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爭儲,二夫人頗有些心驚肉跳,說道:“皇上的心思沒人能摸得準,你可別忘了,廢後她……”
“上次沒能燒死她,還讓她趁機離開了冷宮,是我失算了。我沒在京城的這段日子,廢後那裡沒出什麽么蛾子吧?”
“那到沒有,廢後被皇上準許與重華公主住在仙居殿,從打住進去開始就一趟也沒出來過,好似將仙居殿當成了冷宮一般。”
“表面上風平浪靜,背地裡卻不一定老實,不然那個重華公主是怎麽來的?就怕她悄沒聲的再弄出一個皇子來!”
二夫人好笑道:“皇子哪有那麽容易就能懷上?”
“不能存有這種僥幸的心思!”陳繼是個謹慎的人,如果他是皇后,早就把后宮收拾的服服帖帖,說來說去,他這個長姐還是不太聰明,連自己的妻子都不如。“總歸還是要想辦法把她解決了才行,否則對我們陳家來說總是個毒瘤。”
“本以為她在冷宮中會同其他被打入冷宮的妃嬪一樣,不是瘋了就是死了,再不濟也要變成個難看的老女人,誰知她竟然這麽厲害,不但活的好好的,還勾到皇上生了個公主……”
二夫人雖然沒見過現在的劉昭奕,但宮裡傳出不少流言,說劉昭奕相貌美麗,絲毫不亞於當年,少了青澀,卻風韻十足,年輕時她雖不如陳皇后美貌,但如今似乎有種氣質撐起了她整個人,相比於陳皇后有種不同的美。
陳繼皺眉,“你這麽一說,會不會有人暗中幫她?否則,怎會如此?”
“劉家的人都死光了,誰會幫她?”
“上次那個卿如許救下重華公主,這裡面沒什麽貓膩吧?”
二夫人並不認同,道:“她?她才多大年紀,從前又病在府中,連門都沒出過幾次,哪裡見過廢後?就更不可能有什麽貓膩了,救下重華公主不過是個巧合罷了。”只是她想到陳皇后在宮中危機四伏,又說:“不過那個卿如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幾次皇后娘娘連連受挫,都與她有關系,會不會卿家暗中支持哪位皇子了?”
陳繼搖搖頭:“現在宮中包括慧貴妃的兒子,一共才四位皇子,容妃無憑無靠,四皇子又是個病秧子,不太可能。三皇子不學無術,整日只知道吃喝玩樂,甄嬪出身又如此低微,卿鴻有什麽理由幫他們,對卿家又有什麽好處?我總覺不太可能,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別的緣故?”
二夫人想了想,“之前因為批命的事,皇后娘娘為難過她,難道是因為這件事記仇,才處處跟皇后娘娘做對?”
“應該不至於,卿鴻是個什麽人,面上看著膽小如鼠不敢出頭,實際上圓滑的很,深得皇上甚至太后的信任,他怎麽會讓自己的長女胡來!”
“那是因為什麽?”
陳繼一時間也想不到,便沒有說話,二夫人轉而想起什麽,道:“前幾日,皇上因卿如許多次救護公主,冊封她為崇安縣主,她隨後/進宮謝恩,皇后娘娘找來定真師太,突然說她是雙命之人,要麽大富大貴一世無憂,那麽劫難重重隨時有性命之憂,逢八小劫,封三大劫,她眼看就要過十八歲生辰,據說這一年要吃齋念佛,不問世事才能躲過劫數。”
“有這事?”陳繼詫異道:“那個定真師太,我也有所耳聞,之前太后娘娘也是三催四請她才好不容易進宮一次,長姐是怎麽請到她的?將她請到宮中就是為了給卿如許看命?這其中有何用意?”
二夫人搖頭,“皇后娘娘沒有往府裡遞消息,所以家裡也都不知情。不過,本來卿如許下個月就要與江凜成親,如果按照定真師太的方法化解那個什麽雙命,恐怕就要耽誤成親的吉日了。”
陳繼是個十分聰明的人,一下子就察覺到了陳皇后的用意,說道:“長姐難道是想拆散這門親事?”他起身在屋中踱了幾步,說:“先前咱們陳家勢弱,長姐又不得皇上看重,自然做不得這些籌備。可如今咱們陳家應借著現在的勢頭,一鼓作氣送六皇子登上太子之位,這必定少不了其他人的助力。聽說卿鴻十分重視卿如許這個長女,如果她能嫁到咱們陳家,拉攏卿鴻便是手到擒來。”
二夫人聞言一驚,覺得陳皇后打這個注意太冒險了,“這……已經定好的親事,只差成親這一步,哪有那麽容易拆散呢!倘若真如你所言,皇后娘娘是這個意思,就必定要算計卿如許和江凜,使她們不能再成親……這萬一不成,恐怕就要與卿家結仇了。以卿鴻在皇上跟前的地位,到時候與咱們對立,可就是個勁敵呀!還有江凜,我總覺得他這人,有點邪性,讓人摸不透……”
陳繼沉吟片刻,也覺得陳皇后打的這個主意有些不妥,卿鴻看上去一副老實相,可若真老實,能在皇上面前這麽吃得開?“江凜這個小子,年紀輕輕就中了探花郎,好好的翰林院不去,非要去什麽皇城司,的確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有什麽東西突然在趁機腦海中一閃而過,可他沒來得及抓住又消失不見了。
二夫人猜測,“你不是常說,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個江凜是卿鴻的學生,又是他的準女婿,江凜去皇城司的事,會不會是卿鴻的主意?卿鴻又深受皇上信任,難道說,這裡面有什麽陰謀?”
“這倒不是,皇上想要重新啟用皇城司,的確需要一個合適的人選,這個江凜的確有兩下子,且他處事不按常理,行事詭譎,與從前皇城司的作風十分相像。再有,皇城司直屬皇上驅使,定然要尋一可靠之人,與京中各派勢力都無瓜葛。所以皇上任命江凜去管皇城司並不奇怪。”
說到這,夫妻二人都不禁沉默了。
數年前,陳府在京城諸多世族之中,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家族,陳繼的父親也不過是個區區四品禮部侍郎,平日專管祭祀用具毫無實權,陳父便趁著選秀的機會,將貌若天仙的長女送進了宮,也就是如今的陳皇后。
當時的陳家哪裡想到,她家的女兒居然能成為坐上中宮的位置成為皇后?能成為淑妃已經是極大的榮耀了。後來純容皇后身死,劉昭奕入宮為後,陳繼看出其中有空子可鑽,抓住機會一舉幫皇上鏟除了劉家,陳淑妃才因此成了陳皇后,陳家也跟著一飛衝天。
說到底,陳家現如今裡裡外外的謀算全都仰仗陳繼,陳父如今身子大不如從前,這些事情便全權交給陳繼了,按照陳繼的計劃,陳皇后鏟除了幾個勁敵,皇子也只剩下不堪大用的幾個,總之,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陳皇后所生的六皇子李琝做鋪墊。
陳繼的雙目微微眯了起來,“既然長姐已經動了心思,我總要助她成事,如果真能將卿鴻拉過來,對咱們陳家是十分有利的。不過,我另有主意。”
二夫人問:“你打算怎麽做?”
陳繼低聲在二夫人耳邊耳語了幾句,二夫人先是一怔,隨即露出驚喜的聲色:“這個注意好,合情合理。若是算計卿如許,以卿鴻的性子怕是直接恨上咱們,這樣以來,就免去這個顧慮。”
陳繼一笑:“就等明日進宮封賞,我便趁機請皇上恩準。”
………………
第二日,昭仁帝在宣政殿對鎮北將軍陳繼和三軍將士論功行賞。大敗北越陳繼功不可沒,加封鎮北候。其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除此之外,其他將士也都紛紛論功行賞。
諸位副將幾乎全部官升三級,喜不自勝,紛紛看向新封的鎮北候陳繼,目光中滿是信服。陳繼卻在眾人的目光中跪倒在殿中,道:“啟稟皇上,臣另有一事想請皇上成全。”
“哦?鎮北候有何事需要朕成全?”如今的情況,陳繼無論有什麽無傷大雅的請求,昭仁帝都願意成人之美。
鎮北候斟酌片刻,往卿鴻的方向看了一眼,卿鴻心裡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陳繼沉聲道:“臣族中有一妹妹,年方二十尚未出嫁……”
昭仁帝微微挑眉:“你是想為她求一門姻緣?不過你這妹妹為何如此年紀還未出嫁?”皇上做媒也是要問清楚的,萬一這人有什麽隱疾或不堪之事,到時候亂做媒人豈不是害了別人。
陳繼欲言又止,仿佛有些難以啟齒,但最後還是咬牙說出了實情,道:“只因臣妹癡心一人,早就與家中言明,若不能嫁給此人,便終身不嫁。臣不忍看妹妹孤老至死,因此想求皇上一個恩準……”
皇上越發詫異:“既然令妹有意,且如此堅決,也算情深意重,為何不叫沒人上門說媒?難道她所屬意之人不願?”
“並非不願……只是……”陳繼微微歎了口氣,“只是此人之前早有家室,家中自然不能答應讓她給人做妾,是以臣妹的親事便一直耽擱下來,不過如今此人新近喪妻,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