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國公府剛剛分家不久,林三爺一家都搬到了城南,現在他們府上只有榮國公一房。而且榮國公夫人這幾天搬到了城外莊子去養病了,他家也沒有年輕的奶奶,只有一個……受盡寵愛,恨不得將正頭夫人趕出家門的溫姨娘!”
眾人聽到這神色都頓了頓,蘭舟深吸一口氣:“奴婢近日可是聽了不少榮國公府的傳言,一會說榮國公寵妾滅妻,將榮國公夫人趕到城外莊子裡不聞不問,一會又傳出榮國公夫人病的快要不行了的消息,而且,今日溫姨娘裝了好幾車東西,大張旗鼓的去城外看望榮國公夫人去了!”
熊寶兒“呀”了一聲,說:“看來這個溫姨娘不僅能摸到榮國公身邊,整個榮國公府都快成了她的天下了,摸到一張鴻仙堡的字據也不稀奇,說不定她以為是什麽好東西,就掩人耳目去取了,結果看到裡面只是一張紙,又認不出是什麽,也不敢問別人,也不知道自己取錯了東西!”
卿如許手指一下下敲擊著桌角,說:“的確有這種可能。”
寶兒道:“姑娘,榮國公府上下一片稀松,正是好打探的時候,奴婢這就去打聽打聽,溫姨娘那天上午有沒有出府!”
“嗯,小心些,別讓人發覺了。”
………………
榮國公昨晚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溫姨娘房裡的桌子上一覺睡到大天亮,見府裡壓根沒人搭理他,憤怒的站起身想要將府裡所有人都叫過來訓一頓,想了想,又覺得這事太過麻煩,還不如出去聽聽小曲喝點小酒,一甩袖子,又出門了。
小廝扶著他上了馬車,問道:“爺,咱們今兒個去哪啊!”
榮國公宿醉未消,有點頭疼,“算了,不去聽曲兒了,去春山曉月樓找個地兒舒舒服服睡一會!”
小廝有點遲疑,萬一三老爺碰巧在那,他們還不得被轟出來啊!榮國公卻不耐煩道:“快點快點!”小廝沒法辦隻好催促車夫往春山曉月樓去。
一大早的,春山曉月樓沒幾個人,榮國公上了二樓,一眼看見禮部尚書史岩和禦史楊呈在那裡說話,“咦?妹夫!”
二人轉過頭一看是他,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頭。史岩慢吞吞站起身,慢吞吞跟他行了個禮,不情不願的叫了聲姐夫:“姐夫怎麽到這來了?”
“哦,我沒什麽事,過來歇一會。”
大清早的過來歇一會,還真是稀奇!
楊呈冷冷瞥了榮國公一眼,敷衍的拱了拱手算是打了招呼,問道:“聽說尊夫人病的極重,前些日子搬到了城外養病,還請了我府上嬤嬤幫忙調養,現下不知如何了?”
“嗯?你府上的嬤嬤?”榮國公一頭霧水,顯然不知道這事。
一旁的史岩挑了挑眉毛,嘴上慢悠悠的解釋道:“哦,是內子請了楊夫人的奶嬤嬤,去給姨姐調養身子。”
“哦……是這樣啊!她沒跟我說起!倒是昨個兒溫姨娘帶著好幾車的藥材去莊子上探望了,中午也該回來了,到時候有什麽事,溫姨娘自會與我說明。”他嘴上說著,臉上還隱隱露出與有榮焉的神情,好像在說:你看看,我府上的姨娘都這麽能乾!
楊呈臉上的神情幾乎凝固住了,史岩把頭扭到一邊,左顧右盼,好像剛剛走神了沒聽到這話似的。
榮國公毫無所覺,笑眯眯的跟二人拱手告辭,找地方睡覺去了!
史岩重新落座,尷尬道:“楊兄恐怕不知道,我這姐夫……唉……”他話說到這,突然有小廝上來回稟道:“老爺,夫人送信兒,說昨晚城外莊子上出事了!”
史岩一下站起身來:“怎麽回事?”
小廝看看楊呈,史岩道:“你說就是,楊禦史家的文嬤嬤還在莊子上呢!”
小廝這才說道:“昨晚上,溫姨娘摸到榮國公夫人房裡,在她的茶壺裡下了砒/霜,被當場抓了個正著!夫人一怒之下,把溫姨娘給打死了!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麽跟國公爺交代,急的病又重了,咱家夫人身懷六甲不方便出城外,過來找老爺讓您想想辦法。”
一旁的楊呈忍不住道:“一個小妾,做出毒殺主母這樣的事來,打死算是便宜了她,還交代什麽?”
史岩在一旁解釋道:“楊兄有所不知,這溫姨娘是我那姐夫極寵愛的一個……”
楊呈號稱鐵面禦史,最不怕得罪人的,況且這榮國公的名聲早就臭的不行,他之前就沒少在皇上面前參榮國公,對此人是討厭極了的。“哼,一個姨娘而已,再寵愛,難不成要寵妾滅妻?”
史岩歎道:“誰說不是呢,要不然,我這姨姐也不至於病成這樣,聽說這病就是從氣上來的,誰家後院有這麽一個作耗的小妾,能省了心?你看看,人都躲到城外去養病了,這姨娘竟然追著出城去謀害!說來說去,還不是我那姐夫縱的!”
“這榮國公,真是太不像話了!”
………………
卿如許揣著心事,到父親那裡說了這事,又到松鶴堂陪祖母用了午膳,寶兒就回來了。
“怎麽回來的這麽快?”
熊寶兒滿臉是汗,接過蘭舟遞給她的帕子胡亂抹了一把,然後說道:“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那日上午辰時左右,溫姨娘的確出了府,也是在咱們估算的時候回到榮國公府,因為那日溫姨娘出門前讓下人將府裡的藥材都打包好,準備出城到莊子上去看榮國公夫人,所以下人記得比較清楚,還說溫姨娘那日就是穿了一件鵝黃色的衣裙。”
卿如許急忙問:“那壞消息呢?”
熊寶兒面色現出異樣:“她死了。”
“死了?!”
卿如許連同蘭舟拾舟異口同聲的問道!
三個人驚訝的看著熊寶兒,熊寶兒擺手道:“別這麽看著我,我也很吃驚!”
“怎麽會死了,可打聽了緣由?”
寶兒道:“都用不著打聽了,滿城都傳開了,說溫姨娘膽大包天,接著榮國公夫人病重的檔口,假意去探望,其實是想毒殺榮國公夫人,被榮國公夫人親手抓住,當場就給杖斃了!”
“什麽!”蘭舟半晌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溫姨娘毒殺榮國公夫人?”
“是呢,說是在茶壺裡下了砒/霜,懷裡還揣著裝砒/霜的空藥封,證據確鑿。”
卿如許歎了一聲,“怎麽偏偏趕在這個時機,真是太不湊巧了。”
熊寶兒一怔,“姑娘說什麽時機?”
卿如許知道她從小跟著熊一山長大,對後宅的事情知之甚少,便解釋道:“溫姨娘在府裡鬧么蛾子,生生將榮國公夫人氣病了,前一陣子吏部尚書的夫人,也就是她嫡親的妹妹謝氏,挺著大肚子去府上看她。之後她就搬出了府,到城外莊子上去住了。再加上這段時間以來的流言,分明就是謝氏幫榮國公夫人出了主意,設局要收拾這個溫姨娘!可溫姨娘還不自知,洋洋得意的鑽到人家的圈套裡去了。”
“啊?這是榮國公夫人故意下得圈套?”熊寶兒到底是聰明,一下子就想到了:“我說呢,下砒/霜毒殺,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榮國公夫人是被毒死的嗎!稍微長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選擇下砒/霜。”
卿如許細細想了前因後果,說:“當然了,溫姨娘本身也動了心思,不然她去莊子上熱臉貼冷屁股幹什麽?想必榮國公夫人是將計就計。再說,也沒人在意一個姨娘是不是有腦子,只要人贓並獲,直接打死,就死無對證了,榮國公也沒奈何,更何況,楊禦史家裡有人在場,這事就算坐實了……”
她想了想,挑了挑眉:“依我看,這事八成是要鬧大。”
拾舟驚奇道:“怎麽說?”
“榮國公夫人若肯讓謝家幫忙,想收拾溫姨娘根本不用費這麽大的周章,就憑溫姨娘在府裡作天作地,謝家人只要出面說話,溫姨娘就是個被賣的命,榮國公跟本不敢反駁。但謝家沒這麽做,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還找了楊禦史家的人去‘見證’,說明謝家所圖更大。”
蘭舟沒想明白:“所圖?榮國公滿府上下,除了一個榮國公的名號,恐怕也沒什麽了吧?”
卿如許輕輕一笑:“謝家圖的,可不就是爵位麽!”
“額……這麽說,謝家是想通過溫姨娘這事,把事情鬧大,逼迫榮國公讓出爵位,然後讓榮國公夫人的長子林奕早早襲爵?”
“沒錯,我看他們就是這個打算。”卿如許倒是有些佩服謝家辦事的利索勁兒了,說道:“榮國公夫人忍讓榮國公這麽多年,在府裡跟小妾們鬥法這麽久,為的就是能讓一無是處的長子林奕能順利襲爵,後半輩子有個著落,她這個做母親的晚年也就安穩了,結果鬥來鬥去,還是敗給了榮國公的爛泥性子。這次謝家出手,就是要給榮國公好看,沒了爵位,榮國公就是徹徹底底的爛泥了!”
熊寶兒在一旁突然撓了撓頭,心道:咦?這不是公子的目的麽?昨兒個大哥還跟她說榮國公要倒霉了,原來是因為這事?