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映雪喚來了臨之,讓他坐下後,便說明了叫他過來的用意。
“你可有查到對那個丫鬟下毒手的人是誰?”
臨之面色如常,輕輕搖了搖頭:“尚未查到。”
林映雪將手中的醫書放下,看向他,道:“我還有一件事交由你去辦。”
“縣主請吩咐。”
林映雪道:“我剛了解到,同秋月一同從王府裡失蹤的還有一個丫鬟,叫如梅,你幫我去查查她的下落。”秋月就是妙畫的那個小姐妹。
“是。”
臨之什麽都沒多問,直接應下了。
“那就拜托臨先生了,我希望臨先生能盡快給我答覆。”
臨之頓了頓,才道:“我盡量。”
林映雪歎了口氣,“妙畫那個丫頭,因為小姐妹遭遇了那樣的事情,這些天一直茶不思飯不想的,做事情也總是走神,如此下去肯定不行。我這個做主子的,能幫她一把就幫她一把,更何況,失蹤的丫頭還是我們王府的人。”
臨之理解地點頭:“縣主仁慈。”
妙琴這時端了一壺剛泡好的茶進來。
林映雪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就別給我戴高帽子了。”
說到這,又忍不住沉沉歎了口氣,“我找了大夫給那個丫鬟醫治,然而並沒有任何起色。而且,她精神狀況似乎也不太好,很怕人接近。所以,這都過去兩三天了,一點消息都沒得出來。”
“小姐,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妙琴倒了杯茶遞了過來。
林映雪接過,道了句“有心了”。
妙琴又給臨之也倒了一杯。
有清雅的茶香從蒸騰的熱氣中飄出來,似乎衝散了些許屋子裡的寒氣。
臨之用茶杯蓋撥了撥漂浮在上面的茶葉,輕輕吹了吹之後,淺淺品了一口。
林映雪問道:“臨先生覺得這茶如何?”
“上品。”
林映雪輕輕笑了笑,目光望向外面的茫茫白雪時,臉上的笑容又隱退了下去。
“縣主可是有什麽煩心事?”臨之問道。
“北地鬧饑荒,王爺這些日子忙得焦頭爛額,我卻幫不上忙。”
臨之安慰道:“縣主莫要憂心,以王爺的能力,一定有辦法解決的。”
林映雪點頭,看向他時,眼睛裡染上了幾分笑意。
“幸虧王爺身邊有你這樣的左膀右臂,不然當初自立為王的決定,王爺肯定不會做得那般乾脆。你們就是他的後盾,是他能夠放手一搏的底氣。”
臨之聽見這番話,眸光快速閃了一下,似乎有些許愧疚之色在眼底劃過。
林映雪還沒看得真切,就聽他說道:“能得王爺這般信任,是臨之的榮幸。”
林映雪見她都這樣說了,臨之依舊沒有主動坦誠,心裡不由得很是失望。
看來,臨之是不打算再回到慕容君身邊來了。
再次喝下一口熱茶,林映雪斂下心頭思緒,轉移了話題。
“那個丫鬟的事,就拜托你了。”
臨之應聲,杯中茶也已經喝了一半,但他並未離開。
林映雪也沒有開腔,慢悠悠地品著茶。
片刻後,臨之終於按捺不出了,主動出聲問道:“那個丫鬟的傷勢就那般嚴重嗎?連縣主都沒法子醫治她?”
林映雪眸光微閃,面上不動聲色,放下手中茶盞後,幽幽歎了口氣。
“我醫術再厲害,終究不是活菩薩。那丫鬟的舌頭從舌根那裡被人絞了去,我也無能為力,可惜了那麽標志的一個小丫頭。”
說到這,她側頭看了妙琴一眼,問道:“秋月跟你應該是一般大吧?”
妙琴點頭,面上露出同情和不忍之色:“是的。”
臨之沉默了一下,而後問道:“不知那丫鬟現在置身於何處?屬下想去看看。”
林映雪聞言,面上露出了些許為難之色,一時沒有做聲。
臨之不由得問道:“可是有什麽不便?”
林映雪點了點頭:“確實有些不方便。秋月現在不願跟人接觸,怕人怕得厲害。”
臨之抿了抿唇,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吧。”
林映雪狀似不經意地問道:“臨先生怎麽突然想去看她了?”
臨之眼皮微跳,面上卻是神色如常。
“心生憐憫罷了。”簡單回答了一句,他便掠過了這個問題,“縣主怎麽這樣問?”
林映雪道:“無事,只是覺得臨先生性子比較冷清,這有點不太像你的行事作風。”
臨之了然地點點頭,沒說什麽。
一盞茶喝完,他放下杯子,問林映雪:“縣主可還有別的吩咐?”
林映雪道:“沒別的吩咐了。”
“那屬下先行告退了。”
林映雪點頭:“有勞你了。”
臨之恭敬道:“為縣主和王爺辦事,是屬下分內之事。”
話落,抱拳行了一禮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不一會兒,他的身影便從院子裡消失。
小廝重新關上院落大門。
妙琴看向林映雪,壓低了聲音問道:“小姐,不用派人跟著嗎?”
林映雪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你呀,真當臨之是吃素的不成?我要是安排了人去跟著,不就等於明明白白告訴他‘我懷疑上他了’?”
妙琴這才響起臨之功夫不凡的事,羞赧道:“是奴婢思慮不周。”
頓了頓,她沒忍住,又問道:“既然知道臨之有鬼,娘娘怎麽還派他去查如梅的下落?”
“臨之應該知道如梅現在在哪。”
妙琴遲疑了兩下,道:“那萬一、萬一……如梅已經死了呢?又或者湘側妃擔心她做的事情被捅出來,讓臨之去殺了本來沒死的如梅。”
聞言,林映雪讚許地看了妙琴一眼,道:“你說的這兩種情形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我從王爺那借了暗衛。一旦臨之出府,暗衛就會跟上去。外面可不比在王府裡,想要跟蹤一個人會簡單許多。如果臨之要殺如梅,暗衛會出手救人。”
“如果如梅早就遇害了呢?”
“那臨之也必定會去檢查一番如梅的屍體還在不在,這就是臨之和湘側妃的謹慎之處。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如梅沒死,被還了回來,那臨之就會跟蹤我們,想要找到秋月被安置的地點再一起下手。如此,我們就可以來個甕中捉鱉。”
妙琴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話落,見林映雪抬手去拿茶壺,要自己倒茶,連忙去幫忙。
“小姐,我來。”
“吱嘎!”
外面的大門這時被推開了。
一個人大步走了進來。
妙琴看見她,微驚了一下,又見對方氣勢稍顯凜冽,不由得壓低了聲音湊在林映雪耳邊提醒道:“小姐,是真兒公主。”
林映雪喝茶的動作一頓,抬眸看了過去,看清乞顏真兒今日的打扮後,眼睛亮了亮。
只見乞顏真兒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勁裝,腳上踩著一雙馬靴,鞭子掛在腰間,肩上系著一件黑色的大披風。
整個人看起來英姿颯爽,走起路來腳步生風,真真是一個江湖俠女的模樣。
林映雪起身相迎,待到對方走進廳堂,問道:“真兒公主怎麽來我這了?可有要事?”
乞顏真兒點頭,開門見山道:“今日是我們乞顏部落同和碩部落一年一次的獵騎大賽。阿爹說部落既然已經和西北王府成為盟友,就是一家人了,所以讓我來帶你們去觀看我們的獵騎大賽。”
林映雪頗為詫異,不過對“獵騎大賽”這項活動還是不陌生的。來北地之前,她就有聽說過,但沒想到,她有朝一日居然能親眼見到這場盛會的舉行。
“有勞真兒公主知會,不知我們何時啟程?”
“你不用換身衣服?”乞顏真兒目光上下掃了她一眼。
林映雪心知她是說自己穿的太素淨,但也沒有要去換的打算,搖頭笑道:“這樣就可以了。”
他們西北王府是被邀請去參觀的,若是打扮得太隆重,反而會喧賓奪主,讓乞顏部落跟和碩部落的人覺得不喜。
乞顏真兒聞言,便也沒再說什麽,道:“那現在就走吧。”
林映雪點頭。
妙琴這時連忙去抱了個湯婆子出來放林映雪手裡,跟著她往外走。
出了院子,林映雪看了看對面,問道:“湘側妃那不知……”
乞顏真兒沒等她說完,就將她的話打斷了。
“已經通知了。”
林映雪臉色也未有不快之色,道:“王爺可是已經去了?”
聞言,乞顏真兒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才點了下頭。
“王爺在和我阿爹談事情。”
林映雪笑了笑,“難怪王爺一大早就出了門,原來是去乞顏部落了。”
兩人到了王府門口,外面已經停了一輛寬敞的馬車了。
馬夫撩開簾子,拿了腳踏讓林映雪踩著上去。
坐進馬車裡,凜冽的寒風被隔絕在了外面。
馬車很寬敞,足以容納五六個人,是以乞顏真兒也坐進來了。
約摸小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乞顏真兒擰眉撩開了簾子往外看去,忍不住對隨行的侍衛吩咐道:“去看看你們湘側妃怎麽還不出來!”
語氣帶著不耐。
妙琴聽見這話,偷偷吐了吐舌頭,對著林映雪眨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