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慘了。”這是青鶴對顧格桑說的第一句話。

  顧格桑拍了拍青鶴的後背，誠摯的道謝。

  “你先別謝我，”青鶴蹙眉，“她的記憶情況並不樂觀。”

  顧格桑的手心倏地冒汗，“怎麽說？”

  “可能是戾氣怨氣超載引起的，她的記憶影響波動很大，我只能嘗試恢復。如果沒辦法還原的話……”

  顧格桑這下滿身是汗，“求求你了青鶴！如果我們幫不了她，大概就沒人幫的了她了！陽界的新聞已經完全被高霖這個畜生一手遮天的扭曲成了另外一副樣子！哪怕入室偷竊的盜賊不承認自己殺人，網上的輿論也全都是一邊倒的，罵他喪心病狂！甚至還有人安慰高霖，讓他不要那麽傷心！高霖現在跟余霜的家人都打成一片了！”

  她激動得快要掉淚，“網友們被帶節奏了，他們怎麽想還不是最要緊的！最重要的是高霖那個變態欺騙蒙蔽了余霜的家人！”

  青鶴半抱住顧格桑，打起精神安慰她，“好了你先別著急，我沒說完全不可以，只是做到的可能性不大……但我還是會盡全力去嘗試的。”

  顧格桑這下才慢慢平複了情況，看向青鶴問道，“你都看到了些什麽？”

  “你不會想知道的。”青鶴拒絕去回想自己看到的犯罪現場的細節，因為當時的血腥味讓她特別討厭。

  看到青鶴難受，顧格桑也於心不忍，沒有再追問。

  “等夜王殿下回來了，我們就先回陽界去吧。萬一複原出來了，也好趕緊裝入載體。這麽血淋淋的影像片段，我不想再多看一次了……”青鶴說道。

  為了不讓青鶴一直情緒低迷，顧格桑感激的抱了抱她。

  “謝謝願意回來。有你在，以後我就不用擔心鬼神娘娘再給大季鍾淵找什麽魂缺之人當妾室了。你來驗一驗，立馬就能讓我們知道目標鬼魂是不是寶藏入口，有你真是太好啦！”

  被顧格桑這麽誇了一番，青鶴的面色稍有緩和。

  大季鍾淵回來的時候，經顧格桑這麽一提醒，立馬帶上青鶴去見了山杏——盡管他完全不想再見這個女鬼。

  由此一來，他們幾人這日回了陰界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再瞞住鬼神娘娘了。

  鬼神娘娘匆匆趕來時，青鶴的驗魂儀式已經結束。

  “我經常在驗魂的時候懷疑女媧娘娘造人是不是會偷工減料……怎麽說呢，像山杏的魂，特意弄成有缺口的又有什麽意義呢？她的缺口連通的地方，是輪回司……”青鶴無奈的攤攤手。

  就算鬼神娘娘覺得自己被戲弄了，那也不能衝著青鶴發火。要說坑，那也是山杏坑，誰讓她現在已經確證自己毫無利用價值了呢。

  鬼神娘娘希望又一次落空，心情很難受，也不想再多看山杏一眼，吩咐人給山杏安排個由頭轉世投胎去。

  山杏在鬼神殿這段時間雖然被軟禁，足不出戶，可她名義上怎麽也是大季鍾淵尚未過門的妾室，鬼婢女們對她還是很客氣的，她的日子也還算過得不錯。

  轉世投胎，誰知道會是什麽命運？所以山杏一點也不想離開鬼神殿。

  她看著鬼神娘娘無情離去的身影，大聲哭喊，可惜沒有人為她回頭。

  盡管山杏的事至此告一段落，但顧格桑的心情還無法完全輕松。他們一行人告別了鬼神娘娘，回到陽界，準備協助青鶴將拓印出來的、余霜沉痛的記憶轉為影像。

  除此之外，大季鍾淵並不知道的是，他們此番返回陰界找余霜鬼魂的事情，被陰界的異黨所盯上了。

  “夜王殿下給一個小鬼差行賄？說出去都沒人信。”一個紅發女鬼靈倒掛在陰曹地府的某間辦公室裡，眯著眼看沙發上癱著的一個西裝革履的男鬼靈，“你省點力氣吧。”

  “那要是說夜王動用權利擾亂陰司的正常秩序呢？他是鬼神殿的王子，可不是陰曹地府的閻王。”

  紅發女鬼靈柳眉一挑，似乎被他一語點通了計劃，“反正也不會有誰會去主動了解事情真偽，就算了解了，那這件事事實本身也是他大季鍾淵管閑事有錯在先。”

  “我們就可以順勢鬧個人仰馬翻，讓他失去民心。”

  雖說不能夠絕對的打擊，但也夠大季上下手忙腳亂一段時間了。

  紅發女鬼靈扯出一絲笑意，衝男鬼靈一抬手，“這件事全權交於你來做，務必讓他們陷入焦頭爛額的程度。”

  “是。”領了命令，男鬼靈滿面笑意的退出了這間辦公室。

  大季鍾淵在陽界的別墅今天特意由執風等人打掃過了，四下乾淨明亮，他們幾隻鬼靈興高采烈的等著王妃回來犒賞。

  卻沒想到，顧格桑回來的時候，面色比出發前還要凝重。

  “都有賞。”還是大季鍾淵看出這幾個家夥的期待，匆匆說了句後，便跟著青鶴進了別墅裡原本設計來當健身室的寬敞房間。

  “你們別進來，就在外邊等吧。我施法的時候會變身，有陰氣，怕傷著王妃。”青鶴攔住顧格桑夫婦。

  顧格桑點點頭表示理解，退回客廳沙發坐下。

  “不要擔心，有我們在。”

  大季鍾淵輕輕輕輕撫摸顧格桑散落在耳邊細碎的長發。感受到這一動作，本還在發呆的少女身子微微一頓，抬頭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微笑。

  很快，健身室裡傳來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有男有女，含糊不明，聽起來像是有人在裡面放電影。但是那些聲音又不完整，斷斷續續，有些還卡得很厲害，如同年久故障的磁帶在響。

  祝宜給顧格桑送來水果，顧格桑沒有心情吃，手都沒伸。

  突然聽見開門的響動，顧格桑從沙發上彈起來，朝健身室方向看去。

  “這麽快就結束了麽？”

  青鶴有些頹然的清清嗓子，“余霜魂魄怨氣太重，所以能夠得到還原的信息有限，做成這樣已經是我最大的極限了，你們看看吧。”

  大季鍾淵牽著顧格桑走到健身室門口，但卻把她擋在了外邊。

  “本王先看看。”

  他是怕有什麽恐怖畫面嚇到她。

  “殿下放心，余霜身故後靈魂飄飛時看到的畫面我沒有還原出來，所以沒有什麽驚悚的內容。”青鶴解釋道。

  大季鍾淵這才肯讓顧格桑進門。

  一進去他就呆住了。眼前景象好似讓他們進入了另一個空間，房間內兩面牆壁上本來都是大鏡子，但現在卻映出了很多閃爍不息的記憶畫面。

  “我已經盡力了……這已經是我能還原的最大程度。”

  可是，顧格桑根本無法從這些畫面裡看清高霖和余霜兩個當事人，這種東西怎麽拿去當指認高霖罪行的證據？！
  “本王今晚召執風他們一起來開渡靈陣，為你臨時增加靈氣上限。你休息一晚，明日再試試。”大季鍾淵跟青鶴商量道。

  青鶴搖頭，“問題的關鍵不在於我的靈力強弱，而是余霜的記憶傳輸有限。”

  “那我再想辦法！”顧格桑捏拳，暗暗發誓。

  “其實如果不要畫面，只要聲音，或許還是能複原得更完整一些的。”青鶴輕輕歎了口氣，生怕讓顧格桑更加失望。

  “聲音？聲音也可以啊！”顧格桑激動道，“只要能聽清是高霖的聲音就可以了！”

  青鶴挑眉，也略顯喜色，“那王妃先出去，再等我一會兒。”

  “執風，把電腦和對公用的U盤拿來，你協助青鶴辦好此事。”大季鍾淵吩咐道，旋即不容分說地拉著顧格桑出去。

  “幹嘛？”顧格桑明顯不想離青鶴太遠，她想的是就在門口等，等證據弄好了，第一時間拿去寄給警方。

  大季鍾淵默不作聲地從口袋裡掏出一顆糖，“這是執雪特意買的阿膠糖，可以給你補氣血。本王還吩咐她買了枸杞、黑糖、大紅棗——本王聽說，這些對女人好。”

  “我覺得，你還是少學人類刷朋友圈的好。”顧格桑摁住額角，“珍愛生命，遠離洗腦養生廣告文，謝謝。”

  大季鍾淵悻悻，“一片好心，到你眼裡卻成了傻氣？”

  “不是啦……”顧格桑環住他的腰，仰頭認真道，“不是什麽東西都吃就是好的，要根據自身情況進補嘛。不然亂吃也會出問題的。就比如……就比如你們吃補靈氣的果子，吃多了肯定也會不舒服的吧？”

  “不會。”大季鍾淵特別認真的搖頭。

  顧格桑：……

  哢噠，健身室門再次打開了。

  執風將存有證據的U盤親手交給大季鍾淵，而青鶴精疲力盡，再也忍不住身子裡翻湧上來的一股惡氣，整個人形顯得愈發蒼白，無半點血色。

  “接下來就靠你們了，我靈力消耗過多，先去休息。”青鶴的表情顯得十分痛苦。

  顧格桑很是抱歉的點點頭。

  大季鍾淵將u盤放進信封中密封好，看著顧格桑柔聲安慰，“有了這個，雖然不敢說能完全翻盤，但至少會讓高霖受懲罰。執雪你送青鶴回陰界恢復靈力，執雷想辦法把這個證據安全無BUG的交給公安。”

  執雷口中念叨著“安全無BUG”這個要求，扶正了自己充滿知識分子味道的眼鏡，鄭重其事地走進書房，先把音頻文件拷貝了幾份，分別存在不同的硬盤和雲盤裡，隨後打算擬杭市某熱心市民的身份，以匿名信的形式將證據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