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靖的民風算不上開放,但也不會把小娘子們整日關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因此卿如許去松鶴堂請安,順便說自己在家呆悶了,想去街上走走逛逛鋪子什麽的也沒受到阻攔,只是老夫人擔心她的身體,囑咐她多帶些仆從出門。
卿如許滿口答應,回院子換了方便出行的裝束,問蘭舟道:“都辦好了?”
“是,奴婢吩咐前院套車的時候,特意讓小侯爺聽見姑娘下午要去葳蕤軒,選些筆墨作畫用。”
卿如許聽了這話便吩咐道:“多帶幾個力氣大的婆子。”
拾舟知道她是要對那位小侯爺“做點什麽”,連忙應聲去了。蘭舟心思細些,勸道:“這小侯爺畢竟是永平郡主和宣平候的獨子,平日縱容溺愛,嬌慣著呢,姑娘務必要有分寸才是。”
“嗯,我知道。”卿如許在細細盤算之後,覺得江凜那種性子不可能因為幾條毛蟲就放棄原本要做的事,畢竟他已經答應了給卿鴻做女婿,如今又多了師生這層情義,輕易不會反悔,所以想要阻攔這門親事,就得讓卿家跟江凜兩方面的裡子面子都得過得去。
總結來說,問題要出在卿如許身上才能達到目的。
所以卿如許決定來點狠的。
主仆三人上了馬車,後邊還跟著好幾個五大三粗的婆子,這都是平時就在卿如許院子裡養著的,為的就是卿如許萬一什麽時候有個好歹,有人抬有人抗,能夠在第一時間得到郎中的救治。再者,有幾個孔武有力的人在身邊,也能保護卿如許。老夫人和卿鴻為她簡直操碎了心……
“姑娘,咱們快到了。”
葳蕤軒在城北深水巷,是個不算大的門面,位置也有些偏。但因為經營鋪子的是位女掌櫃,心思玲瓏,時常能在筆墨紙硯上弄出些新鮮花樣來,頗受閨閣小姐們的喜歡,口耳相傳,生意便越來越好。
卿如許進鋪子轉了兩圈,挑選了幾樣紙箋和順手的狼毫用作書畫,便聽拾舟在耳邊悄悄說,“薛小侯爺的馬車停在了巷子口,人已經往這邊來了。”
卿如許點點頭,便出了葳蕤往來路相反的方向走。
深水巷後身有一條小巷子,盡頭處緊連著一處狹窄細長的胡同,是通往臨街的一條小道,但這條異常潮濕且青苔遍布,人們寧願繞道也不從這裡走,平時少有人來。
卿如許有意引薛準到偏僻處,便假作要從這小巷子穿過去的模樣。
薛準剛一進深水巷就看見一名女子帷帽遮面帶著婢女從葳蕤軒中出來,頓時眼睛一亮。雖然看不見臉,但他往腰上一瞄就知道是卿如許準沒錯。這上京的千金貴女中,也就卿如許能有這麽一副折腰如柳的身段,讓人見之不忘。
眼看卿如許只剩一角裙擺,就要從視線中消失,薛準連忙緊走幾步跟上。今日他就是要來與卿家大姑娘偶遇的,哪能錯過這麽好的機會。
卿如許和兩個丫頭都是纖弱姑娘家,即便巷子狹窄,走動間也絲毫不費勁,但薛準就不同了,一不小心就蹭了一身的青碧汁水,一路行來已經有些狼狽,拐過巷子正要抬眼去尋找卿如許往哪裡去了,冷不防一個麻袋兜頭罩下,緊接著便是雨點般的拳頭一頓狂錘。
薛準頓時就懵了,從小到大他連油皮兒都沒破過,突然遭受般待遇,好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被人給揍了?!!!“啊啊!什麽人!敢打老子!知不知道老子是誰!”
然而對方悶不吭聲就是捶!拳頭的力道雖不至於把他打出內傷,但讓他渾身上下疼上十天半個月是沒問題的。
薛準被悶在麻袋裡,恐嚇不成,隻好改成求救:“來人!來人啊!小兔崽子們,都跑哪去了,快來救爺!”
“小侯爺!您怎麽樣?”
“您沒事吧!”
凌亂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顯然是仆從聽見了他的叫喊聲,都在往這邊趕。薛準平日裡鬥雞走狗常常惹是生非,所以身邊帶著的小廝仆從各個人高馬大,從窄巷中穿行頗有些費力,等他們從窄巷裡擠過來,打薛準的人早都跑沒影了。
身上的拳頭驟然消失,就像傾盆大雨突然就收了勢。
薛準氣急敗壞的從麻袋裡掙脫出來,兩眼還冒著金星。“誰!是誰敢打老子!”
仆從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摸不著頭腦,這裡是巷子的交接處,他們從這邊過來,根本看不見拐角那邊發生了什麽事,現在更是前後都沒有一個人影,除了先頭走過來的卿如許等人,並沒有出現可疑之人。
“小侯爺,不會是那位卿家大小姐吧?”
“放屁!”薛準暴跳起來給了小廝一個爆栗,指著自己流血的鼻子,“一個病弱的小娘子,能把爺錘成這樣?”
小廝不敢說話了。
薛準被錘的腦子發木,“去給爺查!找到人就打斷他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