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被趕打出殿之際，還不死心的勸說雲風篁想開點：“母妃您乾嗎生氣？兒臣這主意不是挺好的？雖然兒臣確實沒什麽上進心，可是母妃又不是就兒臣一個孩子。上有大哥大姐姐，下有十五弟九妹，一個比一個聰慧懂事，母妃跟前難不成還缺了給您掙臉面的孩子麽？兒臣資質本來就尋常，您就算逼著兒臣上進，兒臣也不是那塊料啊母妃！您說這卻是何必？再說了，兒臣這不是想通了，既不勞動您跟您身邊的人，也不勞動兄長們，只求一個能乾的正妃罷了。”“本來您也是說了，這正妃人選到時候務必會讓兒臣們親自過目，覺得好，才會下聘。”

“那兒臣也不求美色地位才氣，就求一個務實能乾的，高門貴女那許多，必然有著合適的人選，母妃素來疼兒臣，怎麽就不能準了兒臣這一回？”

“哦，兒臣知道了，母妃自來刀子嘴豆腐心，心裡應該是同意了的。”

“那母妃打罷，左右打傷了兒臣，心疼的還不是您自己？”

“唉唉唉母妃您真打啊？那……那兒臣可要逃了哈，畢竟兒臣怎麽舍得您心疼呢是不是？”

他一溜煙的逃走之前，還不忘記再三叮囑，“母妃母妃，雖然說兒臣正妃首選能乾，但若是有好幾個能乾的正妃，那，兒臣還是要最漂亮的啊！知道母妃疼兒臣，肯定不會讓兒臣失望的對不對？”

語罷加快腳步鑽進月洞門，恰好躲過了雲風篁砸過來的一把拂塵，迅速消失在滿庭葳蕤枝葉之間。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浣花殿的近侍緊趕慢趕追上來，按住還想追上去的雲風篁，忍著笑勸，“殿下性-子跳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您就別生氣了。左右殿下年紀小，等長大些，知道穩重了，也就好了。”

“你們少來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糊弄本宮！”雲風篁沉著臉，冷然說道，“見天說孩子們小不懂事，長大了就好。這混帳東西都在想著找個能乾的正妃替他承擔事情了，這也叫小？！這也叫長大了會得穩重？！”

清人乾咳一聲，輕聲慢語的說道：“娘娘請想，殿下此舉雖然看似荒唐，卻也不乏道理。”

她聲音一低，“雖然說您跟前好幾位皇嗣，但秦王同七皇子，都不是您名下。論禮法，這九皇子殿下，才是跟咱們殿下一樣，都是您的嗣子！也只有他，有資格同咱們殿下計較您的偏袒與厚愛。陛下那兒您是知道的，固然因為咱們殿下是您的親生骨肉，格外寵愛關注些，可若是九皇子殿下爭氣，陛下卻未必會輕看！如今九皇子殿下自己一心惦記著做閑散藩王，豈不是好？總比將來兄弟相爭，叫您左右為難的好罷？”

其實近侍們心裡都清楚，倘若當真有非親生的皇子跟晉王爭起貴妃的支持，那貴妃肯定會支持親生骨肉的。

畢竟能扶持親生皇子上位，做什麽要便宜外人？

但九皇子自己放棄了，不需要這麽一番波折，難道不好嗎？
“他這樣做，的確是保全本宮與他的母子情分的法子。”雲風篁皺起眉，倒也收了怒色，隻不悅道，“可就算不去想那個位子，好歹也學小七，用心進學，爭取往後做個好藩王罷？”

七皇子可以說是諸皇子裡最乖巧的一個了。

雲風篁從來沒對他是否競爭儲君之位表態過，是避而不談的態度。至於殷氏那邊，卻是明確示意他別動這主意，安安分分的在貴妃以及殷氏的庇護下成長，到了年紀就娶妻就藩。爾後也別插手儲君之爭……總而言之，殷氏可以賭一把，但殷芄唯一的血脈，還是穩妥的好。

這位皇子所以迄今為止也沒有動過什麽心思，就是規規矩矩的念書，被問起相關的問題，大抵態度也是“願為賢王”這樣的回答。

說實話，這孩子可以說是雲風篁最欣賞的養子了。

沒野心不會跟親兒子搶資源，卻勤奮好學上進依戀自己，還有不錯的名聲，總之他本身的存在，就於晉王有益。

哪像九皇子，一心一意想躺贏。

雲風篁想到這混帳剛剛的憊懶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本宮從小掐尖好強，哪怕當初初入宮闈人生地不熟的，又何嘗給誰低過頭？這混帳東西，才落地就抱在本宮跟前撫養，本宮自認為對他跟對其他幾個孩子都是一般無二。結果呢？秦王昭慶實打實傳了本宮的不甘落於人後；小七雖然乖巧，課業上也是時時爭先；隻這小九，處處不如旁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都不知道他是跟誰學的！”

清人勸道：“一樣米養百樣人，九皇子殿下雖然有著種種不是，但心胸開闊想得開，至少殿下如今自己過的輕松寫意，娘娘何必不成全他？”

哪怕九皇子再不上進，好歹可以用正妃位份拉攏一門姻親啊！

左右這孩子不會白養的。

想到此處，雲風篁才逐漸冷靜了點兒，又哼道：“回頭本宮給他找個十足厲害的，進門之後給他些顏色看，好叫他知道自己不中用的下場！”

說是這麽說，到底是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最主要的是，別人家養到十幾歲的兒媳婦，哪裡有自己跟前長大的兒子可靠？

若是九皇子成親後當真叫正妃給把持了，那她這個母妃算什麽？
“他的正妃好生挑選下罷，按照他的要求，能將藩國王府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的……但性-子也不能太過霸道，野心不能太大，須得找那種家教有方，知道敬重夫君的。”貴妃歎口氣，“若是那種蹬鼻子上臉的主兒，本宮可不能容忍！”

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可不是為了給別人乘涼的！
什麽？
你說袁太后也是這麽想的？
這種事情願賭服輸，她能把持淳嘉也是自己辛辛苦苦挑撥離間賣萌賣慘出來的結果好吧，又不是太后主動退讓，更不是淳嘉一看到她就納頭就拜……

雲風篁確定自己取得的任何成果都是辛勤的報酬，遂理直氣壯的說道：“不止小九，其他的皇子也是一個例子。正妃再好，若是別有心思，那就一律不用！還有，正妃血親的子嗣情況，也打聽清楚了。可不要耽擱了本宮抱嫡孫！”

她倒不在乎能不能親自抱一抱嫡孫，關鍵是，沒有嫡子，藩王國除，縱然身為得寵貴妃，有能力給兒子們爭取特殊待遇……但朝臣們眼睛又不瞎，這種事情做多了，他們能不彈劾？
聖寵也好，打破規則也罷，終究還是要用在刀刃上。

畢竟她親兒子晉王還沒登基呢！
吩咐了這些，雲風篁總算想起來自己的小女兒：“她這兩日在做什麽？”

“秦王跟昭慶殿下的身世曝露之後，嚇壞了，乳母勸她來請罪，她來了幾次都在半路上因著害怕反悔，重新跑回住處。”清人說道，“這兩日跟女學告了假，說是病了。”

實際上，“怕您問罪，也怕昭慶公主殿下責怪，終日躲屋子裡不敢露面。乳母倒是來過正殿幾次，代為請罪求情，說九皇女殿下年紀小不懂事，也真的沒想到會這樣。”

“年紀小是年紀還小。”雲風篁哼了一聲，“至於不懂事倒是未必，都想得出來拿本宮當擋箭牌了，這心眼兒可不少！”

說了這麽一句，倒也沒有十分追究的意思，淡淡道，“著她去跟秦王昭慶請個罪，就給本宮老老實實繼續進學去！本宮跟前已經有個不求上進的小九來氣本宮了，怎麽她這個小九也想跟她九哥學不成？”

九皇女那邊聽到這消息，上上下下都松了口氣。

乳母趕緊安慰道：“娘娘還是心疼您的，隻說讓您去秦王殿下還有昭慶公主殿下那兒告個罪，沒提自己，想必娘娘自己心裡是不怪您的。”

“我倒是寧可母妃怪我呢！”九皇女哭喪著臉，說道，“母妃到底是我母妃，別說不怪我了，就算真的怪我，頂多打罵一番罷了，過後還不是照樣給我做母妃？我好歹也是才落地就抱母妃跟前養大的，她怎麽可能對我沒情分？這當娘的管教孩子，能下多重手？可大哥跟大姐姐不然。這些年來，我跟大哥都沒照過幾次面，他平時就不怎麽理會我，何況此番我叫他這般狼狽？至於大姐姐，往常是很護著我的。但我知道，這也不過是因為她想在母妃跟前賣好，叫母妃知道她是個聽話有責任的長姐罷了。”

“實際上大姐姐心裡既不怎麽喜歡二姐姐，也不怎麽喜歡我。早先你不是說了？在我出生前，雖然二姐姐就來了母妃跟前，但因為不是母妃養大的，待遇地位根本不能跟大姐姐比，就是這樣，大姐姐還總是看她不順眼。”

“而我跟大姐姐一樣，都是母妃名下的皇女。”

“大姐姐心裡還能喜歡我嗎？”

“之前有著母妃叮囑，再加上我對她素來敬重，她也不好發作。”

“如今得了這把柄，往後還不知道要怎麽作弄我……偏這事兒是我理虧，我還不好跟母妃說！”

語罷想了想，一咬牙，說道，“咱們還是別去大哥跟大姐姐那兒了，還是去母妃跟前，給母妃請罪罷！”

“殿下，這不太好吧？”乳母一手帶大了她，再加上主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倒是十分為她著想的，不然之前九皇女不敢去正殿時，這乳母也不至於壯著膽子過去到處求人。

此刻卻很是躊躇，“婢子聽說貴妃娘娘最恨旁人違抗她的意思，之前娘娘沒發話也還罷了，如今都這麽說了，咱們要是不聽，只怕貴妃娘娘會生氣？”

“那你別去了，我自己去罷。”九皇女猶豫了會兒，說道，“我是母妃的女兒，母妃哪怕氣我，總歸不會把我怎麽樣，反正我不覺得大哥大姐姐會輕易原諒我，還不如求母妃直接做主呢。就算母妃不答應，頂多去了大哥大姐姐那兒多受一番奚落，難道不去母妃那兒，他們就會善待我麽？”

她之前就懂得利用雲風篁逼退七皇女，當然也不是單純天真的小孩子。

  如今一番盤算下來，覺得怎麽都是雲風篁這母妃更可靠，竟是坐言起行，跟腳就領了兩個小宮女，直奔浣花殿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