭’的一聲,在一腳踩空翻滾下一個小山坡的時候,林映雪嘴角不禁劃過了一絲苦澀——最終還是沒逃過去。
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之前她如是想道。
一夜的驚心動魄之後,次日的朝陽依舊照常升起,那絢麗燦爛的模樣就仿佛昨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林映雪是被吵醒的,耳邊嗡嗡的說話聲像是一大群蜜蜂一樣吵得她有些頭疼,臉上還有濕濕潤潤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在不斷地舔著她的臉。
舔?林映雪猛地睜開眼睛,就連原本彌漫在腦中的眩暈感都被這一驚衝淡了許多。
睜開眼後,林映雪甚至來不及去適應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就忙眯著眼睛轉頭朝一旁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只看起來還算和善的大狗,那大狗見她睜眼,不由就退後兩步,‘汪汪’地對她叫了兩聲。
還好,還好,不是吃人的野獸,而且看這狗的樣子,應該是家養的,不然她現在也許就不能完好無損的醒過來了。
剛在心中松了口氣,耳邊就聽見聲音道:“這人是活的!”
這聲音一出,林映雪這才轉動目光朝四周掃視了一圈,只見在離她不遠處正站著十幾號人,現在都用一副疑惑而冷漠的樣子看著她,想來方才在她昏迷時,那些說話聲應該也就是從不遠處這些人的口中傳出來的。
這些人是誰?她昨夜不是在密林中失足滾下了一個山坡嗎?這附近又沒看見什麽村莊,怎麽會一下出現這麽多村民打扮的人呢?
一連串的疑問才剛從腦中浮起,就聽村民中有人接著道:“這個人是外來的,我看我們不如……”
許是受傷太重的緣故,林映雪眼前一片模糊,耳邊的說話聲更是時大時小,她並不能完全聽清,但她還是聽到有一對好心的中年夫婦道:“看這小姑娘年紀也不大,卻渾身是傷,如果我們不救她的話,她恐怕會死在這的……”
後頭的說話聲更加細小了,林映雪只知道在她再次昏迷之前,似乎是有人將她抬了起來。
這一次昏迷,林映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只知道睜眼之後,她躺在一個不大卻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房間裡,聞著外頭隱隱約約飄進來的藥味,低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包扎處理完畢的傷口,她知道她應該是暫時得救了。
之前那一晚上的驚險真是將她這一個月以來的心力全都耗光了。林映雪正暗自感歎著,房門卻忽然被人推開,進屋的是一個面容和善的中年婦人,年紀大約在四十歲上下,皮膚偏黃偏暗,臉上多細紋,指節粗大而且有厚繭,一看就是長期在勞作在田間的農婦。
“呀,姑娘你醒了!”那中年女子見林映雪轉醒,臉上立刻便露出了驚喜的神色,“姑娘你是不知道你傷得多重!這不光發著高燒,而且身上還有多少燒傷,最嚴重的是姑娘你的腳。那撲獸夾取下之後,姑娘你的腳都已經化膿了,村裡的大夫說是怕擠膿水的時候姑娘會受不住,所以給開了點沸騰散……唉,總之姑娘你能醒來來真是萬幸!看來姑娘一定是有福之人!”
中年婦人一邊說著,一邊就端著一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走了過來。
林映雪聽著那中年婦人的話,雖然也為自己的當時的處境捏了一把汗,但更多地卻還是對眼前之人的感激。
“多謝大娘救命之恩。”林映雪努力撐起身子想要對中年婦人行個謝禮,但中年婦人卻急忙放下湯藥走過來扶住了她。
“這都是小事,姑娘可別亂動,一會牽動身上的傷口就不好了。”
看著眼前人焦急擔憂的模樣,林映雪心中不由劃過了一絲暖意。
在那中年婦人的幫助下喝過藥後,林映雪這才問出了她心中的第一個問題:“大娘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地方嗎?我記得我昏迷前是從林子裡不小心滾出來的,當時也沒發現周圍有任何村子……”
但她現在卻實實在在的躺在了村中的某一間屋子裡,還有那些在她昏迷前想要對她下殺手的其他村民……她總覺得這個突然出現的村子和村民們都透著些許古怪,但幸好眼前人看起來倒還算是和善。
“這個……”見林映雪一開口就問出了這個問題,那中年婦人神色間微有閃躲,“我們村子其實甚少與外頭聯系,姑娘碰巧出現在了我們村子的入口處,所以我們才順手將姑娘救了回來,但希望姑娘不要過多打探我們村子的消息,日後也不要將我們村子的情況說出去,不然……”
那中年女子說到這的時候,臉上忽然閃過一絲驚恐,那模樣就像是在懼怕著什麽東西一樣,“總之姑娘什麽都不要多問,什麽都不要多說就是了,不然姑娘恐怕無法活著走出這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