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看著正常，但聽著卻覺得又像小孩子不懂事、自作天真的答案。

  然而顧格桑心裡清楚，以沐晨的心智，絕非只是小孩子天真那麽簡單。

  “麻麻，其實你來的正好，我剛好也有一件事想找你商量，只是……不知道怎麽說。”低下了頭，沐晨思考沉吟的模樣有一瞬間像極了他爸大季鍾淵。

  “你先說……”顧格桑道。

  還好她事前先做了心理準備，這個時候不管沐晨說什麽相信她都不會太過驚訝……恩，可能吧。

  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樹立標簽的顧格桑，又偷偷的在背後加了一句。

  “麻麻。”繼續板起面孔，沐晨道，“我想……進入到……”

  “升升的肉體對吧。”話還沒說完，本來一直還在門口的大季鍾淵已經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坐在了顧格桑旁邊，順便摟了摟顧格桑。

  “咳咳。”顧格桑清清嗓子，示意大季鍾淵在孩子面前注意點。

  現在正在說正事呢。

  乾咳完才意識到剛剛這父子兩說了啥。

  “什……什麽？”顧格桑霎時間愣在了原地，還以為剛剛是幻聽，她將看完沐晨的視線轉移到大季鍾淵身上，“什麽升升的肉體？你們兩個在說些什麽？”

  看這樣子，莫非是計劃好的？

  不過不對啊……視線再次瞥到自家兒子上，發現這小家夥此時也是一臉震驚，“你，你怎麽知道的？”

  “你說本王怎麽知道。”環抱著雙胸，大季鍾淵毫不客氣的輕哼一聲，道，“升升死了已經有一段日子了，你在陰霾中的那段時光，說是為了懷念他，不舍得他，將他的肉體放在冰棺裡頭保存著，還情有可原，可現在你既然已經從陰霾中完全走出來了，還這麽做——這不得不讓本王懷疑你是不是有什麽目的。”

  目光直視沐晨。

  現如今一大一小的二人對視的氛圍好似不是父子似的，而是戰場上對峙的兩位將領。

  “薑還是老的辣，你以為你心裡頭想著什麽我不知道嗎？把你的下巴收一收，這麽簡單就被人猜到了你的想法，枉你還是本王的兒子。”大季鍾淵邪邪一笑。

  沐晨抽抽嘴角後，緩緩歎了口氣。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事實的確就如大季鍾淵所說那樣。

  “事的，麻麻，我有這個想法。”點點頭，沐晨對顧格桑道，順便還翻開了自己手中的那一本古典，把古典上記載著的如何讓鬼靈進入凡人肉體的那一頁指給顧格桑看。

  “沐晨。”咬了咬下唇，顧格桑現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抉擇，她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詢問道，“這件事其實我們做父母的並不能完全替你做決定，你剛剛也說了，這關系到未來，如果你真的做了，你就千萬不能後悔知道嗎？”

  顧格桑苦口婆心道。

  “我知道。”依舊小雞啄米般點點頭，沐晨的臉上的認真從說起這件事起就沒有消退半分。

  “還有一件事。”大季鍾淵手指輕叩桌面，他注視著沐晨的眼睛，“如果你這麽做了，以後你修煉肉體的法術將會變得非常難以進行，很有可能之後你在人類世界就再也沒有你擁有的肉體，就算這樣，你也堅持要這麽做嗎？”

  “對，堅持。”沐晨小小的臉上沒有一點後悔之意，他一字一句堅定道，“我要為升升活，以後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不管是在人類世界還是在哪裡。

  “好吧，那你練吧，又有什麽不懂的也可以過來問本王。”打了個哈切，大季鍾淵經過一晚上的折騰，已經有些累了，打算走了。

  走到一半才發現自己夫人沒跟上來，於是這又重新轉過去找。

  “你還坐在原地幹什麽？”挑挑眉，大季鍾淵問道。

  “我……”顧格桑張張嘴，卻又有些欲言又止。

  “怎麽了，麻麻。”沐晨也問道，“還是說……你還有什麽想法？”

  “不是。”搖搖頭，顧格桑歎口氣，“我說了，這件事由你自己做決定，不管是去還是不去，一切都看你自己，我只是……”

  只是擔心……

  目光落到那本書上，顧格桑想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是啊，她能說些什麽？現在說的一切不過都是話外之音，沐晨已經決定好了，她再說也不能改變什麽，另外，她現在雖然也成了鬼魂，但終究也是一隻身上沒有任何能力徒有一個王妃虛名的孤魂野鬼，在修煉這方面上也不能給兒子什麽好的建議。

  “好了好了，別擔心了，本王都已經說了，不懂的本王會親自教他的，你想這麽多能幹什麽？”拍拍顧格桑的肩，大季鍾淵安慰道，他捏了捏顧格桑的臉，“與其擔心兒子，你不如想想你自己。”

  “我自己？”顧格桑指了指自己，有些疑惑，“我自己怎麽了？”

  她覺得她自己挺好的。

  “還說呢，你成為鬼魂這才多久，基本的能力完全一竅不通，簡直有汙本王的身份，以後你的事本王親自來教，你放心，在本王的指導下，一定會讓你……”

  “哦，我知道了，你這意思就是嫌我丟人咯？”不等大季鍾淵說完，顧格桑就已經鼓起了嘴，“好啊，你現在都敢嫌棄我了，行啊，我是有辱你身份，既然如此，乾脆以後也不在你身邊出現好了，今天晚上，你自己一個人睡吧。”

  說著，顧格桑就準備氣轟轟的離去。

  “……”大季鍾淵，本來還理直氣壯的臉一下子慫了下去，他挽著顧格桑，討好的笑著，“夫人，本王也是說著玩的。”

  “哼。”然而顧格桑才不理她，兀自一人先進了房間，順便關閉了房門。

  被留在外頭吹冷風的大季鍾淵：“……”欲哭無淚。

  ……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關於沐晨修煉的計劃也在執雷和大季鍾淵的幫助下逐步進行，才短短十天，沐晨已經能夠成功的讓自己魂魄進入升升的身體中活動，雖然每次的活動時間都有限制，但這至少也算得上是質一般的飛躍。

  “如何？”又是一次的傍晚，眼瞧著進入升升身體能夠待一個半小時變成待兩個小時，甚至待上更久，執雷捧著古典站在沐晨旁邊詢問著小世子殿下的需求，“小殿下有沒有感受到有什麽不適。”

  “沒有。”搖搖頭，這次的進入讓沐晨心裡都有些驚訝。

  他先是活動了幾步，再接著又做了一些尋常人類乾的事，察覺到這一切都和自己本身的靈魂沒有片刻衝突後，沐晨開心的笑道，“執雷大人，好像我的靈魂和這個肉體越來越糅合了。”

  這是個好現象。

  可笑了沒一會兒，沐晨卻突然覺得自己的左胸部位那兒傳來一些疼痛感。

  他雖然心智年齡高，但在見識上，畢竟還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得小孩兒，他捂住自己的左胸，皺了皺眉頭，“就是，就是好像這裡有些痛。”

  “心臟？”執雷霎時間變得嚴肅起來，“以前有嗎？”

  回想了一下之前的情景，沐晨咬咬下唇的同時點點頭：“好像有，但是痛感似乎是逐次強烈。”

  他之前從沒在意這些，因為古典上所記載的靈肉合一的現象大部分也是指的原肉體對現靈魂的那種排斥感。

  現在排斥感已經幾乎消除，沐晨也沒想到心臟的痛感會日漸上升。

  “會不會是原主本身就帶著心臟病？”執雷想了想後，道。

  現在可能性最高的也就是這個答案。

  “心臟病是什麽？”歪了歪腦袋，沐晨接觸了一個自己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新名詞。

  “這是人類的病狀之一，從小殿下這具身體的情況看起來，應該是胎兒先天不足，從母體就自帶的，要是小殿下不放心，最好還是請殿下與王妃娘娘幫您看一看。”執雷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又要麻煩麻麻？”皺皺眉頭，其實沐晨並不想要是有事沒事的去煩顧格桑和大季鍾淵，在他心裡，麻麻是個能夠讓他隨時撒嬌，但是並不能給她帶去煩惱的存在。

  “這件事只能這麽做。”執雷道。

  沐晨問道：“如果不管會怎麽樣？”

  “可能……這個肉體會再死一次。”執雷嚴肅道。

  再死一次，就以為著沐晨的修煉又要從頭開始，且這一次的開始遠遠沒有之前的第一次那麽簡單，甚至比第一次還要更加困難。

  “不行，升升不能再死第二次。”沐晨搖搖頭。

  但是……但是他又不想開口去找顧格桑和大季鍾淵。

  “先不管了。”思慮許久後，沐晨最後還是做出決定，“心臟病而已，我之前去陽界遊玩的時候也不是沒到醫院走過，等我完全糅合身體後再去醫院的身體替升升看看吧，至於現在，我除了進這個身體早日熟悉自己的靈魂，更要完全將靈力帶到這個身體裡頭來。”

  握緊拳頭，如果換做沐晨本來的肉體，現如今只怕拳頭上會出現一絲兩絲的蔚藍色光亮，但換作了如今升升的肉體，拳頭如平常的人類的沒什麽兩樣，甚至比平常人類的膚色還要更慘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