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將過獎了。”
王進雲見二人面上一點驕傲之色也無,反而神情平靜得很,不由得在心裡面暗自點頭。
西北王的手下,就是氣度不凡,不驕不躁。
“你們去通知一下西北王吧,讓他親自過來驗一下結果。”
王進雲說道。
這番話的用意,也是為了讓慕容君明白他的誠意。
慕容君的兩個手下聞言,應了一聲,抱拳行了一禮之後,就立馬走出營帳了。
王進雲看了眼兩人的背影,對自己一眾手下吩咐道:“把營帳幕簾全部掀開,這裡面血腥氣怪重的,先通通風。”
“是!”
不一會兒,慕容君等人就過來了。
看到營帳內的景象時,慕容君眸色深了深,旋即走了進去。
“王,隆氏部落派過來的所有人都已經處理妥當,沒有放走一個。”
王進雲看到他,上前了一步,說道。
慕容君輕輕頷首,抬起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了,做的不錯。”
說話間,他視線在營帳內巡視了一圈,然後落在了隆狄爾身上。
對方瞪著兩隻眼睛,瞳孔內殘存著死之前的恐懼,整個人一動不動。
王進雲見慕容君盯著隆狄爾看,便略有些不屑說了一句:“這還真是死不瞑目了。”
慕容君移開了視線,才淡淡道:“心術不正,且謀略不夠,只能是輸者。”
王進雲微微怔了怔,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這番話從這個男人口中說出,明明語氣很平靜,卻硬是讓他聽出了一種霸氣側漏的感覺來。
想到這個評價,王進雲不由得失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您說的很對,幸好末將及時為自己尋了一條明路。”
慕容君笑看了他一眼,旋即臉色恢復尋常,平靜道:“先把屍體處理掉,我們再來商議接下來的動向。”
王進雲點頭,當即就吩咐屬下去處理屍體了。
一番命令下達完畢之後,他看向慕容君,建議道:“王,我們且去其他營帳稍作歇息如何?這裡等他們收拾妥當了,我們再過來。”
慕容君微微頷首,道:“那就勞煩王副將在前面帶路。”
王進雲便笑了笑,道:“應該的。”
說著,微一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走在了前頭。
進了另一座營帳後,王進雲讓人生了炭火盆子,又叫人取來了酒和肉。
而後,招呼慕容君道:“解決掉了一個宵小之輩,理應先行慶祝一番。”
聽見這話,慕容君忍不住細看了他一眼,心底生出一抹欣賞之意。
這個王進雲,倒是比他想象中的還有不羈和灑脫。
若是尋常人,在這種時候,恐怕已經火急火燎琢磨著下一步對策了。可王進雲非但沒有如此做,還悠哉悠哉地讓人送來了酒肉,打算先行享受一番。
思及此,慕容君臉上不由得劃過了一抹淺笑。
“王副將說的甚是。”
王進雲摸著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坦率地說道:“末將還以為王會說我胡來……”
說到最後,他輕咳了兩聲,掩飾掉面上那縷不自然的神情。
慕容君低聲笑了笑,說道:“怎麽會?相反,本王很欣賞王副將這樣的作風。”
王進雲聽見他這句話,反倒是再次愣了一下,詫異不已地問道:“王就不覺得末將這是在耽誤正事?”
慕容君搖搖頭,說道:“辦正事也需要一個合適的時機,時機還未到,乾著急也沒用,何不先緩一緩心情,做點其他的?”
王進雲眼睛徹底亮了,當即倒上了一杯酒,舉杯道:“王實乃胸中有大謀略者,末將聞聽此言,大為感動,也實在是敬佩。在此,末將先敬王一杯,且祝願王能早日登上那至高無上的王座,若王統治天下,定為一代明君。”
話落,便雙手端著酒杯送到了嘴邊,而後將滿杯的酒水一飲而盡。
沉穩如慕容君,也被王進雲這一番舉動給弄得怔了一下。
抬眸仔細看去時,差點被對方眼睛裡充斥著的火光和激動之情給驚到。
回過神來後,哭笑不得:“王副將這……”
王進雲擺擺手,將空了的酒杯放下,說道:“王恐怕不知,此前末將在閆虎裘手底下辦事了這麽多年,他從未認可過我,但卻一直霸佔著我的軍功。末將說不憋屈,那是不可能的。今日聽王這一番認可的話,末將心中大為觸動,一時恐怕多了幾句嘴,請王不要怪罪末將口無遮攔。”
聽完他這一番解釋,慕容君臉上的神情倒是緩緩平靜了下來。
他給自己倒上一杯酒,一邊說道:“原是如此,方才王副將那般激動,倒是讓本王著實吃了一驚。”
慕容君絲毫不在意地打趣了自己一句。
王進雲看在眼裡,面上表情雖然已經控制住了,可心裡面又是一番極大的波動。
或許對其他人來說,面對慕容君如此友善的對待,不會心情起伏得像他這般厲害,感觸也不會像他這般深。
但是對他來講,卻是不一樣的。
他這些年一直在閆虎裘手底下兢兢業業地做牛做馬,拿不到軍功,背地裡被其他人同情憐憫的眼神盯著,平日裡就連喝茶這個喜好都無人能理解,他感覺自己再這樣下去都快瘋魔了。
王進雲深深覺得他今日選擇了慕容君,就是對他自己最大的救贖。
常年渾渾噩噩的日子快要將他逼瘋,今日他終於撥開雲霧看到了希望。
王進雲想到這,再次給自己倒滿了一杯酒,衝慕容君舉杯。
“王,末將當下心裡甚為明朗,再敬您一杯。”
慕容君瞧著,有些哭笑不得,但沒多說什麽,很是配合地舉了舉杯子,道:“從今往後,當共勉。”
王進雲聞言,臉上漸漸露出一抹暢快的笑意來,朗聲說道:“共勉!”
話落,喝完杯中酒,抬起袖子粗粗抹了一把嘴,又道:“來,王,咱們喝酒吃肉。”
“嗯。”慕容君輕輕頷首,將酒杯放下,道:“酒肉俱全,索性我們就在這座營帳內商議便行了,也省得再折騰一番,白白費了功夫。”
王進雲笑道:“也是,末將聽王的。”
慕容君肅了肅面上的神色,沉聲說道:“本王今日過來,是來找王副將借糧的。”
王進雲點頭:“這事末將清楚。眼下這營地內還有不少糧食,可以給王送一部分過去應付災情。”
慕容君道:“本王代災民謝過王副將慷慨之舉。”
王進雲有些受寵若驚,道:“末將既然已經追隨王了,幫王分憂解難便是分內之事。王的災民便是末將的災民,末將有責任讓災民免於受饑荒折磨。”
慕容君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道:“能得你這一員大將,也是本王的榮幸。”
王進雲摸了摸鼻子,憨笑了兩下。
慕容君這時轉了話鋒,說道:“不過,從你們營地取糧終究只能解燃眉之急,不是長久之計。是以,拿下邯山城,不容遲緩。”
說到這,他眼神驀地一利,身上氣勢跟著一變,道:“本王之前答應過你,今晚便會讓你得到你所想要的。”
王進雲聽見此話,氣勢也一下點被點燃了,抱拳行了一禮,恭敬道:“末將在此提前謝過王。”
慕容君擺擺手,“不必如此客氣。”
王進雲便重新坐了下來,正了正神色,認真分析道:“要取下邯山城統治權,今晚的確是最好的時機。閆虎裘讓隆狄爾等人過來,就是取您人頭回去複命的。所以,若今晚閆虎裘沒有看到隆狄爾出現在邯山城的大將軍府,必定會察覺事情有變。日後,我們再想動手,就沒這麽容易了。”
“確實如此。”慕容君讚同他的這一番話,略一思索之後,問道:“你在邯山城,有多少人擁護?”
王進雲聞言,先是一怔,旋即回答道:“無論是在軍營還是在百姓心目中,末將比那閆虎裘的聲望都要好上太多,大家皆心知肚明閆虎裘的功名是怎麽來的。只不過……”
他幽幽歎了一口氣,忍不住苦笑,道:“在這北地,在這邯山城,天高皇帝遠,閆虎裘就是一個土皇帝,誰敢當著他的面置喙些什麽?甚至連私下裡都不敢。不瞞您說,末將在您親自找上我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取代閆虎裘的位置,只是一方面擔心朝廷問罪,另一方面擔心北地蠻夷趁機攻打邯山城。”
“就是這般瞻前顧後,末將才會至今都被閆虎裘穩穩壓了一頭。”
王進雲說完之後,忍不住喝了一杯悶酒。
慕容君緩聲提醒道:“切勿貪杯,我們晚些還有行動。”
王進雲這才猛然驚醒,一拍腦袋,懊惱道:“瞧我這記性,居然忘了,還請王恕罪。”
“無礙。”
慕容君擺擺手之後,將話題拉回了之前的軌道:“既然你在邯山城眾人心中地位甚高,那事情就好辦多了。我們只需派人潛入大將軍府,將閆虎裘和他的心腹拿下,你便能順利接管大將軍府,且其他人不會有任何微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