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后的目光也盯緊了定真師太。
定真師太則看著卿如許,為眾人做出了解答。“雙命之人,一念即為靈身,極尊極貴。一念即為煞命,劫難重重。”
“啊!”卿老夫人驚呼一聲,隻覺得雙目發黑,踉蹌著往後摔倒,卿如許連忙扶住她。
“快快快,給卿老夫人看坐!”陳皇后急聲吩咐,還自責道:“都怪本宮大意,急著說話,竟忘了給老夫人看坐,真是罪過。快去請太醫,給老夫人瞧一瞧。”
卿老夫人連連擺手示意不用,她坐下緩了片刻,又就著卿如許的手喝了點水,急忙看向定真師太:“定真師太,這……這雙命,可有化解之法?”
定真師太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卿如許,隻說了一個字:“難。”
“這……”卿老夫人聽到這個結果,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卿如許連忙說道:“祖母,沒事的,孫女這不是好好的站著這裡嗎?”
卿如許心中緊張的厲害,她實在不知道定真師太到底是在裝神弄鬼還是真的看出了什麽……“定真師太,既然說難,想必還是有方法解決的。”
“若卿大姑娘是男兒身,此法便不難,可偏偏卿大姑娘是女兒身,此事……便不太好辦……”
“定真師太,還請告知到底是何等方法?”
眾人都不錯眼的盯著定真師太,想聽聽她到底有什麽辦法,能化解卿如許的雙命之說。卿如許手裡都出了汗,生怕定真師太真的有什麽辦法將她重生的魂魄給打散了。
定真師太沉吟片刻,說道:“貧尼先為老夫人說明何為煞命。”
她說:“所謂煞命,其實就是童子煞,也稱童子命。老夫人可先看看卿大姑娘的掌紋,是否在食指丘下有較大的十字紋或方格紋,且在月丘外緣有一條紋路直直貫穿掌紋,深垂向下?”
卿如許聞言一怔,老夫人已經拉過她的手細看,只見她食指之下果然縱橫交錯,方格狀的紋路如同一張網,十分清晰,而且,在名為月丘的位置,也如定真師太所說,有一條豎直的紋路,不同於有些人手心橫向的斷掌紋,她那一條長長紋路豎直貫穿整個掌心,清晰無比,深刻的如同刀砍斧劈之後的傷口。
卿如許從前也知道自己的掌紋與別人有點不同,但每個人的掌紋皆又有不同,她也從來沒有當做一回事,誰能想到其中還隱藏著此等玄機。她下意識的去揣度定真師太的言辭,可定真師太從來沒有見過她,更遑論她的手掌心,只怕日日在她身邊服侍的拾舟蘭舟兩個丫頭都從來沒有將她的掌紋放在心上過,那麽定真師太應該不會事先準備才對,難道她真是什麽童子命?
老夫人聲音都有些顫抖,“師太說的沒錯,我孫女手心的確有這樣的紋路……這……”
“阿彌陀佛。”定真師太道了一聲佛號,繼續說:“童子命,其實並非陰鬼惡煞,只是仙童轉世為人,這種人命格極貴,壽命卻都很短,難以長大成人。即便壽數超過十八載,今後也會劫難重重,厄運不斷,逢八小劫數,逢三便是大劫數。”
卿如許聞言一怔,前世她就是二十三歲死的。
“既然是仙童轉世,為何多災多難?”卿老夫人聞言不禁陷入愣怔之中,顯然有些不能理解定真師太的話。
“仙童轉世者,或受貶謫投生人間遍嘗疾苦,或是轉世為人前來完成某種使命,再者,還有因緣未了前來討債者,總得來說,只要了結了人世間的因果,便會離開人世,或者,也可以理解為回歸仙班重返天界,也就是常見的智者夭壽,英才早逝。”
“啊……”在場之人,不止卿老夫人,就連陳皇后也有些愣怔,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卿如許從小到大便是病弱之身,雖然真相是小宋氏懂得手腳,可在卿老夫人看來,這便是劫數了。
定真師太緩緩道:“人的命數在於天定,老夫人切勿過於執著……”
“不,不可……”聽老夫人心痛的看著卿如許,好不容易才治好了孫女的病,讓她承歡膝下,甚至大婚在即,她怎麽能舍得她再遇劫難,與世長辭?“方才定真師太說有辦法,到底是什麽辦法?”
定真師太蹙著眉頭緩緩搖頭:“仙者下凡,多數是負有使命分靈下凡,這些都是高能量之人,投生到人間不是高官就是名將。這些人如能擔負起固有的使命,就能正常的住世人間,沒有履行天界使命的天庭會將其招回,就是所謂的早慧易夭折。所以,若卿大姑娘是男兒之身,自可建功立業為百姓造福,可她一介女身,這些事又如何能成呢?”
卿如許怔怔看著定真師太,一時不能言語。
前世她二十出頭便殞命,重生之事她自己亦無法解釋,如果真如定真師太所言,世間有神仙投胎人間的事,那麽她此次重生就是回來逆天改命的了?
世間苦厄多如星鬥,如果真有上天安排,那麽她何德何能得上天偏愛,回來手刃仇人,為自己報仇呢?
那麽她能更改的除了自己的命運……還有其他的使命麽?
卿老夫人心神收到劇震,不想相信,她問:“定真師太再好生看看,是否有看錯的可能?”
定真師太並沒有因為卿老夫人的質疑而不悅,耐心道:“童子命者面容姣好,遠超常人,明顯比其他的孩子更突出顯眼,實際上就是五行力量強大的外在表現。再者,肉身常帶某種疾病,有的疾病看得見,有的則在外表看不出來,有的健康無病卻會遇到意外、劫難……”
“難道,就沒有什麽辦法了嗎?”老夫人仍舊不甘心。
“這等命數,以貧尼的修為實在無能為力,不過,既然是天命之人,若卿大姑娘能修習佛法以養自身,再廣結善緣施恩造福,說不定也能有所逆轉……”
“廣結善緣,施恩造福?”卿老夫人心中升起一股希望,“我卿家常有善舉,時時出資救出難民,這可算數?”
定真師太點點頭:“自是可以的。不過,不知卿大姑娘年歲幾何,可否過了十八歲生辰了?”
卿老夫人一陣緊張:“我這孫女是秋末降生,再有月余便是十八歲生辰了。敢問定真師太,這其中可有不妥?”
“十八乃劫數之年,若卿大姑娘相信貧尼,最好盡快找一清淨之地,日日吃齋念佛,滿一年之數,興許可度過此劫難。”
卿如許驚疑道:“一年?”
定真師太點點頭。
卿如許再有一個月便要大婚,這個時候定真師太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讓卿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可卿老夫人十分相信定真師太的話,根本不敢當做耳旁風,甚至卿如許自己都拿不準她說的話到底是不是真的。
卿老夫人看了卿如許一眼,有些不知所措。“許兒下個月便要大婚,這……”
定真師太搖搖頭:“老夫人是何抉擇,貧尼就不多言了。”
祖孫倆一時間沉默下來,上座的陳皇后心下也暗暗驚奇。
陳皇后機緣巧合得知,定真師太有一位故人,臨終前將自己的女兒托付給了她,但這小姑娘多年前被拐子拐走,一直沒有下落。陳皇后以幫忙尋找為條件,將定真師太請進了宮。
陳皇后隱晦的表達的自己的意願,希望她能出言阻止卿如許的親事,但定真師太心情磊落並不願意答應,陳皇后雖然不高興,但也不願得罪這樣的高人,便退一步,希望定真師太能幫卿如許看看,若真能看出什麽最好,若不能,陳皇后照樣還會幫她找人。
於是定真師太便趕在今日卿如許進宮謝恩時出現在正陽宮。
原本陳皇后沒報什麽希望,誰知卿如許當真有異。
她看出定真師太有片刻猶疑,所以出口相詢,卿老夫人果然十分在意,順著她的話問出了口。
“卿老夫人,此事重大,還是卿大姑娘的安危重要,親事推遲至明年也未嘗不可。”
“這……”卿老夫人有些兩難,問定真師太,“若此前將親事辦妥可否?”
定真師太輕輕搖頭,“不可,一旦破身,恐怕修行要大打折扣。”
卿老夫人聽見這話,沉吟片刻,朝陳皇后拜下行禮:“此事,臣婦欲回府與長子商量,這便先告退了。”
陳皇后和顏悅色,居然還親自相送。
從宮裡回來,老夫人直接回了松鶴堂,坐在那裡閉眼撚動手中的佛珠,誰知佛珠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竟然繃斷了!
一顆顆圓潤飽滿的珠子嘩啦啦落了滿地,老夫人直勾勾盯著這一幕,心下的不安愈發濃烈,立即讓人將卿鴻叫了回來!
定真師太說的話宮裡不少人都知道了,甚至太后娘娘也特意著人來問,江凜當然也聽說了這件事,跟卿鴻前後腳到了松鶴堂。
卿如許第一次這般拿不定主意,可她又“做賊心虛”,不敢將自己的擔憂說出,甚至盼著這個定真師太跟陳皇后勾結,故意害她不能與江凜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