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牢房裡,陳容頹廢的坐在草席上。不過兩日時間,她就已經習慣了這裡的“原住民”,老鼠一家。此時幾隻灰撲撲的老鼠在牢房的鐵欄周圍鑽來鑽去,吸著鼻子到處嗅,看上去比她還要精神百倍!
陳容的精神幾乎就要崩潰了,因為她的兒子孫竟就關在她隔壁,似乎在忍受著非人的折磨,慘叫聲一次高過一次,日夜不停。
陳容揉了揉臉,還是忍不住撲到鐵欄處瘋狂的大叫!
“讓我看看兒子!求求你們不要這麽對他!讓我出去,讓我看他一眼!”
沒人回答。
皇城司的人仿佛根本顧不上她,沒日沒夜的審問孫竟,時而傳來長鞭抽打皮肉的啪啪聲!
“你們不能這樣,他好歹是朝廷命官之子!你們不能這麽對他!”
忽然,陳容聽見腳步聲從另一側傳來,她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來,像是要跳出來一般。她抬頭看向來人的方向,忐忑不安。轉眼,一個人影走到了她的牢房跟前,說:“孫夫人,我們已經查實了玉奴失蹤的原由,與您並無牽連,您可以走了。”
“什麽?”陳容一怔:“你們根本就沒有審問我,沒有問我任何問題。”
“玉奴已經找到了。”
陳容皺眉,怒道:“你們皇城司就是這麽辦差的!說抓人就抓人?你們說沒事就可以萬事揭過了嗎?!我被抓到皇城司大牢,臉都丟盡了,今後如何在京中立足?”
外面的獄卒皺了皺眉,不知如何回答,這時,江凜的聲音傳來:“孫夫人應該謝我們幫你洗清了嫌疑才是,否則,怕是沒人願意再與孫家往來。”
陳容想要反駁,可她又聽見了兒子的聲音,便怒道:“我勸你們最好放了我兒!否則……”
“慢。”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凜打斷:“孫竟定罪是板上釘釘的事,孫夫人就不要再抱著僥幸了,免得到時候受不了打擊。”
“什麽板上釘釘,你們不要胡說八道。”
江凜淡然道:“孫竟如今查明人證物證俱在的罪名有五十六條之多,明日我便要呈上禦前,等皇上定奪。”
“五……五十六條?”陳容懵了,腦子嗡的一聲,五十六條……按照她的記憶,孫竟從小到大惹得是非何止這些,八成江凜是挑了其中最重的部分上呈禦前。“不……不可以,不可以上呈禦前……”
“孫夫人愛子心切,我可以理解,不過這孫竟是這京城一霸,若是不處置,將來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被他禍害。夫人還是暫且回去,等明日皇上的定奪吧。”
“不,我不走!你讓我看看竟兒!”陳容執著的看著江凜。
江凜同情似的歎息一聲,揮揮手讓一旁的獄卒退下,走進鐵欄,對驚惶不定的陳容低聲說道:“實不相瞞,日前有人查出,前些日子碧霄宮走水的事與孫竟有關……”
“一派胡言!”陳容猛然瞪大了眼睛:“我兒從小到大進宮的次數一隻手就數的過來,怎麽可能有機會與宮裡的人勾結做這種事情!”
“與宮裡的人勾結?”江凜眉毛微挑:“我可未曾說孫竟是與宮裡的人勾結,孫夫人難道也覺得始作俑者不是宮中之人,而是宮外的人?”
“我……我只是猜測。”
江凜眯起眼睛:“是嗎?”
陳容的目光躲閃起來,“反正,不管是宮裡的人動手,還是宮外的人,都與我兒無關!”
“那與誰有關?!”江凜咄咄逼人,“據查,與碧霄宮勾結之人與陳家有關,不是孫竟,又是誰呢?”
“胡說!”陳容惡聲惡語掩飾心中的心虛,“我陳家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怎麽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不要胡言亂語敗壞我陳家的名聲!等我出去稟告皇后娘娘,任你是誰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江凜對她的威脅不為所動,“孫夫人怕是忘了,當時縱火的宮女可沒有死,她被皇上當場下令捉拿,此時已經招認!”
陳容懵了一下,對了,她怎麽忘了還有那個宮女!
………………
宋家,卿如許正再聽舅母給自己說黃家的事。
“這鴻臚寺少卿黃沿是個不太管事的,家裡的一應事物都是黃太太操心,她生的兩個兒子都不算太出息,可也勉強過得去,黃敏行相對來說比他兄長還要老實些。唯一一點,這黃少卿家裡有個姨娘,出身一般,生的倒是人比花嬌,又小有才氣,比武將家出身的黃太太更得黃少卿喜歡,且這位姨娘心計深花樣又多,從十六歲那年進了黃家的們,就哄的黃少卿十幾年如一日的把她捧在手心裡。”
卿如許聽得連連挑眉,“她可有子嗣?”
“怎麽沒有?可是個好生養的呢!”林氏眉頭皺成一團:“一子一女,正湊個好字,更得歡心了,所以啊,她根本不將黃太太放在眼裡,三天一小鬧,五天一大吵。這黃府少有清淨的時候,後來黃少卿乾脆在邊上又置了宅子,將那姨娘安置在另一個宅子裡,另立門戶了一般!”
卿如許見林氏有些擔憂,便說道:“舅母不必擔憂,這個姨娘若是真有本事,就不至於另立門戶了,到底是鬥不過黃太太,也就是借著受寵在嘴皮子上逞能。再說,二妹妹進了她家,自然是要幫著自己的婆母對付這姨娘及其庶子,有了事做,也就沒工夫瞎琢磨別的了。”
她可沒忘,小宋氏雖然死了,可卿如初與關姨娘也是有血緣關系的。
林氏也點點頭:“你舅舅去挖了關姨娘的墓,發現那裡面根本就沒有屍骨,氣的頭皮都炸了!這關姨娘也不知道是如何詐死的,現在人在哪裡!小宋氏死了,她萬一聯系二丫頭可怎麽辦。”
卿如許正要說話,外頭婢女突然揚聲稟報:“夫人,表姑娘,姑奶奶回來了。”
宋楹滿臉怒氣的進了屋,環顧四周,見屋裡沒有外人,便說;“母親,表姐,剛剛黃敏行她娘,就是黃家太太,提了不少東西到宣平候府去了!我本以為這是與姑父家裡結了親,想要攀攀關系,誰知她更過分!竟然是來退親的!”
卿如許和林氏對視一眼,神情頓時一沉:“退親?不是都說好了嗎?怎麽好退?”
宋楹想起就氣不打一處來,“不知道這黃家太太聽了誰的閑話,說二表姐是犯了大過錯才被送到春神庵的!她不敢到咱們家來說道,便拐彎抹角找到我婆母那裡去了,意思是讓我婆母做主,與母親說說,將這親事作罷!真是小人做派,不是個東西!”
卿如許的臉頓時凝住了:“犯了大錯?”
林氏道:“這其中的事只有咱們自家人知道,怎麽可能回傳到外邊去?!”
卿如許微微眯起眼睛:“除非,是卿如初自己傳出去的。”
“這,怎麽會?”林氏急的聲音都提了上去:“她怎麽會自己敗壞自己的名聲,要知道,她做的事,可是天地不容的!”
卿如許對卿如初的伎倆還是很了解的,“她不用說的多麽仔細,隻說讓人找機會在黃太太耳邊模棱兩可的吹吹風就行了。只要沒有真切的言語,將來說解釋也就解釋清了。”
“可咱們替她尋親事,並未向她透露,她怎麽會知道,還前來攪合?這是對這樁親事不滿?”
“定然是她聽到了什麽風聲。至於親事,她向來眼高於頂,自然不會滿足於一個普普通通的黃敏行。”
宋楹氣到道:“那怎麽辦,這個讓她攪合了,可就再難找到這般合適的了。”
卿如許皺眉思索道:“首先咱們得找到那個通風報信的人,不然,即便有合適的人家也還是要被攪合。”
“可是……到底是誰?總不至於是黃家的人自己去說了吧!”
卿如許一時也沒有頭緒,打算回去讓寶兒去查查最近春神庵有沒有去過什麽人跟卿如初見面。
坐下跟宋楹說了會閑話,她便出了宋家回府。
雨季來臨,連日陰鬱的天色,壓抑至極的氣息,令人呼吸不暢,好在蘭舟貼心,這幾日特意吩咐廚娘坐下清淡素淨的小菜,否則卿如許連飯都不想用。
寶兒已經被打發去了春神庵,誰知她還沒回來,卻有春神庵的女尼到府上來了,說卿如初有事要見她,問她什麽時候有功夫去一趟。
卿如許垂目看著那女尼,許久也沒有說話。
那女尼先是不知所措,後來見卿如許眼中似有冷芒閃過,便有些慌了,賞錢也不想討了,小心翼翼收到:“卿大姑娘……貧尼庵裡還有事,這便告辭了……”
“慢著。”
輕輕的兩個字,卻讓女尼狠狠打了個哆嗦,隻覺得那語氣中似乎有能將人凍成冰坨的寒意。“卿大姑娘還有什麽吩咐?若是有東西要帶給卿二姑娘,貧尼願意效勞……”
“效勞?”
卿如許輕笑一聲,從多寶榻上起身,目光落在女尼頭頂,一寸寸凝視著她:“你平日,怕是沒少為我二妹妹效勞?”
小女尼的眼神有些慌。
“貧尼只是好心幫忙,並非卿大姑娘所說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