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淺一路抱著野兔子穿過樹林,翻過幾座山,穿過一條長滿白色野花的小溪,她坐在河畔洗了一下手,然後用手舀了一些水給兔子喂下。
野兔有些渴了,它不斷地喝著淺淺手心裡的水,淺淺細心地喂著它,直到兔子不喝了,她便把兔子放在一片草地裡。
她希望兔子吃些草,再抱著它回家。
野兔似乎不餓,它象征性地吃了兩口,便抖動著受傷的腿臥在了地上。
遠處,幾隻白鶴草地上啄食蟲子吃,它們聽到淺淺的走路聲,立馬伸展著翅膀飛向了高空。淺淺繼續抱著兔子走下一片樹林,最後從廠區的一個山門走了出來。
山門下的石階很高,石階約長一百多米。這石階是用青色的大理石鋪就的,踩在上面平滑舒適。
走下石階,傻子張錘像往常一樣抱著肩膀瞪著眼珠子朝山門這個方向走。淺淺看到張錘,立馬停下了腳步,他怕張錘突然發神經打自己,但是眼下是躲不過去了,她隻好繞著彎從傻子張錘的身邊迅速跑了過去。
站在樹下抽煙的院長瞧見淺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了,便呵呵地笑。“淺淺,又去樹林裡玩了?”
“嗯!”
“張錘不會打你的,他那就那個樣子!”
“可是他那個樣子看上去會隨時打我!”
“不會的,不用害怕!”
淺淺勉強地衝院長微微一笑,然後飛奔著朝外婆家跑去。
張卿塵先生一直坐在核桃樹下 ,他的身邊放著收音機,收音機裡正在播放著戲曲。
淺淺推開門,把手中的籃子放在核桃樹下,然後抱著野兔去後院尋找張善賢。張善賢正在後院的菜地裡除草,聽見淺淺走過來,就邊除草邊說:“淺淺,去,廚房裡還有飯呢,快點吃點去。”
“外婆,你先把這隻兔子的傷口包扎一下吧!”
“兔子?”張善賢詫異了一下,轉過了頭。“哪裡來的兔子?”
“我朋友捉的,他本來是捉回去吃的,我要了一隻,打算回來養。”
“哦!這隻兔子挺肥的。”張善賢放下手中的鋤頭,然後朝院子裡走去。淺淺抱著野兔,跟在張善賢的身後。
“把它放在桌子上吧,我檢查一下。”
“嗯!”淺淺把野兔放在桌子上,野兔有些抵觸和反抗。
“像兔子這種動物,在我們手裡,我們就會想著把它們好好地飼養起來,但是落入其他人手裡,它們就是餐桌上的一頓美味。”張善賢走到水池邊洗罷手,然後找了一個凳子坐在了淺淺跟前。
她撫摸著兔子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發現兔子的大腿部已經嚴重骨折。“不行了,這條腿要廢了!”
“那怎麽辦?”
“我們找兩根棍子把它的腿接起來吧,能接的上就接,接不上就算了,一切看它的造化了。”
“嗯!”
像給兔子接骨這種活,淺淺經常與外婆一起給兔子和小雞做這種非專業的外科手術,不過很慶幸的是,它們最終都成功地站起來了。不過這一次會不會給兔子接骨成功,淺淺的心中也沒有多大的把握。
張善賢放下兔子後,去削了兩根木棍,找來紗布和碘酒,兩個人便摁著兔子給它接骨。兔子似乎感覺到了疼痛,它掙脫了幾下,便安靜了下來。
它似乎感覺到了淺淺和張善賢的善意,安靜是它唯一沉默的表達。
一切似乎很順利,給兔子接完骨,張善賢給它找了一個朝陽的兔籠,然後把它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
還有水和食物,一一地放置在了它的跟前。
野兔似乎有些渴了,它單腿跳著,移動到水碗的跟前,喝了一陣子水,便尋了一個比較陰暗涼快的一個角落療養休息。
淺淺站在兔籠前一直注視著野兔,碗裡的水被它喝掉了大半,淺淺拿水瓢給它又到了一些,然後便去廚房盛飯了。
張善賢把紗布和碘酒整理好,驀然看到地上籃子裡的葡萄,便問淺淺:“哪裡來的葡萄啊,淺淺?”
“剛去樹林的時候,路過一個葡萄莊園,原住說,他是我老舅爺,非要我給你們兩個稍些葡萄回來,他說他的葡萄沒打藥,有機的。”
“哦,是二坤吧!他可是個老實人,年輕的時候在遊擊隊,奮勇殺敵,熱血青年一個。”張善賢一聽,便知道是誰。
“他身體怎麽樣?”張卿塵問外孫女。
“身體很好,很硬朗!”
“好人!”張卿塵言辭不多,說了兩個字,臉上的神情盡是感動。“下次再見他,待我向他問好,請他沒事過來坐坐。”
“嗯!”淺淺端著碗,坐在了外公的身邊。
張善賢一直忙忙碌碌的,她拎著一桶水,逐個給每個兔子添水,像這樣的夏季,兔子們的飲水量也是比較大的。天干物燥的,喝水似乎也成了動物們降溫的一種正常方式。
張善賢添了一會兒的水,思忖著交代:“淺淺,以後不要把受傷的野兔帶回來了。”
“為什麽?”
“野兔沒有什麽飼養價值,吃我們又下不了手,可憐巴巴的,養著它,又沒什麽意義。帶回來,一瘸一拐的,乾遭罪!”
“哦!”
外婆的話似乎有些道理,養著它,沒有小白兔好看,除了長肉,什麽也不長。她似乎漸漸明白了,肉兔和野兔的價值,除了作為盤中餐,還能做什麽呢?
尤其是到了食物匱乏的秋季,兔子們的食物全靠糧食,每日的消耗全部都是家裡儲存的黃豆和玉米。平白無故地養些肉兔確實沒有多大的意義。
想到這裡,淺淺開始後悔把這隻野兔帶回來了。把它養到老死嗎?順其自然吧!
吃過飯,淺淺在兔籠前轉悠了一會兒,然後趴在桌子上跟著外公聽戲,越劇豫劇黃梅戲,祖孫倆聽的有滋有味。
淺淺喜歡聽戲,也喜歡唱戲,不過她的唱功很差,偶爾唱幾句,也是盡盡興。
她的這個愛好的養成,似乎與她身邊的人有著直接的關系。張卿塵喜歡聽戲聽評書聽早間新聞,然後張卿塵的這些愛好,直接影響了淺淺,淺淺從而跟著他成了小戲迷評書迷。
不過,這究竟是受其影響形成的愛好,還是因為磁場相近愛好相同的原因,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兩人坐在核桃樹下,一個抽著煙,一個趴在桌子上。知了在核桃樹上一聲聲地叫著,夏日的時光顯得緩慢而美好。
也許,少時的時光,最美好的就是和外公和外婆在一起的時光。
生活裡沒有爭執,只有靜謐與溫暖。
雖然有些與世隔絕,但一切都是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