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裡因常年不見光,甚是潮濕陰暗,而林映雪的皮膚又太過嬌嫩,才住了半日身上就開始發起了紅疹,入夜之後更是輾轉難眠,難受得無法入睡。
而正當此時牢房外卻忽然響起了腳步聲。林映雪起身朝外望去,只見一個牢衛徑直朝她的牢房走來,並掏出鑰匙打開了牢門。
“出來,李大人要問話!”那牢衛凶神惡煞地對林映雪吼道。
林映雪聞言,難道一聲不妙——李開良的兩個女兒都與她有過過節,如今李開良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恐怕要公報私仇了。
果不其然,李開良一看到她就冷笑了起來,“風水輪流轉,沒想到五小姐也有落在我手裡的一天。”
李開良陰惻惻的看著林映雪。就是眼前人害得他的女婿倒台,二女兒守了活寡,最寵愛的小女兒下場淒慘,如今林映雪終於栽到了他的手裡,他若是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豈不是枉為人父!
看著李開良臉上陰森森的冷笑,林映雪隻感覺汗毛倒豎,後背都冒起了一股寒意,但她仍舊是努力挺直了脊背,不屑道:“李大人若是有膽盡管將我整死在這牢裡,若是不能,他日我活著出去,到時候受苦的就是李大人了。”
林映雪定定的看著眼前人,烏黑的雙瞳裡閃著寒光。
李開良被這樣的眼神盯著,竟感覺心中有些發毛,但他很快就自嘲的笑了笑——雖然眼前的小女子有些手段,但到底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罷了。
他可是令犯人聞風喪膽的刑部尚書李開良,林映雪現在既然落到了他手上,該怕的應當是眼前人而不是他才對!
這樣想著,李開良很快便找回了底氣,他冷笑著回道:“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嘴還這麽硬!那你便盡管說吧,不然本官怕一會你就是想說話也說不出來了!”
說著,李開良便對身後的牢衛使了個眼色,牢衛會意,很快便上前來半拖半拽的將林映雪綁在了刑房裡的十字架上。
林映雪淺皺眉頭看著李開良,只見李開良從另一牢衛手中接過了一根特製的鞭子——那鞭子外表跟普通鞭子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上頭多了許多像倒刺一樣的東西。
這樣的鞭子落在身上恐怕就不僅僅是皮開肉綻那麽簡單了。
縱使林映雪已經做好了受苦的心理準備,可看著李開良拿著鞭子走上來時,她的手心裡還是不由出了些許冷汗。
“林映雪,本官現在問你,你是否承認林映夢是你所殺?”李開良拿著鞭子一本正經的站在下首,那模樣倒像是在盡心盡責的審案似的。
只是還沒等林映雪回答,李開良就高高揚起手中的鞭子抽到了林映雪身上,“你不肯說是吧?那就別怪本官手下無情了!”
只聽‘啪’的一聲脆響,瞬間過後林映雪身上就多出了一條血痕。
林映雪咬牙看著李開良,原本氣色就不大好的小臉頓時又蒼白了兩分。
“呵,就算我現在認了,李大人會放過我嗎?更何況人根本就不是我殺的。”林映雪的身子半彎下去,因為重量傾斜,手腕上的鐵鏈勒得她生疼。
李開良見狀臉上冷笑更甚,“五小姐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怪隻怪五小姐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李開良的聲音陡然拔高,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鞭子也再度落了下去。
‘噝’的一聲,林映雪仿佛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的皮肉被撕裂一道口子,而那鞭子上倒刺更是撕扯著她的傷口,那感覺就像是有蟲子在撕咬著她的傷口一般。
而李開良卻還嫌不夠,幾鞭子下去後又叫人端了鹽水上來。
那浸染了鹽水的鞭子落在身上無疑又是另一種酷刑,林映雪受了將近二十鞭子過後終於忍受不住昏迷了過去。
“十八鞭,沒想到這小妮子還挺能抗的。”李開良活動了一下自己酸痛的手腕,低頭看了看倒在地上渾身是血的林映雪,漠然道:“好生看著,別讓人死了,明日我再過來。”
畢竟林映雪好不容易落在他手上,要是一下玩死了就太不劃算了,他得一點一點來,這樣才過癮。
待李開良離開後,牢衛就如同拖一條死狗一般將林映雪拖回了牢裡。
而快至天亮時林映雪渾身忽然開始發起熱來,“水……水……”她無意識的呢喃著,只可惜聲音太小,那些在外頭打盹的牢衛們根本就沒有一人聽見。
逐漸地,林映雪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直至再也沒了聲息。
次日慕容勳過來時一眼看到的就是奄奄一息躺在牢裡的林映雪,若不是裡頭的人胸膛還在輕微的起伏著,慕容勳恐怕會以為牢裡的人已經死了。
“這是怎麽回事?”慕容勳走到林映雪身邊,伸手碰了碰林映雪,那感覺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一個火爐似的,燙得灼人。
受了重傷,還發著高燒,今日他若是不過來,眼前人恐怕就要活活病死了!
看著臉色駭人的慕容勳,一旁的牢衛忙戰戰兢兢的解釋道:“回五殿下,這不關小的們的事,是昨兒晚上李大人親自來審問了犯人的,所以縣主才……”
牢衛三言兩語就將過錯推到了李開良的身上,慕容勳自然不可能同李開良去計較,事實上他連這樣的想法都不該有,畢竟李開良只是將他想做的事情給做了。
只是不知為何,看著像是隨時都要凋零的林映雪,慕容勳的心中就莫名的感到有些不舒服。
“去請太醫來。”慕容勳皺著眉頭開口,面上的情緒有些複雜。
而一旁的牢衛聽到慕容勳的話後還以為自己產生了幻聽,“殿下,為嫌犯去請太醫過來……”
“本殿下叫你去你就去!”牢衛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慕容勳厲聲喝斷了。
那牢衛聞言嚇得一個激靈,頓時不敢再多言,忙不迭地就跑出去叫太醫去了。
牢衛一走,牢房裡便只剩下了慕容勳和林映雪兩個人。
慕容勳靜靜地看著倒在地上的人,想要伸手去扶,可猶豫了半天又將手縮了回來,如此這般手足無措,倒還是他生平頭一遭。
“勳郎、勳郎……”就在牢中一片安靜之時,林映雪卻忽然無意識的低喃起來。
因為聲音太小,慕容勳聽得不甚分明,於是不由貼近了去聽。
“勳郎,你為何如此狠心……”這回慕容勳總算是聽清了。
只是林映雪口中的勳郎又是何許人也?為何此人同他名字一樣?
慕容勳滿腹狐疑,仔細去看林映雪,只見不知道是因為本身的傷勢,還是因為憶起了不愉快的往事,林映雪的眉頭幾乎在眉間打成了一個死結。
“我恨你,恨你……”又是兩聲低語,這一回林映雪幾乎是咬著牙關蹦出了這兩句話來。
盡管不知道林映雪口中的‘勳郎’指的到底是誰,可慕容勳的心卻是沒由來的痛了一下。
“你若是不那麽恨我,說不定我們也不至於此……”慕容勳伸手摸了摸林映雪的頭,說出來的話卻讓他自己都吃了一驚。
好不容易熬到太醫過來。原本太醫對於過來替一個嫌犯看診是有滿腔的不滿的,可是看著慕容勳似要吃人的臉色,那太醫不得不將自己的不滿又給壓了回去。
“這、這丫頭真是命硬,竟然生生扛了過來,若是抗不過去,恐怕昨天晚上就要去了……”替林映雪診過脈後,太醫一邊感歎一邊就寫了張藥方。
“按照方子煎藥,一日三副,吃上半個月就會有所好轉。至於這姑娘身上的外傷,臣不便處理,這是外傷藥。這姑娘傷得極重,需得盡快處理傷口。”那大夫一邊說著,一邊就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之中掏出兩瓶藥放到了地上。
但這牢中全都是大老爺們,誰能夠替地上的人上藥?牢衛在心裡暗想著,可面上卻不敢表露絲毫想法。
最後還是慕容勳道:“去找簾布將這間牢房遮起來,再去宮裡尋兩個丫環來給縣主上藥。”
一個殺人嫌犯能夠請動太醫來看病就算了,眼下居然還要找專人來服侍?這麽多年來這可是頭一遭吧?一旁的牢衛驚得下巴都要掉了,可看著慕容勳冷峻的面容,他卻是一句也不敢多問,領了命就趕忙下去安排去了。
林映雪再醒來已經是好幾天后的事了,一睜眼她便看著兩個眼生的宮女在牢房裡忙前忙後的。
若不是看見那圍欄,林映雪恍惚還以為自己又回到宮中。
“你們……噝……”林映雪剛要起身卻不小心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她倒吸一口涼氣,再不敢亂動。
而一旁的宮女見狀也趕忙過來扶著林映雪重新躺好,“奴婢們剛剛替縣主上好了藥,縣主不要亂動,安心躺著休息便是。”
見牢房外面為了幕布,外頭看不見裡頭的情景,林映雪便也放下了心來,“你們是三殿下安排過來的人嗎?”
除了慕容君,林映雪再想不出還有誰有這樣的能力,並且如此關心她了。
“奴……”其中一個宮女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只是她剛一開口,另外一個宮女就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住嘴。
“縣主好生休息吧,晚上奴婢們再過來給縣主擦洗身子、換藥。”似乎是怕林映雪多問,那宮女說完後便拉著另外一個急匆匆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