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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長嬴》第四十五章 青州軍南下
  ……衛長嬴再收到娘家回信已經是次年開春了,聽說莫彬蔚求娶沈舒景時吃了一驚,不過對於宋老夫人說,是莫彬蔚主動提出來,托衛家試探口風這個說法,倒沒起疑心。

  因為當初在長縣時,顧夕年讓人請她去見莫彬蔚,她誤以為是西涼軍中的某位莫校尉,所以把沈舒景一起帶過去了。

  當時沈舒景與莫彬蔚是照過面的——衛長嬴覺得以沈舒景的才貌風儀,莫彬蔚瞧上她一點都不奇怪。只不過兩人之間身份懸殊,她沒想到莫彬蔚現在就敢開這個口了……所以有點哭笑不得。

  但看著祖母親筆信裡的詳細分析,衛長嬴也覺得有點道理。

  她因為不大懂軍略,對於莫彬蔚的才乾,隻存在著一個模糊的概念,就是莫彬蔚打仗很厲害。具體多厲害就不清楚了。

  可是叔父衛新詠卻是讓她一直忌憚萬分的。

  衛新詠跟莫彬蔚都在這個聞伢子之下,由不得她不擔心。

  假如能夠提前一步算計聞伢子當然是好的。

  問題是莫彬蔚現在的身份也太低了,即使祖父給他弄了個小士族的身份,但也不配求娶沈舒景啊!

  恰好之前沈斂實從帝都返回,因為之前沈舒明下落不明時擔憂過度,加上知道侄子落入戎人手裡的噩耗後自責愧疚,沈斂實在回來的路上就病倒了。

  這兩日都還在明沛堂裡靜養,暫時上不得戰場。

  衛長嬴問過他精神還好,就托人把這事說給他聽,問問他的意思。

  沈斂實思索了兩日,讓人給衛長嬴帶話:“二老爺說聞伢子甚是倚重莫彬蔚,若大小姐嫁過去,聞伢子因此猜忌莫彬蔚倒也是件好事。”

  “……”這就是允嫁了,衛長嬴有點氣悶的問,“就是莫彬蔚的身份。”

  “二老爺說士庶不婚,僅僅限制士族與庶族。既然夫人的娘家已經替這莫彬蔚考查出來其人也屬於士族,那士族之間的婚配,卻沒什麽太打緊的。兩邊都願意就成。”

  衛長嬴算是再一次領教了沈斂實的重男輕女。這是親侄女,為了局勢扔出去都不帶眨眼的;要是換了侄子的婚事,怕是他早就跳起來說不行了……

  所以雖然不願意打擾丈夫,衛長嬴還是硬著頭皮給沈藏鋒寫起了信。

  但信才送出去,不知道從哪裡聽到了風聲的沈舒景卻自己跑過來求嫁了。

  衛長嬴覺得很生氣,責備她道:“這都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你打哪兒聽來的風聲!”

  “舒明不懂事,給叔叔嬸嬸們添了這許多麻煩。侄女又是女兒身,不能為叔叔嬸嬸分憂,卻還受嬸嬸百般體恤憐愛,去年秋天的時候嬸嬸更是為了侄女的事情親自寫信到鳳州……心裡實在愧疚,聞說若侄女嫁與莫彬蔚,對叔叔嬸嬸有些用處,所以……”

  這侄女委實懂事的讓人心疼,衛長嬴歎了口氣:“你這孩子想到哪兒去了?舒明落進戎人手裡,那是他年輕不懂事,上了歹人的當。如今你叔叔們正想方設法救他出來呢!這關你什麽事?你不要多心!”

  沈舒景忙道:“侄女不是這個意思!侄女就是想替家裡做點事兒!”

  “你要做的事兒呢,就是放寬了心,好好的調養自己。”衛長嬴語重心長的道,“旁的你就不要多想了!有我們這些長輩在,如今還用不著你來操這個心!”

  打發了沈舒景之後,黃氏上來輕聲道:“其實……順水推舟也沒什麽不好。正如咱們家閥主說的那樣,這件婚事不見得委屈了大小姐,就是閥閱世家裡的子弟,似莫彬蔚這年紀,有幾個能有他這樣名聲的?往後聞伢子倒了台,憑莫彬蔚的才華,也不會委屈了的。”

  “話不是這麽說的。”衛長嬴歎了口氣,“夫君如今都沒說個準話,我急著確認此事做什麽?本來這人選就是我娘家提過來的,這眼節骨上還是避嫌的好。畢竟姑姑您知道,若無意外,明沛堂往後也就是光兒的。何必叫人議論我為了兒子的前程,拿侄女的婚事……”

  “夫人這話說的,能有什麽意外?”黃氏忙嗔她,“是婢子思慮不周了,確實夫人如今該避嫌,讓閥主來做這個主的。”

  數日後沈藏鋒的書信夾在公文裡帶回來,卻讓衛長嬴與沈斂實、沈藏機商量著辦,也問一下沈舒景自己的意思。

  而沈斂實已經答應了,沈藏機對莫彬蔚根本不了解,見二哥答應,又是三嫂娘家推薦的,覺得應該沒什麽問題……沈舒景自己也同意。衛長嬴想再寫信與丈夫確認一遍,但聽說丈夫如今事務繁忙,幾乎每天只能睡一兩個時辰,想想既然他有話在先,還是不要再煩他一遍了。

  於是她寫了同意的信,打發人送去鳳州。

  送信的人才走兩三天的光景,帝都有消息傳來——蘇魚舞南下了。

  由於戎人從東胡撤兵,轉攻西涼,東胡得到了喘息之機,原本被劉家死活扣在東胡協防的那支青州軍當然也騰出了手。

  ……這時候距離蘇秀葳身故,已經有半年了。

  他跟蘇秀茗都是身負重傷、被部下拚死搶出的。兄弟兩個一路收羅殘兵,一路往青州回撤。最後青州留守的軍隊出來接應到他們時,兩個人都奄奄一息了。

  蘇秀茗命大撐了下來,蘇秀葳卻在病榻上纏綿近月之後撒手而去。

  說來他走的也是滿腹心事,不僅僅遺憾於往後獨子無人庇護,而且一子一女都沒能在跟前。最後還是蘇若潛一家替他哭的靈。

  早先蘇秀葳這個舅父也是姑父的噩耗傳到西涼時,衛長嬴還傷感了幾日。

  但現在聽說蘇魚舞率軍南下,兵鋒直指帝都,她心裡忽然像被澆了冰水一樣,涼得沁骨。

  “舒明是在帝都失蹤的,如今是落到了戎人手裡。戎人哪有那麽大的能耐,從帝都中、從霍照玉的眼皮底下把舒明不留痕跡的弄走?”有這樣能耐的當然不只有蘇家或劉家,問題是從沈舒明落到戎人手裡看看誰得了好處,基本上嫌疑之人就可以推測出來了。

  只是衛長嬴出閣以後深受二姑姑的照拂,對衛鄭音所出的表姐跟表弟心存好感,沒有十分明顯的征兆,她不願意這麽去想。

  但現在……怎麽想都覺得……

  “前兩日迭翠關那邊報過來,道是戎人拿著舒明,日日叫陣……鬧得夫君很是頭疼。”衛長嬴深深歎了口氣,“舒明怎麽就那麽不懂事呢?”

  不過這樣的話也就能關起門來跟黃氏、賀氏說兩句。

  否則侄子身陷敵營,做嬸母的還一個勁兒的埋怨他,到底顯得有些刻薄了。

  黃氏不欲她煩心,就揀遠處的事來說:“京畿就那麽點子人,如今蘇五公子要為父報仇,也不知道霍太師要如何抵擋?”

  “倒也未必是他抵擋,許宗文與聞伢子都不會坐視蘇五表弟佔了帝都的。”衛長嬴淡淡的道,“出了東胡,可是先經過許宗文的地盤。”

  “這次戎人來得忒是古怪。”賀氏沒有黃氏這麽細心,還在說眼下最煩心的那件事,“先不說他們怎麽從帝都劫持了大公子的,就說他們拿了大公子就直奔玄水四城……戎人又不是秋狄,以前都是跟劉家糾纏,都幾十年沒跟咱們西涼軍動過兵戈了,這次怎麽會這樣呢?”

  衛長嬴怔了一怔,道:“許是舒明告訴他們的罷,大哥生前的心腹,舒明總該聽說過些。畢竟幾年前父親硬迫著舒明跟五弟、五弟妹到西涼來磨礪,大哥向來最疼孩子,哪能不告訴他些可靠之人?防著危急時刻可用?”

  “縱然如此,但戎人打咱們西涼有什麽意思?”賀氏不解的道,“西涼苦寒是眾所周知的。再往東的雲州等地雖然要好一點,可比起肥沃的中原來可是差得遠了。從西涼打到中原,哪有從東胡入手來的輕松?再者,劉家之前連敗幾場,擺明了不太經受得起戎人再一次大規模的進犯了。倒是咱們西涼兵強馬壯,這些戎人難道以為靠大公子就能讓咱們西涼上下都對他們納頭便拜不成?”

  衛長嬴也覺得不可能,歎了口氣:“但至少目前是在僵持著的,夫君為這個已經很煩心了。”

  “大公子到底是大老爺唯一的男嗣,場面上也得商談一番不是?”黃氏道,“過上些日子,閥主就好下定決心了。”

  衛長嬴聽了這話越發覺得心裡堵得慌,這樣的話沈藏鋒不念長兄斷後之情、舍棄長兄唯一骨血的名聲是落定了。早知道有今日,當初說什麽也不讓沈舒明進京啊!

  這時候憐菊進來打斷了主仆三人,稟告道:“季小姐來了。”

  “著她進來吧。”衛長嬴點一點頭,吩咐道。

  季伊人現在過來,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種是問朱磊;第二種是想回家一趟。

  衛長嬴琢磨著若是第一種可能的話,怎麽讓她對朱磊徹底死心……結果季伊人一進來,草草行過禮,卻沒跟衛長嬴說話,而是氣急敗壞的看向賀氏:“賀姑姑!你明知道我喜歡朱磊,卻悄悄的給他定親,這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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