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許說了那番話,卿鴻倒也沒再說什麽,就放她回來了。院子裡盛開的春花泛著淡淡香氣,從隔窗的縫隙間飄進來,她閉著眼睛,緩緩入眠……
雨落無聲,像一條條細細的線,明亮又恍惚。卿如許伸手推開閣窗,有些詫異的望著眼前的府邸,這是她與江凜的家。
這是個夢吧?難怪四處無聲。
她在江凜身邊的所有時光,都是這樣寂靜。
知道是個夢,卿如許反倒自在起來,她將身體從閣樓的小窗中探出,讓雨滴砸在手上,感受那種冰涼。似乎這樣才能讓她想象出落雨的聲響。
清晨的宅邸,各處都有人在忙碌,層層的飛簷遮擋之下,半掩著一個人的身影漸行漸近。
江凜來了……
卿如許目光一頓,收回濕噠噠的手,感覺自己腦中有些混沌。前世的一幕幕在眼前來回晃動,像一幅幅水墨暈染的畫作,又清晰又模糊。
江凜有段日子很忙碌,一直睡在書房,但早上會過來與她一起用早膳。他走上閣樓,看見卿如許站在窗前發呆,半隻衣袖竟然在滴水,不由一皺眉,環顧四周竟沒有婢女伺候,神色更加不悅。猶豫了一下,幾步走上前拽了她手裡的帕子,笨拙的為卿如許擦拭濕漉漉的衣袖……
迷糊間,卿如許感覺自己的袖子被拉扯,便驚醒過來,耳邊傳來蘭舟的聲音:“姑娘,該起身了。”
原來是蘭舟在拉她的袖子,所以她才做了這樣的夢。
卿如許好笑的扯了扯嘴角,夢中的江凜總是比現實中溫柔許多,以至於前世她病入膏肓壽命將近之時日日盼著做夢,一天中有大半都是睡著的。
後來,她甚至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了。
與夢中不同,今日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卿如許被蘭舟和拾舟擺弄著洗漱換衣用早膳,然後去松鶴堂請安。
路上,蘭舟好奇的問卿如許:“姑娘,您打算怎麽才肯接受江公子啊?”
卿如許不知道怎麽回答,便反問道:“怎麽,你們也想讓我嫁給他嗎?”
“那倒也不是。”蘭舟歪頭想了想,說:“只是,就像拾舟說的,姑娘若不看重家世,往後無論是誰,怕是都比不得江公子這般貌美了。”
卿如許聞言嘴角抽了抽,你用“貌美”來形容一個大老爺們兒,不知江凜這個當事人聽見了會怎麽想?
拾舟插話道:“不止這樣,現在京城貴女還只是對江公子有所耳聞,不曾見過江公子真顏,若是見了,未必不會心動呢,到那時,姑娘還要跟別人去爭,也很麻煩……”
卿如許深深懷疑這兩個丫頭是不是被爹爹給收買了,說:“難道近日上府來求親的人,都入不了你們的眼?”
兩個丫頭齊齊搖頭。
拾舟撇撇嘴:“姑娘若不是病弱些,滿京城有哪一家的貴女能比得上?別說那些公子哥兒,就是各家的夫人太太們,當初見著咱們姑娘眼珠子都移不開了,開口一千個好,一萬個好。可後來知道姑身子弱,又全都歇了心思,還攔著家中子侄不讓對姑娘有念想。現在是怎麽了?知道姑娘的好處了?哼,要我說,這些人家全都不值當,姑娘可別被蒙蔽了眼睛!”
卿如許面若芙蓉身如柳,美而不媚,溫柔嫻靜,正是男人會喜歡,婆婆們也會喜歡的類型。
蘭舟呵斥道:“休要胡說八道,什麽眼珠子移不開了,這話傳出去,難免叫人覺得咱們姑娘輕浮。”
“咱們姑娘自是不曾拿自己的樣貌給人賞鑒的,咱們大靖也不興以容貌示人。但姑娘這樣天仙似的人物擺在這,哪個人能不喜歡,又不是姑娘的錯。”
“你還說!”
“哼,聽說永平郡主已經帶著他家小侯爺第三次登門了,一副親事不成就不罷休的模樣,難不成你還真希望咱們姑娘嫁給那個鬥雞走狗遊手好閑的輕狂之徒?”
“當然不是,姑娘就算不嫁也不能嫁給那樣的人……”
“那不就是嘍!”
“好了,你們別爭了……左右我又不想嫁,他若再敢登門,咱們就用這個不識好歹的蠢東西殺雞儆猴,讓其他人早日歇了這份兒心思。”
嗯?
兩個丫頭聞言對視一眼,頓時不吵了,雞是永平郡主家的小侯爺,那猴是誰?
“姑娘,你要做什麽啊……”蘭舟頓時心下打鼓,心想自家姑娘又要放么蛾子了?這要是鬧出什麽事來,還怎麽嫁人啊!
拾舟卻說道:“姑娘想怎麽做,奴婢支持你!”
卿如許想了想說道:“總之,不能便宜了他!”
蘭舟琢磨這話,姑娘口中這個“他”……好像說的不只是永平郡主家的那個草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