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季鍾淵被推的愣在原地,伸在半空的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這還是顧格桑第一次用這種眼神看著他,第一次拒絕他的懷抱,推開他。
顧格桑紅著一雙眼睛,一直盯著鬼娃縱身離開的窗口。木訥出神許久之後,緩緩轉身,獨自進了臥室。
青鶴見大季鍾淵盯著樓上臥室的房門出神,歎息一聲上前安慰:“殿下,王妃只是因為小殿下的離開一時有些激動,等她緩過神就會好一些的。”
“本王知道。”
青鶴還想說什麽,但大季鍾淵已經轉身走了出去。
別墅外,鞭子打在身體上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執雷跪在門外幾丈處,執風拿著鞭子有規律的揮動,每一鞭下去,打的執雷靈體顫動不止。
執雪和祝宜站在一旁看著,身後門傳來響動,回身看去,大季鍾淵寒著臉走了出來。
“殿下,執雷他已經知錯了,還請殿下看在他跟在殿下這麽多年的份上,饒他這一次吧。”執雪實在不忍心,跪下哀求道。
祝宜往別墅裡看了幾眼,並未發現鬼娃的身影,漆黑的眸子意味深長的閃了閃。
低頭見執雪跪在地上替執雷求情,祝宜語重心長道:“執雪,執雷犯了大錯,殿下罰他一百鞭已經是開恩了,你若再求情,豈不是置小殿下的安危於不顧?”
執雪堅持跪著沒答話,祝宜也沒有奢望她回,說完後就笑著看執風在執雷身上揮動鞭子。
因為顧格桑的冷淡,大季鍾淵現在內心一團糟,他來到執風跟前,沉著臉問:“多少了?”
執風收鞭停下,立在一旁恭聲回應:“殿下,已經八十九鞭。”
“行了。”大季鍾淵冷冽道。
“謝殿下。”八十多鞭下去,執雷再耐抗的靈體也經受不住。可他還是強撐著說話。
執雪趕緊跑過去扶起執雷,兩行清淚奪眶而出。
“執雪,帶他下去休養吧。”執風收起鬼神鞭,看著不省人事的執雷,悶聲道。
執雷看著執雪的哭臉,脫力的笑道,“又不是你挨打,你哭什麽。”
“殿下太狠心了!”
“不,由此可以看出,殿下也是疼愛小殿下的,只是這種父子情於他而言太陌生,所以他並不懂得如何和小殿下相處。否則,他怎麽會動這麽大的怒。”
聽完執雷的分析,執雪有些愕然,沉默著扶著執雷離開。
祝宜見好戲收場,沒了趣味,盯著大季鍾淵離去的方向陰翳的冷笑兩聲後,悄然離開。
青鶴察覺到身後之人消失的痕跡,不動聲色的看了執風一眼:“你跟我進來。”
兩人進到別墅,青鶴看了樓上顧格桑的房間一眼,將剛才發生的事一一說了出來。
執風了解事情經過後,有些擔憂道:“那王妃她……”
小殿下本事大,在外面一般人也抓不住他,執風並沒有多擔心,現下唯一該考慮的就是王妃和殿下的關系。
因為小殿下的原因,王妃可是對殿下有怨氣的,若是王妃怨氣一直不消,這可不是一個好事情。
“王妃那裡交給我,我會開導她的,只是殿下……”青鶴欲言又止。
並不是說擔心大季鍾淵也與顧格桑冷戰,青鶴只是擔心大季鍾淵會對此更加厭惡小殿下,如此下去,父子兩的關系無法調節,就算她這次能將顧格桑開導好,那下次呢?下下次呢?
面對丈夫和兒子,顧格桑始終都夾在中間,這對她來說,實在太不公平了。
執風了解,接過話頭:“放心吧,殿下那邊有我,小殿下我也會時刻注意。”
“嗯,有勞了。”
跟執風交代後,青鶴想了想,沒現在就上去勸導顧格桑,而是貼心的給她留了些時間自己冷靜冷靜。
另一邊,鬼娃從別墅裡躥逃出來,溜到了大街上。
“臭爸爸,爛爸爸,壞爸爸!為什麽我有個這樣的爸爸!”鬼娃一路走一路對大季鍾淵表達不滿,罵罵咧咧。
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錯,而是大季鍾淵一開始就要對他下殺手,他為了不剛出生就死於自己父親的掌下,逃出來又有何錯?
為什麽見到他就跟見到多年的仇人一樣,要對自己大下殺手?
鬼娃想不明白,反而越想越氣。
再想到方才在別墅裡,顧格桑因擔憂他們而蒼白的臉色,鬼娃氣不過,將腳邊的空瓶子氣的踢出去老遠。
“哎呦,是哪個龜孫子亂扔垃圾,給老子出來!”
正前方一人走著,鬼娃踢出去的空瓶子正好砸在那人腦袋上,疼的他大聲叫罵。
鬼娃心情本來就不好,又聽到這人竟然罵他龜孫子,一股火氣躥上來,飛奔過去,一個跳起,一拳打在那人後背上。
鬼娃的能力有目共睹,但經歷這麽多事他也知道輕重,十層的力道在挨到這人後背上時已經卸下了八分。
但這人終歸是活人,受不了一丁點的陰氣,鬼娃一拳打在他身上,當即就如遭重創,如同被車撞到一般飛了出去,倒在遠處不知生死。
鬼娃眨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掌愣了一下,他沒多用力啊,怎麽這人……
愣神期間,被打飛出去的人隻覺得自己五髒六腑好一陣翻騰,躺倒在地上難受的動了動。
但沒過一會兒,身上的疼痛又消失的無影無蹤。這人還以為自己要死了,結果卻是什麽事都沒有的站起來。
“是誰!竟然敢打你爺爺我!”
男子大喜之後站起來,罵罵咧咧的看向四周,卻驚異的發現,四周除了他並不見其他人。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是時不時的閃過一輛車。一陣涼風吹過,帶來一陣風聲,聽的這人一激靈。
“好啊,竟然裝死,看我怎麽教訓你!”鬼娃見剛才還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人竟然活蹦亂跳的站起來,以為他騙自己,氣的咬牙,大叫著飄過去,揚言要給他教訓。
這時,這人已經察覺到不對勁,不敢再說什麽,拔腿就要溜。鬼娃卻在此時欺身而上,趴在他後背上,在他耳邊吹氣。
這人跑著跑著,感覺耳邊涼嗖嗖的刮風,心頓時猶如被一塊大石頭綁著往下墜。
鬼娃吹完這邊又吹另一邊,這人終於承受不住,跑的更快了,好幾次因為頻繁回頭卻看不見人影而嚇得摔了好幾跤。
“嘿嘿嘿,看你還敢不敢罵我!”鬼娃趴在那人身上得意的大笑,甚至故意將聲音變的鬼氣深深的傳過去讓那人聽見。
只見其聲不見其人,而且聲音又是從背後傳過來的,罵人者當即就下破了膽,一邊跑一邊扯著嗓子淒厲的大叫:“鬼啊!有鬼啊!”
鬼娃從他身上下來,看著他被嚇破膽子的樣,開心的大笑,剛才因為大季鍾淵而搞得鬱鬱的心情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過,大笑過後,鬼娃卻是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一點。
壞爸爸根本就保護不好麻麻,麻麻身邊又有壞人,時刻處在危險當中。但他卻又不敢靠近,他想麻麻的時候也不能去看她。
這如何是好?
聰明的鬼娃很快便想到法子。
顧格桑因為鬼娃破體而出的緣故,活人身體已經身死,現在的顧格桑不過是一縷魂魄罷了。
既然如此,那她的肉體……
鬼娃圓溜溜的大眼睛輕輕轉動,旋即嘿嘿一笑,小身體如猴一般,朝著一個方向躥了出去。
……
顧格桑已經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四天了,任何人都不見,青鶴逐漸起了憂心。
“王妃還是不肯見人?”大季鍾淵立在客廳,目光緊緊盯著樓上的房門,眉頭緊鎖。
青鶴搖搖頭,無奈歎口氣。
顧格桑雖然心底善良,脾性也極好,很少發火。但她卻也是個倔強的性子,一旦較真起來,任何人出馬都勸不住。
這四天裡,青鶴可沒少去敲門,但每次都被拒之門外。
身為鬼靈,這裡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無視門的阻礙直接進去,但卻也知道,他們若是直接進去的話,顧格桑怕是怒氣更大吧。
大季鍾淵第一次討厭門這種發明。
“殿下,鬼神大人有要事找您相商。”執風突然出現,躬身道。
大季鍾淵眉頭狠狠皺了下,想也沒想直接拒絕:“告訴父王,本王沒時間。”
執風:“……”
沒時間這個借口,怕是不足以應付鬼神大人吧。
“殿下……”執風雖然知道殿下因為王妃的事情無心去管其他事,但鬼神大人的命令他也不敢無視,只能硬著頭皮上。
大季鍾淵被叫的愈發煩躁,正要發火,青鶴卻徒然出聲道:“殿下去吧,王妃這裡,我有辦法了。”
大季鍾淵擰眉看了青鶴一眼,青鶴笑著點頭,看起來很自信。
“之前的事,是本王過於衝動。你如今好了,當以身體為重。王妃是講道理的人,她會理解本王的。你也不用太過勞費心神。”大季鍾淵誠懇道。
“殿下不怪青鶴,青鶴已經很感激,殿下再客氣,就是折煞我了。”青鶴微微笑,“殿下隻管去見鬼神大人吧,等你回來時,王妃一定心情開朗不少。”
“嗯。”
待大季鍾淵離開後,青鶴轉過身,沿著二樓長長的走廊來到顧格桑夫婦的臥室門口。
咚咚——
青鶴叩了叩門。
屋子裡一如既往的沒任何動靜,青鶴也不急,慢悠悠傳聲道:“王妃,我有小殿下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