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若然隻道落塵君又發神經,也沒作多想,望著他走遠了,才回了屋子,滿屋子裡還殘留著淡淡的龍延香,是落塵君專屬的味道。
莫若然深深吸了口氣,就往床榻旁走去,饒是今生也忘不了這熟悉的香味,若是有朝一日,再見不到落塵君了,她一定會牢牢記住這股子香味,今生今世,永不相忘。
她在床沿旁坐下,一時之間,突然覺得這小屋裡空蕩蕩的,念起在宮中那段時日,感覺比現在要踏實多了,畢竟能感受到落塵君的心在自己身上,師兄說過明日就該是簡晨回來的日子,可落塵君,你為何非要選在明日帶她去城牆呢?
莫若然搖了搖頭,她又在懷疑他了,細細想來,許是落塵君想喚自己一起去接簡晨郡主,就這麽簡單而已,她怎麽總是疑神疑鬼的,算了,還是早些歇息罷。
如此,便匆匆梳洗了一下,就脫鞋上榻,但心中多少有著不安。
入了睡後,竟是噩夢連連,時不時還傳來鑽心般的疼痛,嚇得莫若然天還沒亮就醒了,滿臉都是汗水,好在只是做惡夢,並不是真實。
抬眸見外頭的天色還暗著,便又躺了回去,繼續入睡。
二日清晨,落塵君早早差人來喚莫若然前去城牆,莫若然應了聲後,就開始洗了洗冷汗涔涔的臉,再稍微打扮了一番,天氣乍寒,順帶把那件雪白色的襖子披上,便撐著一把春綠色的油紙傘出了門。
今日不但天空陰霾,而且還下起了雨夾雪,大片的雪花隨著雨水一起飄落,甚是寒冷,這樣的天氣在外頭待一會兒還行,要是長久站在雨雪裡,免不了得凍死。
莫若然攏了攏襖子,一路走出城樓,直奔靠近邊境的南門,大概走了近一個時辰,才抵達城牆處,老遠就看見落塵君身披一襲白色雪狐襖子立在城牆之上,整個人背對著莫若然,面向淮河城外。
莫若然朝前走進一步,又止了止步子,仰起頭來看落塵君的背影,那背影散發出來的貴氣渾然天成,想必這就是所謂的君臨天下,似乎忘了他是堂堂一介帝王,並不是凡夫俗子,只是這樣俊美華貴的落塵君,突然覺得有些配不上。
莫若然垂了一下眼眸,伸出手比劃了一下落塵君與自己的距離,仿佛覺得他離自己好遠啊,遠到遙不可及,可是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呢?
莫若然在心中鄙視了一下自己,總是想些有的沒的,揮了揮手,掃去腦中的胡思亂想,不再作它想,提起步子就上了城牆,待上了城牆之後,莫若然才看見淮河城的遠處,正有一大片黑壓壓的兵馬朝這急速奔來,她立馬止了步子,心中的不安再次席卷了內心。
南越這邊的折子一到黑手手裡,黑手便急急交給懸至在冰棺內,卻安然無恙且越發妖孽的紫陌夏殞。
北煞軍營曾內部動亂一時,南諾身負重傷,眼見快要命不久矣,好在白顏肯出手相救,不過紫陌夏雪卻忽然消失不見,營中也糧草盡失,將士們都沒了吃食,若等三國內部運送過來,就得花上好些時日,可依如今形勢,恐怕是等不得了,只能拿這個女扮男裝的女將軍去換城池。
起初紫陌夏殞不同意,但他現在也功力全失,該是被落塵君傷到了要害,或許是自己練功走火入魔,竟一時半會兒恢復不過來
依北煞的這種情況,只能速戰速決,若此番能用此女子換一座堅固無比的城池,實則劃得來,紫陌夏殞早已看透了落塵君這個無情無義的人,死活不相信他會因為一個女人而放棄一座偌大的城池,心知落塵君有詐,卻只能裝作紙老虎隨著黑手等人一起趕至淮河城,他倒要看看落塵君是怎麽要人也要城的。
莫若然以為今日只是換簡晨郡主,對方差遣一個使臣來交換即可,沒想到是她想得過於簡單,天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情,這北煞國又不是傻子,更何況還是個妖孽般的紫陌夏殞在掌朝,他豈會那麽好心把簡晨郡主安全歸還,看這陣勢,估計又該血戰了。
莫若然擔憂落塵君的傷勢,急忙跑到落塵君的身側,對他焦急說道:“是紫陌夏殞和黑手來了,落塵君,你的傷勢還沒好,可千萬不能去迎戰”
落塵君聞言挑了挑好看的眉毛,是擔心他,還是故意做作給他看呢?
思及此,落塵君勾起嘴角冰冷一笑,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子嗜血般的寒氣,卻依然高貴無比,他屈手一指,淮河城門開了,顧野青領兵出了城,身後的千軍萬馬,早已整裝待發。
莫若然見是顧野青去迎戰,心下便松了口氣,急忙抬眸看了一眼落塵君,見他也在看著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方才她的擔憂之心是否太過於明顯了。
落塵君直直看著莫若然卻不是因此,他的眸子裡冰冷嗜血,遠處的紫陌夏殞正奔赴而來,還有一點點時間,就可以永永遠遠讓她消失在自己眼前了!
低著頭的莫若然不知落塵君的心思,看見自己的腰間系著那把雕刻已久的短笛,上面寫著的字異常顯目,特別是她和落塵君的名字,莫若然更加羞澀,乾脆伸手將短笛扯了下來,雙手捧著笛子,打算送給落塵君,他卻行到城牆邊上,對著遠處輕喃出聲:“今日,簡晨就能安全回來了”
落塵君的話讓莫若然捧著笛子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原來他一心惦記的是那個簡晨郡主,忽然覺得心裡頭有些不舒服,待落塵君回頭之時,急忙將手裡的笛子給藏進袖子裡,不敢再拿出來。
落塵君上前輕握住莫若然的手,在握住她的那一刻,他明顯看見莫若然的眼裡有些心慌,卻不知她是為何心慌,見她別過頭去,眼睛一直看著遠處那耀眼無比的紫陌夏殞,心裡的火焰似是火山爆發,輕握住的手抓得越發緊,一個用力就將莫若然扯進了自己的懷裡。
落塵君低頭看著懷裡有些驚慌的莫若然,他眯了一下清冷的眸子,最終忍住了自己的火氣,用不溫不火的聲音問著莫若然:“你能老老實實的告訴朕,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嗎?”
莫若然聞言臉上一陣驚愕,他居然問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難道他一直懷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所以前幾日才對自己冷漠異常,而不單單只是因為簡晨,可他怎麽能懷疑那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呢?
“你在說什麽?”莫若然用力推開落塵君,隨後退離好幾步,用無比憤怒的眼睛瞪著落塵君。
“孩子是誰的?”落塵君一改昨日溫柔之態,冷眼注視著莫若然,眸子裡一點情意也瞧不出來,仿佛他本就如此。
莫若然眉頭擰成一結,死死的盯著翻臉不認人的落塵君,對於他問的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壓根兒就不想回答,日日夜夜強要自己的只有他落塵君!他怎能有這樣的想法,這根本就是在侮辱她的清白。
“落塵君,你可以漠視我,也可以不理會我,甚至可以囚禁我,唯獨不可以侮辱我的清白,更加不可以懷疑我肚子裡的孩子!”莫若然幾乎是嘶啞著聲音吼出來的,她現在很生氣,氣到不能自已,吼完後,就一甩衣袖,轉身憤憤離去。
落塵君卻上前拽住了莫若然的手,將她強攬進自己的懷裡,用無比嗜血的眼神凝視著滿臉怒氣卻一直在掙扎的莫若然,不顧她是什麽表情,隻冷冰冰的問:“回答朕!這個孩子到底是誰的?”
昨日那個柔情似水的落塵君就像是夢中所遇,轉變的態度讓莫若然突然覺得自己一時瞎了眼睛,竟會被他的一兩句話、一兩個動作給打動,面對這樣的落塵君,心裡頭十幾萬個恨,更是怒氣衝天!
幾乎想都沒想,昂起頭就對著落塵君毫不畏懼的大聲回道:“若不是你的,你豈是要殺了他!落塵君,你當我莫若然是什麽人,我千裡迢迢躲過宮裡人的追殺,幾次在閻王爺面前徘徊,為的是什麽!為的就是想見你一面,你倒好,不是對我不聞不問,就是質疑我,你憑什麽可以這麽對我!”
落塵君根本就聽不進去,對於他來說這些話根本就是敷衍,他不相信,他只相信自己看見的事實,那個香豔的場景,他落塵君是死也忘不了!
“好!若你想讓朕相信,現在出城,殺了那領頭的銀發之人!”
落塵君的這句話讓莫若然的心涼了大半截,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呵,真是可笑,昨天對自己那麽柔情似水,敢情是為了要她去殺紫陌夏殞而打的基礎,真是可惡!
“你憑什麽以為我會去殺紫陌夏殞?”莫若然的聲音裡透著一絲譏笑,她笑的是她自己,她居然會去愛上這個痛恨了那麽多年的人,為什麽要去愛上他,明明一直都是恨著他的啊,為什麽還要那麽義無反顧的去愛上他!一直討厭下去該多好啊,不至於那麽苦,那麽痛
落塵君卻低下頭來,高挺的鼻梁已經觸碰到莫若然小巧的鼻翼,如此之近的距離,讓兩人的心都像被針鑽了一般疼,卻都不肯服軟,落塵君率先避開與莫若然的碰觸,對著她再次冷聲呢喃:“朕就知道你舍不得殺他,看來還是得等朕親自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